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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寄秋    


  一絲不苟的左輕雲語氣平靜地闡述多日探查所得,他方正峻顏似無表情,平板而單調的從喉口發出聲音,簡潔而乾脆,不拖泥帶水。

  他是戰場孤兒,來歷不明,被「離家出走」的喬小三撿到,當時他全身是血,傷痕纍纍,奄奄一息,舉凡看過他的軍醫都斷言他活不了。

  但可能是他命不該絕吧,看他順眼的喬小三雖然也是個孩子,卻偏偏背著半大不小的少年千里尋醫,找到他娘佟欣月的師兄救命,這才把他從鬼門關拉回。

  而左輕雲也不知打哪學來的武功,大概是家傳秘笈吧,無師自通日夜苦練,竟在短短數年內習得一門古怪武學,功力猶在只知玩樂的喬小三之上。

  而後這位世子爺不要臉的要求絕頂高手左輕雲回報救命之恩、供飯之惠、住屋之便,他還吃他的、喝他的、穿他的,理應報答萬分之一,要不是當初他出手相救,他左輕雲早是個死人,所以他再生的生命屬於他喬小三,為他做牛做馬也在情理之內,欠人的總要還,債務未清不得賴債。

  於是乎,喬小三多了個形影不離的影子,只要他出危險任務便會帶上高手傍身,出力打架的事讓別人去做,他喝茶、嗑瓜子看戲,完完全全把自己當個少爺。

  遇到喬小三也不知道是左輕雲的幸運還是孽障,至少在幾年內,他是擺脫不掉一肚子詭計的世子爺。

  「狼族?!」喬翊閒散的神情忽地一肅,身子坐正盯緊眼前的死人臉,眼神銳利凌厲。

  「狼族多年居住於隱狼山谷,少與關內人打交道,人數不多約十萬,男兒剽悍,善於騎射,女子亦不讓鬚眉,兩手能彎弓,御馬女英豪,小兒彈弓能獵鳥雀,百發百中。」幾乎全族皆是戰士,無一弱者。

  「阿雲,你倒是查得很清楚,連那麼孤僻的族群都知之甚詳,你的主人我與有榮焉,不錯不錯,甚為欣慰。」他白牙一咧,不正經地怪笑幾聲。

  「主人?」他眉一挑,似有所質疑。

  其實左輕雲更在意喬翊隨口一喚的「小名」阿雲,不過多次以武相脅,冷顏相對,他依然我行我素,不受脅迫,身為名字的主人也束手無策,繼續任由他耍無賴,阿雲、阿雲喊得刺耳。

  「你有意見儘管提出來無妨,我家淇兒姑婆說凡事要講究民主,你是民來我是主,你有什麼不滿主子一定替你做主。」瞧!很民主吧,他從不強迫別人服從。

  「……」他臉皮一抽,不做評論。

  賣燒餅的人說不掉芝麻!誰信。「哎呀!用不著難為情,自己人還害臊,你光溜溜的模樣我不知道看過幾十回了,想當年你大腿內側的傷還是我上的藥,你傷得動彈不得還拚命用手遮著小雕……」真令人懷念的日子,那時的阿雲多乖巧,動也不動任由他擺佈。

  「狼族。」左輕雲咬著牙,語氣顯得有點重。

  「喔!狼族,差點忘了有這回事,鹽戶身上的致命傷雖不確定是否為狼族所為,但是利可碎骨的彎刀不應該出現青城,狼族人向來刀不離身,我想……」他說到一半頓了一下,兩眼炯然地看向左輕雲。

  「你要我去查一查?」深入狼族腹地九死一生,他們甚是排外。

  喬翊兩眼一亮,彈指笑道:「跟腦子靈光的人談話真愉快,我開了個頭就能接下文,你真是我的知音呀!阿雲,我愛死你了。」

  我愛死你了?左輕雲冷不防打了個寒顫,手臂泛起一粒一粒的疙瘩。「查什麼?」

  「咦!你在發顫,真是稀奇……」不會吧!八風吹不動的冷棺材也會有害怕的事物,他不是無所畏懼。

  「狼族。」這才是他該關心的事。

  喬翊挑眉一睨,笑得有幾分奸狡。「我知道狼族的威脅性,他們對我騰龍王朝而言是不可忽略的強敵,只是……你去過花樓嗎?第一個抱過的女人是誰,快不快活,有沒有覺得孤枕難眠,你這歲數也該娶妻了,生幾個白胖兒子和閨女……」

  「溫、拾、蘭。」薄唇輕抿,一字一字說得徐緩。

  忽地定住,他謔笑的神情變得有些訕訕然。「唉!哪壺不開提哪壺,一提到她我臉就痛,好不容易消去的巴掌印是我畢生恥辱,溫小蘭那凶婆娘一定嫁不出去。」

  他的孽緣呀!明知會惹她發怒,他怎麼老愛逗弄她,樂此不疲,該不會吃了作了法的符水,還是被下了損人的陰蠱?

