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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七巧    


  有時,他不免會因自己過於冷淡妻子,心生一抹愧意,卻又因內心矛盾的思緒與壓力,難以坦然面對她。

  於是他借口工作忙碌,經常出國出差,或是加班應酬晚歸。

  他跟妻子的婚姻變成聚少離多,相敬如「冰」,唯一的一抹熱度,就只有偶爾床笫間的親暱,但之後仍是同床異夢。

  安語婕曾努力要討好丈夫,用心學廚藝,但丈夫後來都不太捧場,就算偶爾能同桌吃她煮的晚餐,他也只是面無表情,沉默吃著。

  完全對公司事不感興趣且也沒涉足的她,為能跟丈夫有共同話題,她去研讀公司一些政策或有接觸的新客戶,欲跟丈夫談論,不料丈夫卻誤解她的動機,皺起眉頭,悶聲要她別插手多管。

  她想到丈夫曾最喜愛的繪畫,欲跟他談論,他卻凜容,表示現在已對那些東西沒興趣,畫具也早就都扔了。

  她一再熱臉貼冷屁股,曾經對他無怨尤的愛,也因內心一再受傷,一點一滴消融。

  這日,安語婕獨自去美術館看畫展,竟意外在展場中看見丈夫的身影。

  她先前邀請他今天一起看展,因為她想著這名來台參展的日本畫家,丈夫也許會有興趣,不料他一口回絕,表示沒興趣也沒時間。

  但為何丈夫卻出現在這裡,且旁邊還跟著一名看似成熟幹練的女性?

