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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衣若薰    


  「不行!」獨孤諾沒有讓步的意思,「是你自己派人送請柬邀我到此賞光,而且言明以我為優先招待的貴客,這請柬我還特地帶來了呢!」

  獨孤諾拿出的證據,登時教她啞口無言。起初因為不確定施媛媛能否讓雅樂小築重回過去的風光,才想找老客戶幫忙的。老實說,類似的請柬她送出不下十餘封,若是大夥兒全擠在今天向她要公道,那她周嬤嬤可能得以死謝罪了!

  「獨孤諾,你擺明了跟我搶是不?」若非顧慮到自己的身份不便將事情鬧開,李承乾早命屬下與這猖狂之徒卯上了。

  「李公子,我想你也不便仗著自己在朝中的勢力與我計較吧!那可是很失『令尊』的顏面喔!」他皮笑肉不笑地說,「不過,為了不傷彼此的和氣;不如你我二人共度今晚的良辰,如果施姑娘不介意兩個男人在她面前爭風吃醋的話。」

  「不介意!不介意!」周嬤嬤馬上順著台階下了,「至於今晚的酒菜我請客,算是給二位賠不是,就請李公子大人大量,饒過我這把老骨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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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置妥客人後,周嬤嬤穿過迴廊時,不禁暗吁了口氣,總算把他們擺平了!

  自從楊盼盼出閣後,雅樂小築很久沒有出現賓客滿門的盛況了。而如今,就算她多笑老十條皺紋也不覺得可惜,可以預期的,這位被重金禮聘來的洛陽艷妓,將可為她賺進大把的銀兩。

  獨孤諾出手一向大方,而李公子似乎也是出身貴胄,只要媛媛好生伺候這兩位火山孝子,雅樂小築往後必當是財源滾滾!

  「媛媛!來到施媛媛的門前,她敲門問道,「準備好了沒?需不需要嬤嬤幫你梳個風情萬種的流雲髻?」

  由於屋內沒有任何回音,周嬤嬤便推開門,跨腳進了繡房……

  「這丫頭不會是睡著了吧……啊——」脖子上突然橫來一柄短刀,可嚇壞她了。

  「想死的儘管出聲!」一道細細的聲音冷冷地威脅,「否則就乖乖閉上嘴,照我的話去做!」

  「我閉嘴!我閉嘴……」因為床上橫著的兩具身軀,就是最佳的示範。周嬤嬤顫聲問:「你……你殺了她們?」

  聽說近來有位人人聞之色變的採花賊。雅樂小築好不容易請來的台柱,不會因為樹大招風,而被這淫賊給白白「吃」了吧?

  「她們只是暫時昏過去,不礙事的。冷若寒示意她走向衣櫃,「去挑一件最漂亮的衣裳來給我穿!」

  「你?」周嬤嬤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這人模人樣的公子,居然是個……變態?

  「別傻愣在那兒!」冷若寒摘下候帽,冷笑道,「我命令你把我打扮成施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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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位公子,我們媛媛姑娘來了……」

  周嬤嬤強顏歡笑地跨進了紅閣。幸好有十斤的脂粉掩蓋,否則她那蒼白的臉色,早就露出「事情不妙」的破綻。

  隨著她臃腫身子的挪開,一名著鵝黃衫的窕窈女子,便來到客人面前盈盈一福。

  「媛媛見過李公子!」半掩的蒲扇終於撤去,「見過獨孤公子……」

  「仙女?」李承乾失態得差點滴下饞涎,而獨孤諾亦是為之驚艷得目瞪口呆。

  這世間居然有此膚似冬雪白、容若夏桃艷、眼如秋水波、神比春山秀的美人兒?

