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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七巧    


  他領她到與小茶水間相鄰的一方空間,牆面掛著幾幅他的原稿畫作,左下角皆有他的親筆簽名,只不過那簽名藝術得令她看不懂,很像是英文字,跟她曾有的一幅畫作上的簽名一模一樣。

  牆面幾幅主題不同、甚至表現手法不同的油畫,筆觸細膩,畫風溫柔,且主題皆能清楚點明畫的意境。

  他的畫技確實比三年前又精進了不少,他真的擁有繪畫才華。

  安語婕正想好好欣賞他的畫作,想問問他的名字,怎料手機突然響起,是司機告知已到達,卻不見她人影。

  「你家司機來了?」不得不跟她結束短暫交談,他竟覺得有些可惜。

  「嗯。謝謝你的招待。這裡的畫確實比我之前看的有水平,改天找時間我再過來好好欣賞。」

  她微微一笑,心喜與他意外相遇,也很高興看他如今走在自己的興趣之路。

  他送她到店門口,這時剛好有兩名客人進來,他向她道聲下次見,轉而熱絡招呼客人。

  司機向她頻頻致歉,原本五分鐘不到的車程,卻因為車禍而塞了將近半小時。

  她笑笑的表示沒關係,這並非司機的錯,況且她反倒覺得高興,因為她得以與他相遇並交談。

  她對他很有好感,很欣賞他的繪畫才華,讚佩他對畫作的精闢見解,更欣賞他陽光般的個性與溫柔體貼。

  前一刻她確實被太陽曬得有些發昏不適,因他親手泡的一杯菊花茶得到紓解,她身體已無恙,心湖卻不由得泛起一些漣漪,輕輕蕩漾。

  安語婕原本打算再過幾日,找時間來好好逛逛他的藝廊,也想捧場買幾幅畫,更希望能買下他的畫,卻因住在美國的二姑姑邀請大學剛畢業的她去美國度長假,而父親也同意,她沒多久便啟行,之後在那裡住了大半年。

  待她再返回台灣,又接連忙於參加父親安排的社交商宴,逐漸忘了曾積極想重返那間溫馨小藝廊的事。

  第1章(2)

  兩年後。

  信安金控年方二十四的千金安語婕,與耀天集團二少——二十七歲的關天旭聯姻。

  這場商界盛事,婚禮辦得風風光光,報章媒體也熱絡報導數日。

  當安語婕得知父親有意要她與耀天集團大少聯姻,心裡有些不認同,卻沒有反對的權利。

  她一直知道身為信安金控總裁獨生女的她,沒有選擇婚姻對象的自由,必須由父親作主。

  然而,當她發現耀天集團的二少竟是他時,不免大感意外,心緒忽地一陣激動。

  她鼓起勇氣向父親表示,她想與關天旭聯姻,而非關天暉。

  父親雖意外,卻在一番深思熟慮後,同意她的選擇,也因耀天集團的大少生性溫吞,有些軟弱,其實不太適合父親欲培育為信安金控接班人的人選。

  她曾以為心願實現,慶幸沒有婚姻自主權的她,最後能幸運跟心儀且欣賞的對象結婚。

  她以為可以得到幸福,可以擁有曾經不敢嚮往的愛情,卻不料事與願違。

  她的丈夫,與兩年前,甚至更早之前她的認知不同,完全變了個人。

  打從正式相親宴見面,她便發覺他繃著一張臉,不苟言笑,他顯然對她完全沒印象。

  她曾想向他告知兩人曾有兩面之緣,卻被他不同於過去的個性所驚詫,根本找不到適當時機提起。

  婚禮上,她發覺他面對賓客笑得很虛假,不同於他之前自然流露,開朗明亮的笑容。

  她心口扎疼著,不知哪裡出錯了?

  她不可能認錯人,他確實是她悄悄藏在心底多年,唯一令她心動的異性,可為何他又變得令她全然陌生?

  如果不是他沒有雙生兄弟,她會懷疑是兩個人,但他僅有一個兄長,而他與大哥的外型截然不同。

  還是,他曾出過什麼意外,喪失記憶造成人格改變?

  她不由得胡亂揣想,卻很快就否定那種臆度。

  「你……是不是對這樁聯姻不滿?」她忍不住向新婚丈夫小心翼翼探問。

  婚宴後隔天,兩人前往北海道度蜜月,先前旁邊總圍繞一堆人,此刻終於能夠獨處,不禁想好好跟他說說話。

  回想初夜,他待她算是溫柔的,可她卻覺得少了什麼。他臉上沒有真正的笑,似乎一切都是被逼的。

  關天旭卸下領帶,略側首看了新婚妻子一眼,俊容沉冷,悶聲問:「你很滿意?」

  「我……」意外他會這般反問,她心口一陣怦跳,雙頰微微赧熱,麗容帶羞,很輕地頷首,「嗯。」

  她很滿意,因對象是心儀的他,可她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個性會變得這麼冷淡?

