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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易淳    


  洋洋得意望了佳人一眼,期待她能對自己的威嚴投以仰慕的神色。

  然而司徒青只垂首慢條斯理地嚼著菜,面孔是索然無味的神情。

  "郡主,菜餚還合胃口嗎?"強打起笑顏遮掩濃濃的失望,他只能重複千篇一律的問題。

  不做回答,她自顧自吃著盤內食物,嬌顏面無表情得會令人誤以為是人偶。

  仍不死心,他續道:"耳聞郡主長年在新疆生活,怎麼不回京過好日子,反倒在那大漠中吃苦?"

  "新疆不只有沙漠。"冷冷回了句,仲昭統的自大無知,自以為是,著實引起她心中絕無僅有的厭惡。

  甚至,她寧願同向統談些漫不著邊際的閒話,或為了復不復仇的事情針鋒相對,也好過與仲昭統相處。

  聽不出她言語中的不快,仲昭統更大聲地歎道:"像郡主這般天仙人物,在新疆那塞外蠻地,豈不委屈。"

  一雙黑眸流出滑膩的目光,直勾勾地在她身上滑動。

  細眉不愉快地蹙起,她仍平聲靜氣道:"若我不在新疆待了這麼多年,你上回只怕已回天乏術。"

  啞口無言地張大口,他沒料到會被堵回這麼一句。

  他一時作聲不得,司徒青也樂得耳根清淨,拿出一根銀針試了試酒,觀看許久,她將酒杯舉起,把其中所盛美酒,盡數倒出窗外。

  "郡主,你這是……"面孔頗為狼狽,聲音在一片囁嚅中消失。

  "我不喝摻有春藥的酒。"悅耳的輕語毫不留情面,明眸凌厲地盯住他。

  "不,郡主誤會了!仲某並沒有失禮的意思。"慌張地解釋,然而目中的失望及一抹莫名的詭光,卻沒逃出司徒青的眼。

  不願再與如此下流之人交談,司徒青拿起披肩披上,伸出手。"寒玉蓮子!"

  "郡主,您就給仲某個機會向您賠罪。"急忙出聲挽留,他是不可能在得到她之前,交出"寒玉蓮子"的,那是唯一一張王牌!

  "不用,快給藥。"

  "聽說郡主待在塞外之因,是為復母仇?"乾脆轉移話題,只為多拖時間。

  蹙眉狠瞪他,司徒青默然無語。

  "仲某雖不才,但很願意貢獻一己之力,幫郡主報殺母大仇!"說得慷慨激昂,一雙手還握著拳直揮舞。

  "你是不才,我連他一根寒毛也傷不著,你只會礙手礙腳。"她平靜地指出事實,上回將仲昭統扔出謹玉府時,他那三腳貓的功夫讓人記憶頗深。

  愕然無語,仲昭統男性的自尊被狠狠戳傷,他陰鷺的望她眼,立即垂下眼來遮擋如此目光。得再多沉著氣,非得到司徒青不可。

  接下來的時光在寂靜中度過,司徒青照例在食用任一道菜前,先以銀製食具試過,半點兒也不肯放鬆。

  好不容易一場盛宴食畢,在仲昭統的死纏爛打下,司徒青只得移駕到花廳,等著品茗、吃點心。

  "請用,希望還合郡主口味。"四色糕點異樣精緻,看得人眼花。

  "我喝不慣這等清茶。"輕輕推開茶點,在新疆多年從不喝清茶的。那對她而言代表了向總,他是個嗜茶如命的人,也講究喝茶的情趣。

  神色又是一僵,仲昭統心下微感不耐。

  這女人也太不識好歹,就算是謹王府的郡主又如何?他仲昭統也算得上有權有勢的人,她終究只是個女人,被男人垂幸那有不跪地痛哭,感謝上天的道理?反倒刁蠻如斯,令人不快!

  饒是如此,仲昭統仍陪著笑臉。"邵主何妨試試?這可是上好的普洱茶。"

  面對盛情邀約,司徒青倒也沒再拒絕,用銀針試過茶後,又放了粒半片指甲大小的藥丸進去,攪拌均勻,才就口喝下。

  "郡主似乎很不放心仲某?"恬不知羞地問道,似乎忘了適才春藥一事,更對表露無礙的邪念視而不見。

  冷瞟他眼,來個默認。

  誰會對一個陌生男子放心?她不傻,和向總的幾次……關係後,她也明白自己是個足以引男人遐思的女人。

  也曾想過讓別的男人抹掉向總留下的痕跡,人選一直只有無名……而今,無名死了,她這個打算也胎死腹中。

  很詭譎的感情,雖被向總擁抱令她深感恥辱,可若被別的男人觸碰,她想自己會更無法忍受!

  愣愣陷入自己的情緒,她下意識抬手要撫摸向來插在鬢上的象牙小梳,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梳子被她留在那棟石屋中……現在應該在向總手中才是。

  "郡主!郡主!"提高音量喚道,仲昭統不敢相信,竟會有女人在與他會面時發呆?!

