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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易淳    


  「儘管如此,仙兒,你仍是犯了大錯呀!」憂心地歎了口氣,他仍是直奔父親房中。

  無論如何,這場婚禮必須舉行,已經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清晨,盧睿也得知水仙逃婚的事情,一股怒火立即自心底爆發出來。

  他受夠了這件自頭至尾都莫名其妙的婚事,更氣水仙……她竟然無視於他的警告,而逃婚了!

  即使有再好的修養,這會兒也被燃得灰飛煙滅了。

  「來人!備馬!」脫去新郎倌的大紅衣衫,換上平日的衣物,他揚聲喝令。

  騎上馬直奔水府,他耐著性子等待層層通報,心中飛快地轉過各種心緒。

  好不容易在大廳上見到了水陽,他省去所有客套話,開口便道:「我會去找回水仙。」

  先是一怔,水陽才笑道:「當然,仙兒畢竟是你的妻子。」

  「哼!妻子?」諷嘲地一笑,修長的眉直往中央擠去。

  其實他大可不用去尋回水仙,也根本可以不理會這場延期的婚禮,更可以借此反參水氏父子一本,好爭回一口氣。

  然而,詭異的是,他無法如此去做,總覺得無法放下水仙,這些日子以來,他其實頗想念她。

  所以婚禮不能延期,否則皇上怪罪下來,絕對是一場徹底的人禍。

  「婚禮必須如期舉行。」盧睿下了結論,時間不多了,他得盡快想出解決的方法。

  「你待如何?」水陽一揚眉,好奇地詢問。

  淡淡一扯唇角,盧睿答道:「找人先代嫁,婚禮結束後我立即外出找水仙。」

  「找人代嫁?這主意忒也大膽,但也無妨。」一聳肩,水陽答應了。「可,你在找誰替代仙兒?」

  略一思索,盧睿一彈指道:「就她身邊那個黃色衣衫的丫環吧!」

  「你說菊友?」水陽臉色猛地一沉直覺要開口拒絕,卻硬生生忍下。

  「她叫菊友是嗎?就是她。」盧睿並沒留心到水陽的神色不對,頷首給予肯定。

  「不……這似乎不太好。」努力穩住心頭上的一把火,水陽試著拒絕。

  一蹙眉,盧睿一臉的不解。「為何?她是水小姐的貼身婢女,應是再適當不過的人選。再說,菊友姑娘只是代主拜堂,盧睿的妻子仍是水小姐,一切只是權宜而已。」

  句句入情入禮,水陽根本說不出一句反駁,只能忿忿地拿起茶水喝了幾口消火,才開口道:「成,就這麼辦吧!」

  咬著牙,水陽在心底暗詛:仙兒,你最好別再被為兄的遇著,否則別怪二哥做出什麼!

  ******

  「嗚……為什麼又是我!」一身新嫁娘的裝扮,菊友悲悲切切地坐在床沿哭泣。

  喜氣洋洋的屋內,除了她之外,還有梅友及盧睿。

  蓋頭掀完了,婚禮至此正式結束,在少數人的隱瞞下,水盧二府的聯姻,「平安無事」地結束,既不用延期、也不怕皇上怪罪。

  「因為你倒霉。」梅友端麗的唇一斜,冷聲的應道。

  「姑爺!您一定要快些將小姐找回來!」忽略梅友的淡嘲,菊友淚眼朦朧地望向盧睿,很認真地哀求著。

  「嗯!」淡淡應了聲,盧睿一徑的面無表情,僵硬地坐在桌邊。

  一日的勞累與提心吊膽,他對水仙的怒氣已到達頂點,他一點也不排斥好好懲罰她的主意,越激烈的手段越好!

