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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殷琦 ◎ ◎ ◎ 那一日過後,嚴嵂再醒來後,便不言不語。 他被動地讓人換藥,但堅持不肯進食,像是存心尋死般。 命雖被救了,心卻掏空了,沒有了她,他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嵂,」魯亦峰推開門,憂心地看著他的好友,靜靜地開口。「下藥的人已經找到了。」他停了下來等待嚴嵂的反應,但他仍一動也不動。 「是邵玫君。你想怎麼處置她?」他詢問道。 嚴嵂仍沒有移動,但一抹狠厲閃過他的眼。魯亦峰瞭解地點點頭,他知道該如何處置那個狠毒的女人了。 「刺客呢?」多日來的頭一回,嚴嵂開口了,聲音沙啞而冷寂。 魯亦峰搖了搖頭。「我很抱歉。」那名刺客就如同在嚴龍堡內消失了一般,他曾尋線查到堡內同時間消失名喚范柔的丫環,但卻怎麼也無法再查出什麼。 一個女人的妒意及無知引發了悲劇,至於那名刺客所為何來,卻因為緋沄的死去成為一個謎。 「嵂,」遲疑了半晌,魯亦峰緩緩地開口。「我聽說解語軒的玉織羅正發出消息在找你。」 嚴嵂沒有回答,一臉漠然。 魯亦峰挫敗地歎了一口氣,緋沄的死將嚴嵂的靈魂也帶走了,而他則失去了一個朋友、一個至交。該死的!他希望玉織羅真的有辦法扭轉困境,喚醒嚴嵂。 「呵……說來好笑……」魯亦峰顫著聲說。「她竟然說有緋沄的消息——」 嚴嵂猛一回頭,陰驚的黑眸中是難解的灼熱。他身形未動,但握緊的拳頭洩漏了他的激動。 「你告訴我她死了。」他低聲粗嘎地道,聲音中隱藏著濃烈的哀痛。 「當時她快死了。」聽見這話,嚴嵂猛然抬頭。「沒錯,我是騙了你!但你是我的至交好友,我必須顧全你!」想到當時的情景,魯亦峰亦是相當痛苦,但他不後悔他的決定。「他們都說她快死了,我還能怎麼辦?我不願你醒來見到的是她冰冷的身體。」 「我沒怪你,我只是……」他想念她,儘管不管他醒著或睡著了,她被刺穿浴血地躺在他身上的那一幕畫面依然侵蝕他的心,但過去與她相處的種種情景卻能稍稍撫平他的哀慟,只是卻也提醒他,他的幸福已然遠去。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他逝去的,該向誰去追? ◎ ◎ ◎ 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殯娥魚貫列。 笙簫吹斷水雲間,重按霓裳歌遍徹。 充分地點出了北方第一大青樓醉花蔭夜間的盛況,空氣中瀰漫著誘人的香氣,和著煙霧,舞妓們在大廳上整夜不停地為尋芳客們翩翩起舞,笑鬧、嬌笑聲充斥著醉花蔭,極盡撩人的青樓美女們在大廳上像蝴蝶似地玩鬧著,撩亂人心。 「喲!沒見過兩位大爺,是打哪來的?有沒有中意哪位姑娘?還是嬤嬤我先為您挑幾位?您說怎樣?」一見貴客臨門,夏嬤嬤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兒地將貴客迎進門。 「香芹、綠蓉,還不過來伺候大爺上座!」 「不了,嬤嬤別忙。」魯亦峰伸手擋住她。「我們已有中意的姑娘。」 「那太好了!」夏嬤嬤笑瞇了眼。「是哪位姑娘呀?」 「索紅姑娘。」魯亦峰淡笑地開口。這期間,嚴嵂只是漠然地立在一旁,神情陰鬱。 夏嬤嬤猛然住口,猶豫地開口道:「兩位大爺很抱歉……咱們索紅姑娘是不接客的,這是上醉花蔭的客人都知道的。」 「請嬤嬤通融,我們是特來拜訪的。」魯亦峰亮出了懷中的法寶。 夏嬤嬤驚訝地接了過來。「是玉姑娘的拜帖!」趕忙嚴肅地領著他們。「兩位大爺怎麼不早說呢!咱們小姐等了你們好久了!」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嚴嵂一眼,領著他們繞了幾處,來到後院的小閣樓。 遠遠就見飛揚的紅色帷幔,嚴嵂痛苦地攢起了眉頭,魯亦峰憂心看了他一眼。 「就是這兒了。魯公子,您不能再上前了。」她制止魯亦峰再向前。 魯亦峰疑惑地開口。「怎麼回事?你不是說索紅姑娘就在這裡嗎?」 「拜帖上只提到嚴堡主,所以您不能進去。」