  「她是你的死穴。」百試百靈。

  喬翊沒否認,還非常認真的點頭。「從小到大她都是我罩的,忍忍她無可厚非,誰叫我一失足成千古恨,在文武百官面前大發豪語,說她是我的人。」

  全天下只有他一人可以欺負溫小蘭,旁的人膽敢犯了他的忌諱碰了她,絕對是殺無赦,挫骨揚灰。

  自詡聰明無人能及的喬翊就栽在自個兒的聰明上,他一直不明白對青梅竹馬的在意源自最古老的一種感情,名為兩小無猜的愛戀,卻自以為是欺負她欺負得上了癮,欲罷不能,唯有她才能讓他感覺到欺負人的樂趣。

  「她是你的人?」左輕雲眼中有著近乎蔑視的嘲弄。

  搞不清狀況的笨蛋。

  「當然,她可是讓我日子不無聊的寶貝。」忽然覺得心口怪怪的,特別想見橫眉豎目的臭丫頭,他眉頭一擰轉移話題。「對了,關於狼族方面,我要你查查忽雅思大王子有無到過青城,和誰碰過面,談過什麼?」

  「你是懷疑有人勾結狼族?」若真如此,那是一股奇兵,足以震撼邊關將士的士氣,並帶來毀滅。

  臂膀往後一枕,他看向無邊夜空。「但願是我多慮了,那個人不會蠢到利用外來力量來達成自身野心。」

  「那個人?」他所指何人?

  月明星稀,喬翊躺在破屋的屋頂仰望星空,身邊是喝了一半的桃花釀,酒入腸肚不醉反而清醒,他腦中閃過好幾張心懷不軌的臉孔,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逼得他不得不面對,如投入湖中的石子在他心湖泛起陣陣漣漪。

  對於九龍盤繞的龍椅,人人趨之若鶩,想盡辦法剷除阻力就是要上去坐一坐,可是看在他眼裡那不過是一張尋常椅子,宮牆外海闊天空不去闖,誰願意困在不透風的四面高牆裡?

  偏偏想要的人還不少,為權、為利、為高不可攀的地位、為千古留名,他們爾虞我詐、用盡心機,以為帝王寶座唾手可得,無人能改變既定的事實。

  而若要坐上那張椅子,最大的阻礙便是他。

  因為他父親本名是沈子威,是先帝親兒,比小皇叔更有資格坐上皇位,他身上流著純正的皇家血。

  當今太子資質平庸,除太子外,成年的皇子一個也沒有,只有年僅三歲的玉妃之子,但那個孩子怕也是不長壽的主,有中宮皇后季秋容在的一天,非她所出的皇室子嗣不可能長大。

  而他喬翊便是足可一爭的對手,皇后與國丈不可不拔的眼中釘,他若是不死,就算順利地把太子推上皇位也坐得不安心,他是他們眼中的毒刺。

  「要不要喝一杯,釀得很夠味,酒香裡有濃郁的桃花香。」溫小蘭一定很喜歡,她對桃花有所偏愛。

  「不了,我得保持警覺。」一個酒鬼就夠了。

  瞧他的謹慎,喬翊低聲輕笑。「放心,我沒有醉,你先去休息,我等等富春,看他從朱子儀處帶回什麼令人振奮的消息,桃花釀有點苦了。」

  因為獨酌的緣故嗎?少了一個人作伴,舌尖都是澀的。

  說不上是什麼感受,看到十五的圓月,他分外想起那氣呼呼又拿他沒轍的小臉,今年的生辰他是趕不及為她祝賀了,她肯定又氣惱地說他小話,把他罵個狗血淋頭。

  喬翊不自覺地撫上胸口的螭龍血玉玉珮,那是溫拾蘭去年送他的賀禮,聽說在廟裡祈過福,又有高僧誦九百九十九遍佛經,可以保配戴者一生順暢,平平安安,化去萬般災劫。

  他是不信神鬼之說,不過是溫小蘭送的就另當別論,為免她哭哭啼啼地說他不夠意思,他免為其難隨身配戴。

  「好吧!你也早點睡,別把酒當水灌,酒喝多了還是會醉,別給別人趁虛而入的機會。」他的命很值錢,太多人想殺他。

  「知道了,娘,孩兒要戒酒了。」喬翊眨了眨眼,十足地頑童心性,舉起酒杯一舉,對月乾杯。

  左輕雲躍下屋頂的足尖絆了一下,差點倒栽蔥落地。「最好我生得出你這麼大的不孝兒。」

  他面無表情地橫瞪一眼。

  冷冷晚風拂面,微帶一絲城外的黃沙氣味,冷漠少言的左輕雲走後,沉寂的夜更冷清了,獨自飲酒的喬翊有些醉意,他雙手攤平成大字形,任由傾倒的酒缸流光十年的珍釀,他呵呵的傻笑,把月兒看成帶笑的女子面孔。

  他真的很想溫小蘭,想得心痛,若是此刻她就在身邊,他八成會笑得像個傻子,叫她跳一曲「月裡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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