  「您要往哪兒找?話先說在前頭,咱們家小姐可是很會逃的。」梅友一邊替菊友除去鳳冠,冷冷地瞟了盧睿一眼,語氣中對他並不很信任。

  「她畢竟是個大小姐、姑娘家,腳程有限……大抵是不出長安城,最多也只能到洛陽那兒。」冷靜地分析完,他回梅友更冰冷的一瞥。

  一聳肩,梅友也沒反駁。

  「姑爺,您何時動身?」好不容易除去沉重的鳳冠,菊友的心情總算好了些。

  望了望窗外,不遠處的夜色被燈火照成一片魚肚白,熱鬧的喜宴還正進行著。

  原本身為新郎倌,他得與眾人一起熱鬧才是,但為了水仙逃婚一事,他心煩至極,早早托辭離開。

  這固然能讓他多了不少時間擬好將來的計劃,卻也意味著他暫時無法離開盧府。

  「明日一早吧!」蹙著眉,他決定在最短的時間內,帶回他那逃跑的娘子。

  一夜無眠,天色微亮之際,盧睿便即上馬離府,照他的估計,水仙留在長安的機會並不很大,倒是極可能已躲到了洛陽。

  ******

  洛陽城,僅次於首都長安的最大都市,市街上熱鬧吵雜,街道兩旁有不少賣藝的藝人,各種各式的雜技教人目不遐給。

  趕到洛陽之時,已屆正午時分,盧睿隨意找了間客棧,進了去。

  「嘿!爺,您一個人嗎?」店小二慇勤地上前招呼。

  默然一頷首,盧睿任由店小二帶路,上了二樓坐在雅座上。

  隨意點了數樣菜色,他便即陷人深思之中。

  突然一聲淒切的胡琴聲,幽幽淒淒地傳入眾人耳中,正午之時,酒樓上約有七、八分滿,全不由自主地被那一聲琴音所吸引。

  尋聲望去,就見一名相貌猥瑣、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就坐在某個小角落拉著胡琴。那柄琴看來黑烏烏的毫不起眼,也是一副歷盡風霜的模樣。

  不知為何,盧睿總覺得那名男子給了他一種違和感,至於哪兒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幾乎是未經深思,他起身靠了過去,在中年男子面前坐了下來,拱了拱手道:「老哥,你是洛陽人士?」

  「不……我四處流浪,是哪兒人還真說不上來,嘿嘿嘿!」男子的聲音嘶啞不清,十分粗嗄難聽。

  淡掃他一眼,盧睿淺淺揚起笑道:「那正好,不知老哥是否有見過一名女子,她是在下的妻子。」

  自懷中掏出一張畫相,攤放在桌上。其上是水仙的宮裝畫,眉宇唇角在端莊嫻雅間,隱隱藏有一抹俏皮。

  中年男子瞇著眼細觀著畫相,低垂的眼皮下,眼珠明顯靈活地轉動了下。

  「似乎有……實是記不真切了。」仰頭歉然一笑,他搔搔頭,一聳肩。

  頗有深意地望著男子半晌,盧睿才一歎道:「是嗎?說了不怕老哥見笑,在下與妻子只為了誰吃雞腿而爭吵,她一氣之下進而出走……唉!在下實是後悔莫及。」

  「呃?」男子一愕,似閉非閉的眸中,似乎射出怒火,他忙又垂下頭,惋惜地應和:「真是太可惜了……」

  「可不?妻子本是勾欄院中的姑娘,在下好不容易攢錢贖出了她,得以共結連理,怎知卻……唉!」又歎了口氣,黑眸卻絲毫不放鬆地盯著男子。

  不自覺躲閃盧睿的目光,男子乾笑數聲又道:「這真是……太可惜了……」

  「是呀!老哥?你在發抖,天兒很冷嗎?」

  「嗯……嗯……可不嗎?冷了!冷!」

  端正的唇輕輕一撇,盧睿促狹道:「可是,這三伏天的,照說是頂熱的。」

  男子猛地一抖,倏地站起身來,彎身拱手道:「這……或許是病了,老夫先失陪、失陪。」

  轉身便要離去,盧睿卻帶著三分冷笑,一把扣住他腕部。觸手是一片滑膩,分明是姑娘家的肌膚。

  「你太沉不住氣了。」冷冷說完,盧睿扣著「她」便向店小二討了間房。

  「這……這……」店小二搓著雙手,探頭探腦地往他身後張望。

  看不出來眼前這斯文俊秀的公子,竟然有斷袖之癖!而且對像還是個……十分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天下還真是無奇不有哪!

  「小二哥!你千萬別順他的意,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情急之下,水仙顧不得捏著假聲說話,竟以原本的聲音示人。

  場面頓時陷入一種詭譎的氣氛中,酒樓上大半的客人全瞪大了眼,好奇地望向盧水二人。

  「哼哼!果然是你。」又是數聲冷笑,盧睿伸手往她臉上一抓。

  隨著一聲挫敗驚惶的尖叫,一張人皮面具被扯下,水仙靈秀美麗的面龐,當眾曝光。

  「小二哥,在下只是想同妻子敘敘舊,給我間上房。」長臂一伸勾住她的纖腰,盧睿面孔上是一派的溫文儒雅,手上的力道卻在不住失控中。

  「痛啦!」扭動了下身軀,水仙覺得快喘不過氣了。

  微微放鬆了下力道,仍是勒得水仙不舒服。

  「是!是!客倌請隨小的來。」店小二露出一臉瞭然的笑,帶著二人到房裡去。

  ******

  踢上房門,盧睿才放開了水仙,交抱雙臂冷淡地凝視她。

  「你怎麼猜著的?」不甘心地回視他問道,水仙一直對自己這回的易容自傲。

  抿抿唇,盧睿默然不答,僅以眼神示意她坐下。

  「我扮得不像嗎?」刻意對他的目光視而不見,她執意詢問。

  「很像,所以我就不能找得出你?水仙,你太沉不住氣。」不得已回答了她的問題,盧睿煩躁地扒了下黑髮。

  究竟為何在一見之下,便心生懷疑?盧睿其實也無法解釋,總之已然找到了她,那種莫名其妙的肯定就用不著再去深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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