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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尹安芝 鏤月回到桌邊坐下,拿起醫書繼續觀看,故意不搭理他,想讓他知難而退,偏偏他臉皮厚得很,又滔滔不絕的說了下去。 「兩天不見月姑娘,彷彿做什麼事都不起勁,但現在得以相見,便覺得精神又回來了,而且,幾天不見,月姑娘好像又更美了些……」翟裔垂涎的瞅著鏤月。 如此佳人若能佔為已有,這輩子堪稱無憾了。 「翟公子這般稱讚,鏤月實在不敢當。」鏤月一邊回應著,一邊苦思該如何擺脫他的糾纏。 再讓他說下去,恐怕沒完沒了! 「月姑娘,我有個東西要送給你——」 「不用了。」鏤月脫口回絕道。「無功不受祿,無緣無故的,怎能接受翟公子的饋贈?」 「唉,這麼說就不對了。」翟裔挑起一道眉,不以為然的反駁道:「朋友之間,何必這麼拘禮呢,再說,這是我的一番心意,月姑娘怎麼忍心拒絕?」 說完,他逕自從懷中取出一支玉簪來。 「你瞧,這玉簪是不是很美?」 「是很美,可是我——」鏤月話還沒說完,又讓翟裔打斷。 「如果戴在月姑娘頭上,肯定更美,不如讓我為月姑娘戴上?」他興致勃勃的提議道。 鏤月連忙擱下醫書,搖手道:「真的不用了……」 翟裔一本正經的糾正她,「唉,女為悅己者容呀!」 鏤月一聽,簡直啼笑皆非。 她根本不喜歡他,哪兒來的女為悅己者容? 「翟公子,我想你誤會了……」 「不,正好相反,是月姑娘太客氣也太見外了。」 翟裔不顧鏤月的委婉推拒,執意要替她戴上玉簪,就在此時,一顆藥丹自屋中某處疾射而出,不偏不倚打中他的額頭。 「哎喲!」翟裔痛喊一聲,伸手往額頭抹去,發現自己竟流血了,嚇得大驚失色。 「公子,你……你沒事吧?」那奴僕湊上前來,見翟裔受傷了,嚇得慌了手腳,連忙轉向鏤月道:「鏤大夫,你快替我們家公子止血啊。」 「呃,好。」事出突然,鏤月一時也愣在當場。 經對方這麼一提醒,她才回過神來,立刻要去取傷藥,不料,一道低沉的聲音冷冷響起。 「不准去。」 驚魂甫定的翟裔一聽,不禁勃然大怒,氣憤的道:「什麼人躲在那裡?有種就出來!」 但他話聲方落,連續兩顆丹藥疾射而出,分別打中了他的左右膝蓋,他吃痛之餘,立刻跪了下來。 「注意你的語氣。」那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多了一絲警告意味。 「啊……」翟裔氣焰一消,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有些驚恐的瞧向聲音的發源處,卻不見半個人影。 隔空傷人?真是太詭異了! 鏤月明白是炎熾為她解圍,心中一寬,見翟裔十足狼狽的模樣,反倒同情起他來,但為了避免他日後繼續糾纏不清,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軟。 腦中靈光一閃,她決定將計就計,配合著炎熾演戲。 於是,她輕咳兩聲,故意朝內室說:「『師父』,翟公子沒有惡意,請您手下留情。」 炎熾在屋內聽見,扯唇一笑,暫時沒出聲。他心想,這小妮子倒聰明,懂得順勢而為。 「師父?」 「哼。」 「月姑娘……」翟裔一臉疑問的瞅著鏤月,實在搞不清楚狀況。 他來了這麼多次,怎麼從沒見過鏤月的師父? 鏤月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要他別多問,又繼續向內喊話,「師父,是不是我們只顧著說話,吵到您了?」 「哼。」 「徒兒向師父賠不是,請師父別生氣。」 「看心情。」 「啊。」鏤月煞有介事的歎了一口氣,那柳眉輕綰,水眸含愁的模樣,瞧得翟裔快心疼死了。 「月姑娘,你師父他……」 「我能處理的,翟公子不用擔心。」 所謂見好就收,眼看翟裔被誑得一愣一愣的,鏤月迅速取來一瓶傷藥給他,同時佯裝一臉沉重的表情,「翟公子,我師父性子古怪,反覆無常,這一生氣,不知道何月何日才會氣消,短時間內,你還是別來找我了,否則要是連累你遭受池魚之殃,我可過意不去。」 「這……」翟裔低頭苦思,著實為難。要他短時間內別來找她,教他怎麼忍住滿腹相思之情? 