  恥辱!太恥辱了!他氣憤地握緊拳頭,又努力不讓表情染上半絲不快之意。

  "嗯!"終於回神輕應,她依舊不願搭理他。

  若非為取藥救人,她何苦在這種悶死人的地方待?果然,京城不是她能適應的地方,還是回新疆吧!

  但話又說回來了,新疆雖讓她熟悉,也讓她傷心。這天下之大,她只怕不能見容於任一處。

  何不趁早殺了向總,一方面替母親與無名復仇,另方面她也解脫--反正向總死了,她活著的目標也沒啦!

  "無名,我終究還是只為他……"喃喃低語,並非不明白無名所勸之言,但她不知道,若向總不復存在,那她又何必活著?

  一真以來,她的生命只以殺向總為目標。

  "郡主,您如有心事,何不同仲某談談?"湊上前去,刻意製造一種曖昧,他就不信司徒青會繼續毫無所覺。

  "蠢。"斥罵道,有誰會在陌生人面前吐露心事?仲昭統這人也是太不懂自尊自重,生來討罵挨!

  臉色乍白轉青,仲昭統一張假面具再也戴不住,跳起身叫吼:"你這婆娘未免太不知好歹!本大爺是看得起你才待之以禮,瞧瞧我得到了什麼?"

  "一瓶春藥酒,一杯摻藥的茶,是你所謂的禮?不妨同你講白了,我用銀筷銀匙不為試毒,上頭抹了能解百毒淫藥的藥。你得了什麼?仲昭統,你還想得什麼?"不常開口並不代表她拙於言辭,只是身在一個行動勝於空講的環境下,她慣於行動。

  長到今日二十歲,她頭一次吃到如此花樣百出的"盛宴",若她不曾為向總的徒弟,現在會有何下場,不用想也知道。

  仲昭統一張黑臉驀然漲成豬肝色,眼瞪如銅鈴,兇猛如只--小花貓……至少對司徒青而言,他只是只小花貓。

  見慣了向總那雙不折不扣的獸眸,不用特意表露便射出真正的凶光。反觀仲昭統惱羞成怒的眼神……十分好笑。

  "寒玉蓮子?你再不給,我也有自己的做法。"盜藥並非難事,她也不是沒做過。這回是看在慶王府的分上,才答應仲昭統不懷好意的邀約。

  "做夢!你一日不成為我的女人,我就不給藥!"不再隱藏赤裸裸的慾望,他鄙劣地威脅。

  "我懂了。"點點頭,她披上披肩便要走。

  "站住!"他情急大喊,上前拽住她左臂。"你想走?做夢!"說著便要動手往她頸側打落。

  頭一撇躲開,司徒青也不客氣地反手一掌,正中他腹側。

  "唔!"悶哼,仲昭統很沒用地彎下身子。

  全不在意對他造成何種傷害,她輕巧的步履已延伸到花廳外。

  "你休想走!"喘口大氣,他以自尊心撐起身體,以從未有過的神速擋到她面前。

  "仲昭統,你不要太不知好歹!"終於也動了氣,司徒青難得提聲斥叫,但仍未動手。

  "不知好歹?司徒青!你也只是個任人睡的妓女,不用在大爺面前裝貞潔烈女!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和你師父不清不白了!"下流地笑道,一字一句如毒箭刺在司徒青心上。

  嬌顏刷成一片慘白,纖細軀體不住顫抖……若非有那道誓言,她一定會動手了結仲昭統這混蛋!

  發覺自己對她造成了傷害,他更洋洋得意道:"聽說,你連在你師父身邊的侍從也搞過了……唷!現在才當聖女,未免太遲!"

  "仲昭統,你住口!"垂首不願望他,小手握成的拳頭在刻意的制止下,目前尚未飛到仲昭統臉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說青妹子,你又何必忍著不上我的床?忍久了會成病的。"

  猛然抬起頭來,目光狠絕地鎖住仲昭統……不能動手,不能動手,她的命還等著用來換向總的命!

  努力克制著,她粗重喘息,想以此撫平激盪的情緒。

  一觸及她的目光,仲昭統不覺連退數步,感受到一股無可言喻的壓迫。

  "滾開!"斥喝,她伸手要推人。

  誰也沒料到,仲昭統竟在此時撤出一把粉末,臘光搖曳下,閃著青色詭光。

  猝不及防,司徒青吸入一口氣後才來得及撫住口鼻,一陣酥麻感疾速流竄在四肢百骸中……

  "是……'醉香',你怎麼……"質問消失在一片呢喃中,她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神志卻仍清悉如常。

  怪不得仲昭統會知曉她私密之事,原來是和絲麗姐碰過面了,那"醉香"這種春藥,是她獨門研發出的,除非和男子交媾別無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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