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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於湘    


  神仙也瘋狂

  星星和人的命運似乎在久遠以前就結下不解之緣。就中國古老的說法,天空中會有一顆和自己生命相應的星辰。就西洋的說法,則是每個人一出生,就會擁有自己的星座。

  天狼、太白、禍魅就是中國史書裡記載的三大凶星,不管它們出現得比預定早、比預定晚,或如預其中的準時,反正絕對沒好事。它們之中最有名的當然是天狼星了。最近占星之術實在太流行了,為了趕時髦,於是把這顆有名的星星神格話,拿來當成主角。

  既然是神格化,就該是完美無缺囉?如果讀者這樣猜想那可就錯了喔!因為書裡所安排的神性是比較接近希臘神話中的神性,是會受到七情六慾滲透的。若不如此,怎能談起情愛呢?

  神性是永恆不潰的無垢存在嗎?也許神性並沒有想像中堅定,天使有可能墮落,神佛也可能變成修羅。

  即便是如此,人還是渴望成為神。因為人渴求永恆,這是身為人的宿命,有如誇父追日,渴求永遠無法到手的太陽。

  被人類如此渴望的神,是不是在擁有神性之後,就絕對完美了?書裡的星神好像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們也會有情續波動的混亂,也會有掙不脫的葛籐、宿命。不過,這當然是個人看法的神性。

  因為書中的男女主角設定為星界人物,所以囉囉嗦唆講了一堆神啊、人啊的問題,真是不好意思。

  其實真正想說的是,神並不是那麼好當的,安分當個能盡情發洩喜怒哀樂的凡人,談一場真正屬於自己的愛情,和相愛的人廝守在一起,不也是挺好的嗎?

  所以,當人還是不錯的啦!

  第一章

  星界——一個邊際無境、被暗夜圍繞的暗黑境域。

  無數星神、仙靈在這沉寂得晚宛如連時辰都靜止如水的地方永生存在的。

  天狼星神佇立危巖上,手搭銀弓雕龍箭,屏氣凝神,箭尖直指夜空。極目望去是空曠的星野,但他似乎又對準著不可見的星點。

  搭在箭上的手修長有力,因使勁的關係,手上的肌肉緊繃著。那是一雙堅定果斷的手,似乎再困難的是也能迎刃而解。有著與雙手同樣堅毅的俊臉透著一股森然的專注。

  他深邃的黑眸炯炯地凝視著遙遠的某一點。

  扯箭的手指倏地鬆開,一抹得意在孤傲的臉上一閃即逝。

  銀箭飛出,疾如流星,咻咻劃過天際,轉瞬間融入星夜。

  身後突兀地傳出掌聲,「好厲害的飛龍在天,想不到你已練成以心御箭之術。」

  「天策,」天狼沒有回首,直盯著夜空說道,「你少冒冒失失地撞出來,若讓我的箭傷著了,我可不負責。」

  「哼!你少瞧不起人,我在怎麼不濟,可也還躲的過你的箭。」天策那唇紅齒白的俊臉龐儘是被輕視的不快。

  然而,他那得天獨厚的風流模樣,就算斂眉寒臉,仍不減一絲俊逸倜儻。

  天狼笑了,無奈地搖搖頭。若論起應付紅粉知己的能力,星界裡怕是無人能及天策星神。但說到法術,他那奇差的程度還真不敢領教。

  天策正想開口質問他又笑又搖頭到底是何意思,天狼卻猝然騰身飛起,迎向一道以迅雷之速度朝他射來的絢燦之光。

  天狼俐落的翻躍,伸臂截住疾飛而來、泛著閃光的銀箭。接住銀箭,天狼輕盈地翩然降落。

  血跡!

  兩人同時盯住箭尖,那兒染著怵目驚心的鮮紅。

  一滴血珠由箭尖滴落,「啪」的濺在石巖上。那輕微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響傳入天狼的耳中,卻宛如轟天巨雷。

  天狼臉色大變。天策也斂去玩世不恭的輕狂態度。

  「我去靈山一趟。」天狼緊握銀箭,快速飛往三百里外的靈山。

  他無法相信自己竟會犯下這種錯誤,他御箭瞄準的是靈山中長生樹的銀葉,怎麼會傷了人呢?怎麼他一點都沒感應到銀箭射傷人了呢?