可是,那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師父又好像很不好惹,唉,苦惱苦惱,真苦惱啊! 「翟公子,這傷藥你拿回去,每日塗抹傷處三次,傷口很快就會痊癒了。好了,我得進去向師父賠罪了,你快走吧!」 「月姑娘……」翟裔瞧著她,真是依依不捨,欲走還留。 此時一別,何日再相見? 突然,屋內又有聲音傳出。 「還不走,是嫌我出手不夠重?」 語畢,又是一顆丹藥疾射而來,擦過翟裔的臉龐,重重的嵌入門板上。 「我走、我走。」翟裔這一驚非同小可,顧不得再與鏤月道別,逃命似的轉身就跑了。 若為生命故,美人亦可拋呀! 第五章 好不容易送走翟裔,鏤月總算鬆了一口氣,起碼一兩個月內,他不會再來糾纏不清了。 為此,她當然得向炎熾親口致謝一番,但她到客房、灶房皆尋不到他,便知道他又到她房裡去了。 「沒我的允許,你別隨意進來行不行?」果然,她在自個兒的房裡見到他高大倨傲的身影。 心中一惱,她頓時打消向他道謝的念頭。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已經侵犯到他人隱私了嗎? 炎熾抬眸睨她,非但不覺理虧,調侃意味還十足濃厚,「對救命恩人,是這種語氣嗎?」 「這是兩回事。」鏤月不以為然的反駁,逕自到桌邊坐下,「再說要是讓人瞧見了,對你對我都不好。」 「聽你的意思,是怕我損了你的名譽?」 鏤月沒答他,等同默認。 瓜田李下,難道不該避嫌? 「你別忘了,方纔我拿什麼當暗器。」 「丹藥呀!」她脫口回答,這才想起個中關聯。 除了前廳外,只有她的房裡放置丹藥,他要是不來她房裡,怎麼用丹藥當暗器教訓翟裔? 看來,是她錯怪他了。 可是,瞧他一臉驕狂恣肆的模樣,真是一點都不懂得謙虛,實在要有人挫挫他的銳氣才行。 於是她改變心意,和他算起賬來。 「要不是你替我解了圍,我還要你賠我那四顆藥丹呢。」 「哦?」原來小妮子也會恩將仇報。「四顆藥丹換幾個月的平靜,不划算?」 鏤月昂起螓首,故作淡然。「勉勉強強。」 炎熾微微一哂,饒有興致的瞧著她,「想過河拆橋?別忘了你剛剛喊我『師父』。」 「少自抬身價了。」那只不過是她情急之下想出來的權宜之計罷了,哪能算數。 「我不夠格?」 「你又不懂醫術。」 「我指的是武術方面。」 鏤月回想他方才精湛的表現,頷首承認,「你的武功確實挺厲害的。」 炎熾毫不謙虛的接口道:「你可知在太湖一帶,我自稱第二,沒人敢自稱第一?」 「誇口。」鏤月側首睇他,半信半疑的。 「不然,水茉晨何必處心積慮的找我?」還不是怕他毒勢一旦痊癒,四溟幫便永無寧日了。 「這倒是。那你的師父豈不是更厲害?」 炎熾卻糾正她道:「正好相反。」 「什麼意思?」鏤月拋出狐疑的眼神。 「我沒有師父。」 「你沒有師父?」鏤月先是一愣,隨即掩唇輕笑。「你該不會是只憑著一本武功秘笈,便練就天下無敵的功夫了吧?」 「也不是。」凝眸窗外,炎熾突然斂了笑意,一張俊逸臉龐淡漠得像戴了張面具。 學武的過程是他這輩子除非不得已,再不想提起、憶起之事,不到適當時機,他不會告訴她。 鏤月見他莫名冰寒著臉,不解的瞧著他。「怎麼了?」 「沒事。」炎熾習慣性的封鎖情緒,與人隔出距離。 鏤月直覺他心口不一,出於好奇,也出於想幫他的原意,她又問了一次,「真的沒事?」 「沒事。」同樣的回答,同樣的淡漠,他顯然無意多作解釋。 「隨你。」不悅之餘,鏤月故意學他的漠然,內心的真正感受卻反應在一雙緊蹙的秀眉上。 她想告訴自己沒什麼好在意的,但一種不被信任的感覺卻毫無預期的刺傷了她。 她對他的在意,始料未及,但她不是喜歡追問的人,更不 是會強人所難的人,他不願說,她便不會再問。 「生氣了?」炎熾沒忽略她臉上的細微反應,沉聲詢問。 鏤月沉默了半晌,才道:「反正,與我無關。」平靜思緒後,她為自己和他之間的關係下了註解。 既然他的心已習慣築牆,她又何必嘗試在兩心之間搭橋? 她和他本是平行的兩條線,而現在,只不過是短暫的交集,之後,依舊是平行的兩條線…… 「是嗎?」炎熾玩味她話中的意思,不認同的搖了搖頭,「我的一切真的都與你無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