夏嬤嬤笑著解釋。「不過倒是有提起要咱們姑娘好好招待您,您就隨我來吧!」 「這……」 「亦峰,無妨。」嚴嵂聲音粗嘎地道,幾乎壓抑不住內心的急切。這是怎麼回事?他覺得自己的血液沸騰,心跳得厲害。 沒有再看向身後的兩人,他一步一步地爬上階梯,推開房門,迎面而來的是熟悉的香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香氣!他的心顫顫地升起希望,深邃闋黑的眼眶微熱,終於他看向床上的起伏身影。縱然看不到她的臉,但那頭黑亮如墨的長髮,他是怎麼也不會忘記的。 「你瘦了。」他噙著笑,顫顫地開口。 緋沄猛地抬頭,盈盈淚水在她的眼中氾濫。「嵂……」她哽咽低呼。下一刻,她已被嚴嵂緊緊地擁進懷裡,淚水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嵂……」緊緊地攬住他的肩頭,她泣不成聲。 她以為再也見不著他了! 「我以為你死了……再也不准這樣嚇我!再也不准!」嚴嵂深深埋首在她的髮際,哽咽低喊著。 緋沄推開他,輕柔地撫著他消瘦的頰。「你也瘦了。」他神情憔悴,臉上刻著幾日來的疲憊與痛苦。 「我愛你,嫁給我!我絕不讓你再離開我!」他紅著眼眶說道。這一次他再也不放手,死別的痛苦他嘗過了,那錐心之痛幾乎毀了他…… 生生世世他都要緊緊地抓住她,上窮碧落下黃泉也絕不放手! 緋沄睜著盈盈美目望著他,唇畔漾著絕美的笑靨。「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訴你——」 「除非你說好,否則我什麼都不想聽!」他粗啞地命令,霸氣依然。 她帶淚地搖搖頭笑說:「我愛你,嵂。」她俯身靠在他的懷裡。 他顫顫地摟住她。「一定沒有我愛你……來得深。」黑眸噙淚,嚴肅地說。 熟悉的回答再度令緋沄哽咽地笑了。 心緩緩地歸回原位,嚴嵂定定地看著她—— 「嫁我好嗎?」 「好,嫁你。」她含著眼淚,笑著回答。 ◎ ◎ ◎ 半個月前,北方解語軒分社。 「怎麼不吩咐丫環來就好,幹嗎自己走這一趟?」 玉織羅柔柔一笑,彎身拿了靠枕為緋沄墊高身子。「我正無聊,來看看你也算解悶。唔!趁熱,把藥喝了。」 緋沄虛弱地揚唇。「玉,這陣子麻煩你了。」 玉織羅嗤笑。「說這什麼話,咱們可是好姐妹!你一病,怎麼就客套起來了。」 「就是好姐妹也不能總吃定你,我想過陣子身子壯些就回醉花蔭。」 緋沄將空碗交還給玉織羅。 「你回醉花蔭若又發生什麼事也沒人能照應,我這北方分社空著也是空著,你就安心住下來吧!」 「你是擔心『她』不放過我?」她猜著玉織羅的心思。 玉織羅撇撇嘴。「我查過斷情谷近幾日的動向,『她』已經知道你沒死了,獵人范柔更因為失手讓人割去小指以示懲戒。」 緋沄諷刺地一笑。「這像是『她』的作風,不過你放心,『她』這人雖陰狠、狡詐,但還是有優點的,否則當初我也不會與『她』簽下契約。」「她」惟一的優點便是信守承諾。 「你是指『她』從此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嗯。「緋沄虛弱地閉上雙眸,過多的對話已讓她體力透支。 「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正要轉身離開,緋沄喚住了她。「玉,嚴嵂他……知道我還活著嗎?」那天夜裡,當利箭穿透她身子的那一剎那,她曾以為今生與嚴嵂算是斷了,沒想到玉織羅通知了穆影趕回來救她,她才撿回了一條命。 她專心地養傷,只希望盡快還給眾人一個健康的緋沄,但夜裡卻常想起嚴嵂,往往讓她淚流滿面而不能成眠。 玉織羅頓了一下。「沒有,你希望我馬上通知他嗎?」說來好笑,但他們的確都忘記通知他了。 緋沄帶淚地搖了搖頭。「等我身子好些吧!」她記得那晚嚴嵂也受傷了,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沒死,恐怕他會抱著重傷的身子趕來見她。 心裡不斷擴大著想見他的慾望,但她知道,未來兩人的路還很長,她可以等—— 【全書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