  一咬牙,天狼催動腳程,只恨不能瞬間轉移。

  「怎麼回事?你到解釋一下呀……這麼不要命的猛趕!」天策狼狽的追上,氣喘吁吁的問道。

  靈山就近在眼前了。

  天狼實在沒空多費唇舌解釋,他在雪白的長生樹下停住,腳步都來不及站穩,便在樹上、下瘋狂搜尋。

  「你能不能……行行好,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天策拂著胸脯,氣喘如牛的椅著樹幹。他這人一向斯文,從不做這種劇烈運動的。

  「這箭上有血,應該有誰受傷才是。可是我找遍了也沒發現其它血跡。」天狼不解地瞧瞧箭尖上的血,抬頭望著無任何異樣的長生樹。

  長生樹一如往常的閃著銀光,晶亮的葉片澄澈得能瞧見脈絡,清脆的細碎響聲隨著輕風揚起。

  氣息稍定,天策來到天狼的身旁,拍拍他的肩安慰到:「這不是很好嗎?表示被你傷的人肯定只是小傷,流不了幾滴血的。」

  「可是……」天狼可沒那麼樂觀。

  雕龍銀箭的威力他最清楚不過。道行弱的仙家若中了這箭,魂飛魄散是可想而知的;道行高的怕也得廢去六、七成功力。

  所以他練銀箭一向很小心,也從未出岔子。

  「別可是、不可是的了。你瞧!這長生樹從頭到尾不都好端端的嗎?連這一點血都尋不著。更何況若你傷了人,人家早來理論了,那能讓你沒事的站在這裡?」

  天狼仍然緊蹙雙眉。過了半晌才歎口氣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如今他也只能這樣想了。若是真如此,他還真是走運,否則他還不知道如何向雲母教代呢!

  這靈山是雲母的轄地。當初雲母是過釁的他,才允許他用長生樹來練箭。他也在雲母面前誇下海口,絕對能箭隨意轉,不會傷及無辜。

  「沒事,沒事的!你少庸人自擾了。咱們回去吧!」他扯著天狼往黑夜另一端的星宿宮飛去。

  「其實,我今天是有事來找你的。」天策笑道。

  「什麼事能讓你這個大忙人專程來找我?」每當天策笑的太諂媚有禮時,他就知道準沒好事。

  「是這樣的,絳虹公主今夜大宴賓客,要你這位稀客無論無何都得賞光。」

  「宴會?我沒那個心情。」天狼沒好氣的回答。

  兩人雙雙在巖上收勢站定。

  天狼轉頭往他的寢宮疾趨而去,天策不死心的追上來。

  「你心情不好,正可以去散散心嘛!」語畢,不由分說地將天狼扯住絳紅公主在東方的瓊樓。

  「你看看!你就是沒是盡擺張冷酷的臉,難怪連凡間的人都怕你,還認為你是惡星,最好一輩子都別碰上。」

  天策率性慣了,總看不慣天狼那不茍言笑的正經模樣,他們可是神仙吶,若過得比凡間百姓還無趣,這神仙封號豈不白搭?空有一副千年不死之驅,卻要他綁手綁腳的不得自在,他可怎麼說都不會甘願的。

  「隨他們怎麼想,我才不在乎呢,若那先凡人硬要將躲不過的天災人禍推到我身上來,我也無話可說。」天狼不以為意地說著。

  「瞧你,說著說著有板起面孔了。不管,今天非得要你笑幾聲來聽聽。」

  實在拗不過他,天狼只好勉為其難的去露個臉。有時他還真羨慕天策這總隨心所欲的灑脫能耐。若天策肯專心一意的鍛煉修行,輕而易舉就能凌駕他之上。可天策偏偏什麼也不放在心上,成天不是和神仙姊姊、神仙妹妹玩樂在一塊,就是溜下凡間遊戲一場。

  ※  ※  ※

  十六天後——

  天狼好一陣子沒練箭了,對於那天發生的蹊蹺之事,他始終無法釋懷。

  悶悶地闔上咒語書,信不走到窗前,他對心中那股惴惴不安的蠢動感到厭煩,卻無法摒除這擾人的雜念。

  「可惡!」天狼一拳擊在窗欞上,腕上的紅線銅玲隨之發出叮咚聲。

  他修練至今,位列星神,從未如此心神不寧。

  不!他才不信自己會輸給自己心中所產生的魔障呢!他旋踵回到紫晶榻上端坐冥想,一意想使心念達到空明的清靜之域。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過去,天狼絲毫沒察覺時辰的流動。

  房裡瀰漫著匯靈香的味道,那種結合天地靈氣的香味裡滿他身墨色雲羅衫的挺拔驅身,緩緩地沁入他的心脾,將糾葛的雜念一一化開。

  他做到了!

  澄明通透的靈魂再次歸屬於天狼,他又回復到天地初成時的無垢。

  黑色披散的頭髮、黑色的長衫、一無表情的冷然俊臉,宛如市座沒有生命跡象的泥塑雕像。

  倏然,天狼感覺平穩的氣息被介入者擾亂了。一睜眼,一位小僮站在門口。

  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寧靜就這麼毀了。天狼輕歎口氣問道:「有什麼事不能等我靜修完再說嗎?」

  小僮進房,怯怯的稟道:「是星帝有要事召見。」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天狼斥退小僮,起身披上斗篷。驀然,一股不詳的預感竄升而起,讓他不禁打了個冷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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