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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羿君    


  梁紅豆老大不願意地瞅著他,杜浩然見狀又在她嬌艷的唇片上吻了下。

  「一個月,一個月後我一定去接你。別鬧意氣了。」

  「你可得信守你的話。」梁紅豆黯然垂首。你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陌生的地方……

  「你忘了信用是咱們商人的第二生命麼?」

  「一個月,我只等你一個月……」梁紅豆懷著隱隱不安的心情答應他夫婿。

  離開杜家和自己的家人,梁紅豆坐上范岫鴻張羅的馬車,星夜趕程,一路搖搖晃晃地來到杭州范府。

  范府的人早派了許多人手迎在城門口,大張旗鼓地將失蹤許久的大小姐接回府裡。

  位於棲霞坊中的范府在門前結了紅色綵球,當梁紅豆乘坐的轎子抵達時,兩位家僕馬上點燃了炮仗,熱熱鬧鬧地迎接她。

  梁紅豆下轎時好奇地張望四周,和杜家梁家的簡樸截然不同,范府的外表明明白白表現出不凡的家世背景,而大門上便高高地懸了聖上親筆所寫時匾額。

  一位矮胖,臉色紅潤,蓄著一把白色長鬚的老老笑呵呵地站在階上,一見到梁紅豆下轎,馬上流下兩行欣慰的清淚。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一把將梁紅豆攬入懷中。

  梁紅豆不知所惜地眨眨雙眸。范岫鴻頑皮的彎起嘴角。

  站在範文漢後頭還有兩位衣著華麗的年輕女子,見她們爹爹親熱地摟住梁紅豆,不約而同地挑起眉毛,眸光凌厲地射出不贊同的眼光,冷哼一聲。

  「梁紅豆,還真是人如其名,一副鄉巴佬的模樣。」她倆唇畔綻出冷笑。只是個粗野鄉下姑娘,還勞師動眾地要她倆來接她,椅子還沒坐熱就端起架子來著。看看範文漢要把梁紅豆接進門,便不多言地轉身踏入門檻。

  略事打理後,梁紅豆獨自走到後花園中閒逛。

  杭州范家的佔地十分廣闊,還開挖了一座約半畝大的人工湖泊,廣植荷花。由於過了季節,煙氣縹緲的水面上只見深茶色的殘枝,或立或斜地插在水中央。向著水面中有一道窄狹的九曲彎道連向湖中的小亭。

  小巧的亭子裡結著鵝黃色的薄紗綵帶,順著柔柔飄起的微風舞著,兩名衣著彩麗的年輕女子相對坐於亭中的石椅上,歡愉地發出清脆的笑聲,身側各有一位著嫩綠色棉裳的丫頭陪侍。

  記得剛相認的伯父說那兩位是從未曾謀面的堂姐,還要她們多聊聊,於是梁紅豆便整飾自己的衣裙,掛上自己最溫馨可人的笑顏向她們走去。記得浩然他說過,像這種富家小姐,想和她們攀交情,稱讚她美麗是沒什麼用的,因為就算她心裡頭再高興,她還是認為你膚淺,得從另一方面誇她,說說她女紅精緻、說說她氣質才華出眾無人可比。說說她在妝扮方面的眼光獨到……等等,既可滿足她們,又不讓自己難堪。

  梁紅豆掩住嘴角偷偷笑了笑。這個浩然就是一肚子鬼怪,說謊向來不打草稿,一開口就像是長江黃河的水滔滔不絕,不過卻又招招見效。難怪同他談買賣的人都被他哄得渾然忘我,身子骨像棉花般輕飄飄的……

  偷覦亭中的女孩們有棋有琴,身上的衣著也和一般的富家女不同,不是那種俗麗的艷麗,而是有格調的那種凜然貴氣,梁紅豆大概知道得從哪兒誇獎她們了。

  「姐姐們好雅興。」她笑盈盈地迎向前去。誰知竟換來兩位小姐的冷眼一瞥,綠衣丫頭們倒是怯生生地露出小女娃的嬌憨笑顏。

  「妹子,你懂下棋嗎?」大堂姐范縉柔徐徐開口,一雙鳳眼上下瞄瞄梁紅豆的身形。

  梁紅豆被她瞧得全身不自在,像是柄利刃在身上剜了一刀。

  她搖搖頭:「沒學過……」

  范縉柔聞言抬高了下巴,冷哼一聲。二堂姐范縉舒則接口問道:

  「那你懂操琴麼?」

  梁紅豆尷尬地搖搖頭,頰上微現羞赧之狀,雖然打小立志成為端莊的大家閨秀,可是爹娘是江湖人士,不時興這套,她也就沒學了,只知道閨女們第一要件是女紅要好,所以她便把全副精神放在刺繡上頭,現在堂姐問起,不知怎的教她覺得羞……

  「姐姐,手上的灑花箋好漂亮啊……」她把話題轉向桌上的墨綠灑金紙箋,上面以金漆寫著字。

  范氏兩姐妹眼眸轉了轉,抿唇輕笑,那笑意淡得教梁紅豆害怕。「你識得字?」

  梁紅豆吶吶地陪笑。「略識一些,不過懂得不多。」

  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句話在她心裡頭可記得牢牢的,因此她書也念得不多,而杜浩然也只讓她讀些詩詞類的小品,唬人可以,寫東西就不行了。