  「你真是安家的乖女兒。」他語帶一抹輕嗤。

  妻子個性嬌柔溫順,對她父親安排聯姻對象是誰竟毫無異議,乖乖順從,還表示很滿意!

  反之,他卻有著滿滿的怨懟和莫可奈何。

  原本是大哥要娶她,成為信安金控的女婿,卻忽然變卦,挽救耀天集團的責任轉到他身上,要他一肩扛起。

  他記得那日,不經意聽到母親和父親的談話——「我不贊同讓天暉去當信安金控的女婿。」關母非常反對。

  「你以為我爭取到這樁聯姻很容易嗎?要不是耀天集團人脈廣,對信安金控還有利益可取,安總裁也不可能答應。」關父一臉凝重的道。

  過去耀天集團與信安金控在財力方面可謂不相上下,如今卻因集團轉投資失利,造成資金周轉出問題,讓集團陷入重大危機,才急於借助聯姻尋求金援,而他與信安金控的安總裁一直有私交,是以向對方提出聯姻要求,如今這局面談聯姻,他的姿態不免矮了一截,還是費了一番唇舌,以人情和利益交換,對方經過一番思慮後,才終於給他正面響應。

  「信安金控的女婿,聽起來很好聽,而安語婕外貌秀麗,知書達禮,沒什麼可挑剔,但我就是不能贊同讓兒子去入贅。」

  「不是入贅。」關父強調。「要讓兒子去入贅,我也不可能同意。」

  「不是入贅,但根本也形同入贅。安總裁不是開出條件,因他女兒不適合接管家業,要訓練女婿成為他未來接班人嗎?」關母向丈夫提醒著。「這場聯姻目的,是為挽救關家的集團事業,卻要讓自家大兒子去當別人的接班人,豈不自相矛盾?」

  「你換個角度想,將來信安金控是交由天暉接管,他同時還是耀天集團的大少,可以兩邊兼任高位,有什麼損失?」關父糾正妻子的想法。

  「我才不會想得這麼單純。」關母立刻否認的丈夫說詞。「更何況,天暉屆時若真成為安總裁的女婿,肯定每天被岳父訓練,哪有多餘時間能管關家的事業?」

  大兒子有幾分能耐,她比誰都清楚,要他將來繼承集團事業都顯得吃重,怎麼可能兩方兼顧?

  而安總裁也一定會要女婿做牛做馬,全力效忠信安金控。

  「難不成要取消這好不容易談來的聯姻?那別說未來繼承問題,耀天集團連眼前關卡都過不了。」關父不免氣惱,認為妻子是婦人之見。

  「我不是說拒絕這門聯姻,是換聯姻對象。」關母澄清。

  「換聯姻對像?」關父一時聽不明白。

  「你忘了,你有兩個兒子。天暉身為長子,理當跟在你身邊繼續學習,將來替你守住耀天集團的事業,讓天旭去當安總裁的女婿,將來專心接管信安金控,也能跟他大哥在商場上相互合作,這不是兩全其美?」關母提出建議。

  「這……」關父因妻子的話,不免躊躇。「天旭現在有自創事業,藝廊也經營得有些成績了。」

  二兒子常一臉興味盎然向他談論藝廊的事。

  「那個小藝廊不過是興趣,你難道真打算放任他走沒前途的藝術之路?」關母皺眉,頗不以然。「你別說我偏心,我這也是為他將來做打算。他念的是經濟系,也有經商能耐,你應該要他正視自己的未來,不能再任性而為。」

  妻子的這番話,令關父不免有些為難,但之後妻子屢屢催逼,而他曾對不起妻子,是以同意她的建議,會跟安總裁慎重商量,但不保證對方是否能接受二兒子當女婿。

  不料當他開口,對方就欣然同意,於是由二兒子迎娶安語婕。

  關天旭一直以為,母親心胸寬容,從小待他如己出,儘管偶爾感覺到母親較偏袒大哥,但他沒特別放在心上,也對養育他、對他付出關懷的母親非常感恩。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原來,母親從未真正愛過他。

  母親待他好,只是不得不,她最終在意的只有親生兒子,他的大哥。

  母親擔心他與大哥爭家產,表面說是為他的未來做打算,才改由他與信安金控聯姻,實則希望他入贅安家,日後將無法涉及耀天集團的事業。

  他根本沒想與大哥爭權,也只想自由地從事自己的興趣,萬萬沒料到母親會對他心生排擠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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