  「怎麼?」冷若寒嬌媚地自撫頰側,「是媛媛臉上有東酉,還是長得不好看?」

  「不不不!好看極了!好看極了!」李承乾已經迫不及待伸手過去,「美人兒,過來本公子這邊……」

  「等等!」獨孤諾早一步拉住她,往蒲團上一坐,「剛剛說好的,媛媛姑娘要坐中間彈琴給我們共賞……」

  觸手的剎那,這女子細緻滑嫩的膚質,教他的心魂微蕩了一下。

  「你——」李承乾氣得揮袖而坐,「周嬤嬤!還不去拿琴?順便把酒菜送上來!」

  「呃……是!馬上來!」其實周嬤嬤自己也看傻了。

  這位自稱姓冷的公子轉眼間竟成了俏姑娘。已經夠教人吃驚了。方纔她那嫵媚的嬌咳態,渾然是做這一行的料,怎麼看都無法將她與前一刻凶辣的狠樣聯想在一起。

  酒菜與琴送上後,冷若寒便以眼神示意老鴇退下,李承乾亦撤開侍衛。

  「李公子,想聽媛媛彈什麼由兒?」

  獨孤諾驚艷的神態盡人她眼底,冷若寒決定先氣氣這好色之徒再說。

  「媛媛姑娘彈的曲兒,李某都愛聽!」李承乾不料自己會受到她慇勤的款待,馬上忘記自己什麼德行了。

  「那好吧!奴家就先來一曲《秋寂》……」話落,鏘然的琴音自她指尖瀉出。

  既是與秋有關,少不了蕭瑟涼意,這曲子其實並不適合取悅上門尋歡的客人,但醉翁之意不在酒,李承乾哪聽得出由中意境?他的魂早被美人兒直拋來的媚眼給勾走了。

  受盡冷落的獨孤諾,當然滿腔不是滋味。雖然狎妓並非今晚的目的,然而佳人的一顰一笑,卻如沉海的大石,捲起他從未翻湧的情波。偏偏施媛媛撇下英俊瀟灑的男子不要,淨是跟著既跛足又其貌不揚的李承乾眉來眼去,她的眼睛難不成被牛屎糊到了嗎?

  倏地,哀愁的樂曲驟轉成殺氣騰騰的音律,尖銳得教人毛骨悚然。

  李承乾只是微微一皺眉,而獨孤諾卻由醋意轉變成戒意。這姑娘的十指快速地交錯著,婉約的笑意難掩眸中蓄勢待發的銳利……「咚」一沉聲,琴弦陡地扯斷。

  她會武功?獨孤諾驀然有此直覺。

  「哎呀!有沒有傷著?」李承乾不放棄任何可以觸摸她的機會。

  「不礙事的……」冷若寒故意把目光轉移到他桌上的長包袱,「李公子,你隨身帶著這東西是啥寶貝來著?好像很重要的樣子……」

  「這呀!」李承乾故意把音調揚得半高,「這裡頭是一把名劍,聽說不僅唐太宗欲重金獲購,連武林中人也為它爭得你死我活……」

  難道是碧寒劍?

  冷若寒不禁回瞥獨孤諾一眼,猜想不透此劍何以會落入他人之手。

  「那公子怎敢把它帶在身上四處招搖,難道不怕有心人士起歹念?」她好奇得巴不得立即拆開來看個分明。

  「怕什麼?我有保鏢隨侍在身,而且……」李承乾嘿嘿兩聲,「這劍還是獨孤公子轉贈予我,用以交換一個叫楊盼盼的小妾。唉!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失寵了,獨孤老弟呀!你出門前有沒有跟盼盼說一聲啊?」

  他是蓄意挑撥的,想讓施媛媛對獨孤話沒好感。果然,這句話重重刺激了她。

  小妾?他居然拿碧寒劍去交換一個女人?

  火上心頭的冷若寒,忍下抽劍將這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大卸八塊的衝動,堆出足以化掉男人骨頭的粲笑。

  「這麼有名的劍,可否借奴家一睹為快?人家想看看它長什麼模樣,足以讓李公子割捨愛妾而換之……」

  「哎喲喲!我的小心肝,原來你在吃醋啦?」心花怒放的李承乾,拉起她的柔荑,「可是這劍很鋒利的,若是不慎誤傷到你,那我可心疼死了。不如,你跟我回府裡,我家裡多的是金銀珠寶,比這劍好看多了……」

  「我不管!你一定要讓我先看一眼再說,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吹牛?」冷若寒努努嘴,兀自把手搭向長布包。

  「小……」獨孤諾才想出聲警告,突來一陣異風,滅了室內的燭火,而後即聽得施媛媛的尖叫與李乾承的悶哼,他就知道——遲了一步!

  「發生什麼事了?」

  聞聲的周嬤嬤與侍衛,匆匆提著燈籠跑進來,冷若寒已不見人影。

  「公子受傷了?」侍衛扶起一臉是血的主子,同時發現——「啊?包袱不見了!」

  「可惡……被她逃了。」獨孤諾的眼睛,則還在望著樓下那抹遠去的黑影。

  「媛媛!媛媛!」李承乾恢復意識後,倒先急著找美人兒,「該死的!哪個吃了熊心豹膽的,敢抓我的女人?」

  「就是施媛媛她本人!」獨孤諾在心中應道。

  只是這現象太不單純,為何太子在失劍後一點也不焦急,反倒為施媛媛的安危而大動肝火?嗯!在事情未查明前尚不需道出疑點,何況……那麼漂亮的女人若是落入李承乾手裡,未免也太可惜了。

  「周嬤嬤!你知不知道是誰挾走媛媛的?」李承乾怒問。

  由於被迫吞下毒藥丸,周嬤嬤哪敢吭氣?冷若寒答應她,如果好好配合的話,明天就可拿到解藥了。她也知道這麼做會惹來麻煩,只是不明白那姑娘何以能做得這麼乾淨利落,既然如此,不如……

  「哎呀!莫非是玉面蜂王?」反正這個淫賊已經犯案纍纍了嘛!

  「玉面蜂王?」李承乾從未聽過這號人物。

  「此人是個惡名昭彰的採花賊,據說武功十分高強……周嬤嬤何以猜是他?」獨孤諾饒是興味地盯著老鴇,想聽聽她如何自圓其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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