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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春野櫻    


  「你平時也算能吃,才吃這麼幾小碟的菜,能飽?」他語帶促狹地說。

  「我真的不餓。」她說。

  鄰座的男賓客按捺了好久的好奇心,這時終於忍不住了。

  「十二爺,雖然聽說你對下人好,可今天親眼得見,還真是開了眼界……」男客偷偷的瞄了求安一眼,語帶試探地說:「這小婢女肯定很得十二爺的心吧?」

  聽著,求安羞窘極了。她不傻,聽得出這話裡還有別的意思。低下頭,她只覺頭頂發燙,像冒煙了似的。

  「誰告訴你她是小婢女?」陸震濤擱下手中的筷子,直視著那好奇探問的男客。

  他的聲音不算小,整桌的人都聽見了。

  「她不是婢女,那麼是……」

  「她是什麼身份,我知道便可。」他打斷了男客的話,不甚客氣。

  感覺得到他有點不悅,男客連忙陪著笑臉,「那倒是,在下多事了。」

  求安意識到所有的目光都對著她,像一枝枝的箭矢般,扎得她坐不住,一個衝動便站了起來。

  「十二爺,我、我去茅廁。」她不知用什麼借口離座,一個情急竟借尿遁,不等他同意,她已經一溜煙的跑了。

  這利家大宅雖不及騰雲山莊大,但對她來說卻是陌生的,如廁後,她繞了幾圈,終於找到回前院的路,甫邁開步伐往前走,迎面竟來了莫羽翠。

  「丫頭。」

  莫羽翠先叫了她,讓原本想閃避的她藏無可藏。

  她硬著頭皮走到莫羽翠跟前,「莫姑娘,你好。」

  莫羽翠看著她,臉上雖帶笑,眼底卻滿是凌厲的妒意及敵意。今天她一來到利家大宅便聽說陸震濤帶了個侍婢一同赴壽宴之事,不消說,她知道一定是求安。

  自那次她在醉月樓故意將求安騙到范志霄的房間之後,陸震濤便與她劃清界限,再不相見。縱使她放下身段委屈討好,陸震濤還是鐵了心的不見她、不理她。

  曾經,她跟陸震濤是最親近的,可因為求安的出現,一切都變了。

  「宴上許多人都在談論著你跟十二爺的事……」她冷冷的笑視著求安,「你知道嗎?」

  求安抿著唇,沒回應。

  「你可真是好本事,竟能勾得十二爺神魂顛倒……」莫羽翠語帶嘲諷地說:「你沒到醉月樓來一展身手,真是糟蹋了。」

  求安一聽,心裡有點不快,但她向來不好鬥,只想立刻離開。

  「莫姑娘,我已經離席很久了,再不回去,十二爺會生氣的,告辭了。」說著,她邁開大步便要離去。

  莫羽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指尖用力的深深掐進她的肉裡,疼得她不禁皺起眉頭。

  「丫頭,給你一個忠告。」她柳眉一豎,神情嚴厲,「男人都是善變的。」

  「莫姑娘,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微微轉了一下手腕,莫羽翠的指尖竟掐得更深,「莫姑娘,你弄疼我了。」

  莫羽翠冷冷一笑,「你會更疼的。」

  她疑惑的看著莫羽翠,不解她的意思。

  「你以為十二爺能喜歡你多久?」莫羽翠哼笑一記,「你對他來說不過是新鮮,很快他就會對你生厭,尤其是他得到你之後。」

  聞言,求安的心揪了一下,她知道她不需要把莫羽翠的話當真,可她還是都聽進去了,而且,她在意了。

  「像你這種不解風情又涉世未深的小丫頭,是無法滿足他的。」莫羽翠語帶警告地道:「他是野馬,你馴不了他。」

  「我、我沒想過馴服他。」求安終於弱弱的擠出一句話。

  「你可別說沒對他動了心……」莫羽翠冷哼一聲,咬牙切齒地說:「凡是他看中的,不管是女人還是什麼,沒有他得不到的,你也一樣……你的心早就被他偷去了。」

  求安沉默了。是的,她的心早就被陸震濤偷去了,不管她如何抗拒,怎麼忍耐,她早已深深的愛上了他。

  因為愛上了他,她甚至期盼著一點點的可能,希望他不是殺害她爹的幕後真兇。多少次她在心裡想著這或許是誤會,或許是有人背著他做了那些壞事,總之,她打從心裡希望他無罪……而這一切,只因她愛上了他。

  可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她不只要騙過別人,還要說服自己。

  「不,」她倒抽了一口氣,悍然的直視著莫羽翠的眼睛,「你看走眼了,我對十二爺從沒有半點動心,因為我心裡早就有了別人。」

  聞言,莫羽翠怔住,「你是說……」

  「我心裡是有人,但那人絕不是十二爺。」她直視莫羽翠,目光澄定。

  「你在這裡做什麼?」突然,陸震濤的聲音傳來。

  求安跟莫羽翠都因他的突然出現而有點小小受驚,尤其莫羽翠已經許久不曾見到陸震濤了。雖說今晚他們同赴壽宴,但她也只能遠遠的看著他,未敢接近。

  她也是愛面子的,再說,她好歹是醉月樓的第一紅牌,多少男人捧著白花花的銀兩跟各種稀奇的寶石首飾只為見她一面,要是在這兒讓陸震濤給了她釘子碰,她還怎麼在臨河行走?