  她看見丈夫和對方站在一幅畫前,兩人認真地欣賞畫作,低聲交談著,而丈夫神情輕鬆,俊容流露出她多年前曾見過的自然笑意。

  她看著,心口緊扯。

  丈夫拒絕跟她來看畫展,卻與另一名女性同行,還跟對方相談甚歡……

  她不想面對他們心生尷尬,也不願因一幕畫面就醋意橫生,衝動上前當面質問丈夫。

  她沒了欣賞喜愛畫家畫作的興致,轉身往出口處匆匆步離。

  一整日,她心口沉甸甸的,直到晚上看到丈夫回來,幾度想開口問清內心疑慮,卻仍問不出口。

  隔了一段時間,這日母親約她出門逛街,不禁向她探問丈夫最近行為有無異常。

  「什麼意思?」她一時聽不懂母親究竟想問什麼。

  「我聽你舅舅說,看見天旭跟一名女性一起吃飯。」安母面露一抹隱憂。

  「只是吃飯又沒什麼,說不定是客戶,或一般女性朋友而已。」安語婕試圖為丈夫說話。

  儘管兩人的婚姻關係顯得淡漠,她仍不希望父母對他有微詞,也從未向父母吐露自己所受到的冷落和委屈。

  嚴格來說,丈夫也不是對她很差,除了較為寡言淡然之外,他未曾態度惡劣的對她,或是惡言相向。

  而在床笫間,他待她一直是溫柔的。那讓對他付出感情,遲遲得不到響應的她,不免心存一抹希望,也許丈夫只是不擅於表達真正情感,對她並非沒感情。

  對於兩人婚姻關係的改善,她仍抱持著希望。

  她試圖保持樂觀,卻又聽母親續道:「你舅舅說,已接連看到兩三次他跟那位女性一起吃午餐、喝咖啡的情景……」

  「媽,我相信天旭。」安語婕打斷母親的話,神情篤定。

  儘管,她也曾因見到丈夫和一名女性相處愉快的畫面而吃味,但她仍相信丈夫不是會腳踏兩條船對婚姻出軌的男人。

  「舅舅為什麼會那麼巧,接二連三看到天旭跟別人吃飯?他是不是派人跟蹤天旭?」她反過來問母親。

  她如今不免要認為,丈夫過去曾對她有些誤解,是因舅舅從中介入的緣故。

  即使沒涉足公司的事,但有在社交圈出入的她,難免也會聽到一些對丈夫不利的閒話。

  她雖心有不滿,卻不便當面指責對方出言不當,那不僅於事無補,只會更被傳丈夫是被她所庇護,所以她只能置若罔聞,又或當玩笑話般一笑置之。

  而她從父親口中及間接聽到舅舅跟丈夫有些嫌隙,因丈夫從沒跟她提起,怕主動探問,讓他又心生誤解而覺得難堪,只能放在心裡。

  也因此,她能體恤丈夫可能承受諸多壓力,才不得不戴上一張嚴肅面具,即使屢屢因他冷淡而覺受傷,卻也一再要自己更多些耐心和體貼。

  她相信丈夫有一天會願意對她卸下心房,瞭解她是真正愛他,想為他分憂解勞,想與他分享生活苦與樂的親密伴侶。

  「說跟蹤太難聽,你舅舅還不是擔心你太單純,可能被蒙在鼓裡,才多分心思,要旁人注意一下天旭的行蹤。」安母替弟弟辯解道。

  她一向較維護唯一的弟弟,希望他在信安金控有安穩地位,不料女婿似乎常跟弟弟因意見不合起衝突,令她對女婿更生異議。

  女婿跟女兒都結婚一年多,對她這岳母從沒什麼慇勤問候或孝心表現,若不是女兒再再強調兩人婚姻和諧,她都要懷疑女婿是否沒善待女兒。

  「媽,您跟舅舅說,不用他費心管天旭跟誰吃飯或喝咖啡的事,要舅舅多把心思放在公司上,不要又做出錯誤判斷。」安語婕一聽舅舅真在暗中監視丈夫,不禁心生惱意。

  「你這話什麼意思?是不是天旭說你舅舅的不是?」安母一聽,神情微繃。

  近來弟弟屢屢向她訴苦,說女婿倍受丈夫器重,反而想剝奪他的權勢,且對他更加目中無人。

  她就怕丈夫對弟弟不滿,弟弟在信安金控的職位和權力可能受到動搖。

  弟弟是她的手足至親,她認為跟弟弟站在同一陣線,才是安穩的保障。

  第2章(2)

  「天旭從沒跟我說過舅舅的不是,他也不會告訴我公司發生的事。」安語婕澄清。

  有些話是父親礙於母親私心維護舅舅,私下向她透露的,而有些卻是她從旁人口中聽來的。

  旁人的話,哪些是空穴來風,哪些是有可信度,她雖單純沒見過什麼世面,還是能適度分辨真偽。

  這一日,她跟母親的談話,因舅舅與丈夫相處不睦,各自維護一方,氣氛不免有些僵凝。

  關天旭在今天的會議中,直接退回了楊弘璋的投資計劃書,且將他提出的預算足足砍了一半,令楊弘璋氣得臉色像豬肝。

  會議結束,楊弘璋悻悻然跑來總經理室,對著他咆哮——「你不要以為姊夫出國,就藉機作威作福,一再找我碴!」

  「舅舅,我一向公事公辦。」面對盛怒的楊弘璋,關天旭平心靜氣的直接指出不合理之處,「那份計劃書就算呈到總裁面前,一樣會被退回,不僅不可行,且預算根本高估得離譜。」

  在公司他向來秉公處理,舅舅卻一直對他心有不滿,一再與他針鋒相對,甚至只要他駁斥舅舅的企劃,舅舅事後便會找他理論不休。

  若非對方是長輩,且又有岳母維護相挺,他的應對方式會更嚴厲,甚至想對能力欠佳卻好大喜功的舅舅給予懲處。

  「哼,虧我之前還想給你留情面,沒直接戳破你出軌的醜事!」楊弘璋忿忿道。

  他所以沒爆料,是因為沒掌握到確切證據,只能先向大姊透露,再刻意加油添醋一番。

  「出軌?」關天旭微愣。「舅舅這是欲加之罪。」他揚了下眉,覺得好笑。

  儘管跟妻子關係不冷不熱,但既已結婚,他就不可能對婚姻不忠,而他所有的時間與精力幾乎都放在工作上,哪來閒功夫跟別的女人搞曖昧?

  「你敢說沒有?這陣子你不是常跟一位姓凌的女性碰面?」楊弘璋語帶曖昧,刻意強調。

  聞言,關天旭濃眉微蹙。舅舅這是派人監視他嗎?

  「我跟凌亞俐是舊識,我們的關係再單純不過,如果舅舅派的人調查得不夠仔細,要另外請徵信社也無所謂。」他一雙黑眸瞅著舅舅,毫無畏懼。

  舅舅肯定沒找到他跟對方曖昧的證據,否則以他的個性,絕對會鬧得人盡皆知,讓身為眼中釘的他在安家失去名譽和地位。

  他跟凌亞俐是在他開藝廊時相識的,對方小他一歲,因兩人對畫作都有興趣,於是逐漸建立交情,也維繫了多年的友誼。

  他當對方是可談話的朋友,彼此間只有純友誼,沒有任何男女之情。而最近兩個月來,兩人較常見面,是因為她打算跟朋友合作開私人藝廊,於是找有經驗的他討論一些細節。

  由於他工作繁忙,所以兩人都只能約在午餐時間碰面,而且選擇在公司附近的餐館吃頓飯,邊談藝廊的裝潢設計與未來經營規劃,餐後便各自離開,他返回公司繼續工作。

  「也許現在還沒捉到你們兩人一起去飯店開房間的證據,但吃飯喝咖啡也足以讓人懷疑了。

  如果我把這些事告訴語婕,你覺得她會怎麼想?」楊弘璋語帶挑釁和威脅。

  關天旭才進信安金控一年半的時間,他的能力令人大感意外,姊夫對他愈來愈器重,相對的,自己的位置就顯得搖搖欲墜。

  他跟外甥女並沒有血緣關係,因而視外甥女婿為外人,甚至已形同敵人,他必須想辦法盡早將這個威脅自己未來前途的敵人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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