  「琴棋書畫,你懂幾項?」范縉柔又問道,輕飄飄的語氣像是乘著風去的紙鳶極輕極遠,涼涼地沒有一絲感情。

  梁紅豆不知怎地,冷汗涔涔,掏出手絹擦擦汗,趕忙再換話題:「姐姐的衣裳真漂亮,是出自哪家繡坊的?」

  「你眼光倒是不錯,這是自浩然布莊下裁剪的布料,再請京城繡坊的匠人們親手裁製,當然和市面上隨處可見的便宜貨不同,你還知道它的不同。」范縉舒頭也沒抬地把玩自己的衣袖,緋色的緞子上用金線繡上鳥形暗紋,在光線角度不同時會隱隱流動光澤,沒有多餘的花飾,但就有一股高潔的清雅,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番風姿。

  那是當然,浩然布莊的少爺還是她當家的哩,她可熟得不得了!至於那「繡坊」不就是浩然常說的——家裡挖金礦的人才去那買衣服麼?他還說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價錢,送他一百兩金子求他去買一件他也不幹!

  梁紅豆掩嘴偷笑,每回浩然說起繡坊時的尖酸模樣總教她忍俊不住,但他還是愛和繡坊做買賣,說穿了就是付錢乾脆不講價,而且專要貴的布料!一箱箱的銀子嘩啦啦地落人他杜浩然的口袋裡,他怎能不眉開眼笑哩!

  「我當家的說,繡坊經手的衣服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所以他不買。」梁紅豆一想起杜浩然的笑顏便勇氣大增,不自覺拉開了笑臉。

  「你成親了?」范縉柔高聲問逍:「對方什麼身份?」她得弄清楚,是哪種三教九流的人和她成了姻親。

  「他……他是做小買賣的。」菩薩明鑒,她可不是故意扯謊,是浩然再三交代有人問起,就回答是做小生意的老實人就可以了,反正他的確是商人沒錯。

  梁紅豆在心裡求菩薩原諒她。

  「小買賣的?」范縉舒鄙夷地皺眉,就知道是些不入流的阿貓阿狗。「原來是街市上平凡可見的粗人!諒他一輩子也買不起!」

  「不,浩然他有功名……」梁紅豆急急為杜浩然解釋。

  「哦?」二位姐姐等著她的下個答案。

  「他考上秀才,和其他商人些微不同。」梁紅豆原本興奮的語調在見到姐姐們嗤之以鼻的神情後轉為囁嚅不安。她們怎麼了,為什麼一臉鄙夷的樣貌?

  「只不過是小小秀才而已、就這樣拿來誇耀,鄉下人就是鄉下人。」

  兩位范小姐逕自以杭州方言交談,一口軟甜的吳儂軟語讓梁紅豆聽得癡迷,柔得似乎可以捏出水來的語調,又像枝頭婉囀嬌啼的鳥鳴,一串串的字眼兒像是一串串的音符,世上怎麼有這麼溫柔的語音呢?她呆呆地瞧著面前的兩位姐姐。

  「姐姐,你們說的是哪地方的話啊?真好聽。」梁紅豆真誠地讚道。

  范縉柔聞言故作驚訝貌,她們早知她聽不懂,故意在她面前以杭州的方言取笑她,後頭的丫頭們知道她們倆方才正嘲諷梁紅豆是鄉巴佬,渾身士氣洗都洗不掉,讓外頭的人知道前宰相的侄女是這種人,可會笑掉他們大牙。兩位丫頭以袖子掩住不好意思的面容。

  「哎呀,我們一時忘了,妹子是從北地市井出來的粗人,當然聽不懂咱們杭州的口音了。真是得罪了。」

  兩位范家姐姐以衣袖掩嘴笑出聲來。接著,范縉舒起身,倔傲地睨向呆立一旁的梁紅豆。

  「姐姐,我們回房去吧,在這和一個粗人交談會壞了我們的涵養。」

  兩人一甩袖子便頭也不回地離去。小丫頭羞澀地向梁紅豆福之福後,便也小碎步離去。

  梁紅豆緩緩踱步至琴畔,以手指尖勾動一弦,發出琮琮樂音。樂音未落時,她微微歎氣。

  「我不懂,未曾學琴又如何?未留心於功名亦如何?」

  她似乎更能瞭解浩然他厭惡張文訓張秀才的因由了。

  第七章

  在范家的日子過得極為平靜,上回遇刺的事就好像一場夢般,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來找晦氣是為了什麼原因,問范岫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梁紅豆百無聊賴地歎氣。在這裡有好多規矩要守,早晚的問候有一套規定,進餐時又有一定的法度,來了一堆來頭頗大的人,說什麼嬸婆姨媽姑丈叔表堂侄甥舅伯公的親戚,鬧得她眼都花了還記不住臉和名字,只記得一位比一位花梢的綾羅綢緞衣料亂了她的視線,所有她曾聽杜浩然說過的布料一方腦全出現在她眼前,攪得她一頭霧水,為了保持禮節而掛在臉上的笑容早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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