  正苦惱著該怎麼開口跟他說話,才不會招來一頓拒絕時,他卻對她開了口——

  「羽翠,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他走了過來,看都沒看求安一眼。

  莫羽翠心頭一震,又驚又喜,「真想不到十二爺還惦記著羽翠,還以為你早已忘了我……」

  「有哪個男人是能夠忘記你的?」陸震濤唇角一勾。

  莫羽翠喜出望外,「十二爺,羽翠曾經一時糊塗惹怒了你,還想說你這輩子都不會再理我了……」

  陸震濤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耳垂,「我的氣早就消了……」

  「是嗎?」莫羽翠眼底閃動光芒,「十二爺,羽翠以後絕不會再惹你生氣了。」

  「過去的事別提了。」陸震濤向前一步,輕輕的勾住她的香肩,「走,陪我喝幾杯。」

  求安目睹著眼前的這一切,整個人呆住,剛才莫羽翠對她說「男人都善變」時,她還沒意識到這句話的道理,可現在……她真真切切的看見了男人的善變。

  「小雞,」陸震濤冷冷的瞥著她,「你還杵著做什麼?」

  她回過神,木木的答應一聲。

  就這樣,她跟在他們的身後返回席上。當他們回到席上時,所有人都好奇又狐疑的看著,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包括她。

  不久前還對她細心體貼的他,這一刻竟是如此的淡漠。為什麼?只因他看見了美艷絕倫的莫羽翠,勾起了過往的旖旎回憶?

  男人真是如此善變的東西?喔不,為什麼她的心這麼痛?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不是很好嗎?這麼一來,她就不會再喜歡他,也不會再期待他不是兇手了。

  她可以抹去心中對他所有的想望,她可以不再掙扎糾結,她可以全心全意的對付他……可明明心裡這麼想著,她卻是如此的悲傷難受?

  她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戳了一刀或是槌了一記,好痛好痛。

  宴畢,賓主盡歡,各自向東道主告辭並離去。陸震濤跟莫羽翠喝了不少酒,兩人都有醉意,莫羽翠邀他回醉月樓小聚,他答應了。

  於是,他讓求安上了回放真院的馬車,自己則上了醉月樓派來接莫羽翠的馬車,與莫羽翠一同離開。

  回放真院的路上,求安不知為何淚流不止,她又氣又恨,怨自己對他動了真心真情,更覺愧對死去的父親。

  可她不斷的想起關於陸震濤的點點滴滴,他時而溫柔、時而熾狂、時而深沉、時而爽朗……他的各種樣貌都深深的吸引了她、攫住了她的心。

  她曾經不止一次的抗拒,她奮力的不對他產生任何的好感,她不斷的質疑他……可是她所努力的一切,終究敵不過她對他癡狂而失控的感情。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難過,在她落淚的此時此刻,他正在莫羽翠身邊,她光是想像那個畫面就覺得心痛如絞。

  也就在這一刻,她意識到自己不只喜歡他、愛上他,甚至已深刻到不想失去他對她的寵溺及愛憐。

  回到放真院,她沒回到自己的房間歇息,而是不知不覺走進了陸震濤的寢間,坐在床沿,放眼環顧著四周。

  好靜,好可怕。

  一切都是假的?他對她的好,他對她說過的話,都只是一時興起?他隨時可以撇過頭去,仿若他對她不曾有過任何的愛戀?

  想起陸雲濤在壽宴上跟莫羽翠暢飲談笑,不時交頭接耳,耳鬢廝磨的親密模樣,求安的心好痛。

  那感覺像是有人將手穿進她的胸膛,狠狠的捏住了她的心臟,要置她於死地般。

  「陸震濤,你是騙子……」她忍不住掉下眼淚,氣憤的咒罵著,「你是騙子!是小偷!」說著,她抓起他的枕頭,發洩般的朝著門口扔去。

  就在她將枕頭扔向房門口時,一個身影閃過——

  「誰是騙子?是小偷?」

  聞聲,她陡地一驚,定睛往門口望去,登時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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