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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香彌    


  他幼時曾動過習武的念頭,想學那些江湖大俠一樣仗劍江湖、快義恩仇,於是他找來府裡的護院教他,結果,他一套拳打下來能摔個三、四次,他覺得他可能不適合打拳,想改學劍法。可他拿起木劍,跟著武師比劃,比著比著,被自己拿的木劍扎到好幾次,後來府裡的護院沒人敢再教他,他只好歇了習武做大俠的心。

  幾天前瞧見錢來寶輕輕一躍,就跳過那兩人高的高牆,又見她隨便兩招,就打肌想攔路搶劫的三個強盜,讓他忍不住再動起習武的念頭。

  錢來寶神色認真的回答他,「武學是用來強身健體,只要不是老到沒法走路,什麼人都可以學武。不過這武學還是越早學越能有所成。若是尤大哥想學,等你腳傷好了我可以教你。」

  「那就先多謝你了。」尤不休笑著朝她拱拱手。

  「不用客氣,不過學武在於勤,要日日勤練才能見功。」她接著說道,「我瞧尤大哥身子有些虛,我正好有一套掌法可以教你,日日勤練,有助於強身健體。」

  「要不錢姑娘先同我講講那套掌法,等我傷好了便可以練了。」

  她點點頭,站起身來演練了遍那套掌法。

  尤不休坐在椅子上看著運起掌法的她,那張秀美的臉上神情陡然一變,眼神凜銳如鋒,隨著移動的步伐,揮出的掌法,隱隱透著一絲強勁的掌風。

  他看得目不轉睛,此時演練著掌法的她英氣逼人,那雙眼熠熠發亮,抬手出掌間如行雲流水,他屏息看著,連眨眼都捨不得,直到她將一套掌法打完,他才輕輕吐了口氣。

  她收功,看向他,「就是這套掌法,一共有十三式,這套掌法重在吐納調息,有助於養生,即使是老人都能練。」接著,她再將那十三式的掌法稍作解釋。

  尤不休記下她所說的話,說完後,見時辰不早了,錢來寶回去隔壁自己的廂房尤不休在她離開後,試著打了遍那套掌法,他記性素來不錯,已記下了不少招式,學著她先前的演練慢慢打了遍。

  他一邊出掌,一邊忍不住回想她當時的模樣和表情。他十四歲開始跟著父親出門做買賣,見過的女子不少,可像錢來寶這樣的,他卻鮮少見到。

  她性子直,武功高強,又沒什麼心眼,他三言兩語就將她騙出了錢家,傻傻的被他使喚利用還不知,這麼蠢笨的姑娘,就算是嫁了人,八成也會被她丈夫給治得死死的。

  她議親八次都嫁不成,也許也不算是壞事……發覺自個兒竟一門心思都想著她的事,尤不休連忙打住,草草收了掌,洗漱後便上床睡了,但閉上眼,眼前又浮現錢來寶專注演練掌法的模樣。

  他有些心煩的揮了揮手,「滾開,別來煩我。」翻了個身,扯過被褥將臉蒙上,好一會兒才睡著。

  入睡不久,他卻冷不防被人叫醒。

  「尤大哥、尤大哥!」

  他惺忪的睜開眼,聽見錢來寶的嗓音,皺眉問:「你大半夜跑來我房裡做什麼?」

  「客棧走水,要燒到這邊來了。」錢來寶急聲說著,匆匆拿過他的外袍替他披上,再拎起擱在一旁的包揪,攔腰就將他打橫抱起。

  被人像女人般橫抱,尤不休一驚,臉色愀變,「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你腳上有傷,外頭火勢很大,我先抱你出去再說。」錢來寶沒放下他,抱著他快步走了出去。

  一旁的大火已蔓延過來,燒燬了好幾間的廂房,外頭亂成一團,有幫忙提水滅火,也有人嚇得不知所措的。

  還有不少人在小二的喊叫下從其他房裡匆匆忙忙逃出來。

  錢來寶一路將尤不休抱到安全的地方才放下來。

  尤不休站穩後,一張俊臉都黑了,雖知她是為了救他,才急著將他抱出來,但他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姑娘家那麼抱著,簡直是將他的臉面都丟盡了。

  他氣惱的咬著後牙槽瞪她,錢來寶卻渾然不覺,她正看向火場,見火勢猛烈,她將手裡拿著的自己和他的包揪都塞到他手上,匆促的丟下一句話——

  「我去瞧瞧還有沒有人沒逃出來。」

  說完,人便朝著前頭陷入火海中的廂房跑過去。

  尤不休來不及阻止她,見她不知死活的奔過去,他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客棧裡有那麼多人,哪裡需要你一個死丫頭過去救人!」他氣得咒罵了聲,見她跑得不見人影,他磨著牙,想了想,將披在身上的外袍穿好,把只放著衣物的包揪擱到一旁,也朝燃著烈焰的廂房走一邊順手幫忙遞水滅火,一邊尋找著她,打算一瞧見她就要_人給拖走。

  她武功雖高,但水火無情,她又是個姑娘家,萬一燒傷,以後要嫁人就更難了。

  忙了大半夜,幸好清晨下了一場大雨,這才把火給全滅了,但客棧已幾乎被燒光,店東看著燒成廢墟的客棧,難過的直抹著淚。

  對於昨晚幫忙滅火的人,他不忘鞠躬向眾人道謝,也向投宿的客人賠罪。

  「多謝大家幫忙救火,本該好好答謝大家,請大家用一頓熱飯才是,可你們也瞧見了,我這客棧都燒沒了,實在也做不出飯菜來請大家,也沒辦法賠償大家的損失,還望諸位原諒。」

  「東家,幸好沒人傷亡,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東家再把客棧重建起來,以後我還來住。」一名客人安慰那年約四句的東家。

  「可不是,對了,昨晚多虧了一個姑娘,一間一間的去叫人救人,這才沒人被燒死。」

  「沒錯,我也是被那姑娘給救出來的,她一腳踹開我房門,把還在熟睡中的我給扛了出來,那力氣可大得驚人。」

  「我也是被她救出來的。」有人附和瞧見臉兒都被煙給燻黑的錢來寶,一名婦人扯著丈夫喊道:「就是那姑娘救了咱們的。」那時她闖進他們的房裡,一手一個將熟睡中的他們給拎了出來。

  婦人這一喊,不少人瞧見了她。

  找了一晚人的尤不休終於看見她,正要朝她走過去,就見她被一群人給圍住了,那些人紛紛向她道謝。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要不是姑娘及時搭救,我們夫妻恐怕已被火給燒死。」

  「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記下了,希望日後有機會能回報姑娘。」

  尤不休默默在一旁看著,見她那張被煙熏得看不清五官的臉上露出憨憨的笑容,擺著手說只是小事,讓大家不要記在心±。

  他沉著臉罵了聲,蠢貨!她拚了命的去救人還說是小事,想起自個兒找了她一夜,擔心了她一夜,他恨不得將她揪過來,狠狠打她幾下。

  等那些人一個個道謝完,錢來寶這才抬眼四處找著尤不休,沒多久就瞧見他站在不遠處,一雙眼惱怒的瞪著他。

  她有些不明所以,不知他在生什麼氣?

  她朝他走過去,關心的問了句,「尤大哥,你是不是腳又疼了?」

  「哼。」他留下一聲冷哼,掉頭就走。

  「尤大哥,你怎麼了?」她楞楞的跟著他,面露擔憂的問。

  他一語不發,來到附近一處賣早食的攤子前坐下,叫了兩碗熱粥。

  見她還站著,他橫她一眼,「你不餓嗎?」忙了一晚,他早餓得咕咕叫著。

  「餓。」她連忙坐下,拿起一碗粥要吃,卻又被他阻止。

  「等一下。」

  她不解的抬起臉看向他。

  「臉髒成這樣,也不擦擦。」尤不休嫌棄的說了句,撩起衣袖,替她把被煙燻黑的臉擦乾淨。

  她微微一怔,安靜的任由他替她擦臉,嘴角微微揚起了一弧笑意。

  幫她擦乾淨後,尤不休看了她一眼,說了聲,「好了,可以吃了。」

  「多謝,你的臉也有些髒了,我幫你擦。」她從衣袖裡掏出一條絹帕,替他擦著沾到一些髒污的臉。

  尤不休沒有阻止,讓她擦著自個兒的臉,心頭淌過一絲異樣的感覺,覺得此時兩人互相擦著對方的臉,就好似一對夫妻似的。

  這念頭一閃而過,就被他急忙掐滅。

  兩人雖然拜過堂,但他可沒打算要認下這婚事。

  這麼一想,他揮開她的手,「好了,待會再找間客棧漱洗,還是先吃粥吧。」

  錢來寶看了他一眼收回手,納悶適才還好端端的,他怎麼又生起氣來了。

  「你先前曾議了八次婚,為何都嫁不成?」在前往臨川的路上,尤不休好奇的問起錢來寶這事。

  「因為那八次,對方都因著各種不同的理由,沒辦法與我成親。」她一邊趕著馬車,一邊回答他。

  「都發生了什麼事?」尤不休覺得錢來寶品性不錯,身為鳳林武館家的四小姐,家世也不算差,不該至今都嫁不出去才是。

  錢來寶也沒瞞著,老實告訴他,橫豎這些事重風縣的人泰半皆知。

  「頭一個是我一個遠房的表哥,他與我訂下婚約後,另娶了他人;第二個是武館的一個弟子,就在我們成親前,被我娘發現他在家鄉早已有了家室;第三個是他父母作主為他訂下的婚約,可他早有心儀之人,與我訂下婚約後,他便與心上人私奔了……第七個就在我們成親前,因一時貪杯,酒後亂性,闖入隔壁人家,玷污了一個姑娘;第八個,是在拜堂前幾天,才發現那人竟殺了他的兄長,並姦污了嫂嫂,隱姓埋名逃到重風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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