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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簡薰    


  知道皇上來了,全城歡聲雷動,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居然能見到天子!

  皇甫戎冷眼旁觀,天下人都說大燕天子極是勤政惜民,處事明察秋毫,絕不會埋沒良臣,也不會縱容奸臣,他原是不信,如今看來,還真像那麼回事,不過他也絕不會承認自己不如皇甫仁就是。

  當夜,皇甫仁在行轅內設了慶功宴,慰勞有功之人,皇甫戎、房俊麗、賀踏雪、劉俊義和幾位大夫都列席,寄芙表面上是無功之人,仍以奴婢身份在皇甫戎身後伺候,就在她為皇

  甫戎布菜時,皇甫仁瞥見她腕上的蜜蠟手煉,但他只是看了一眼,神色未有任何改變。

  席間,他逐一褒獎了有功之人,並詳加詢問製藥有功的賀踏雪,得知他是大越人,正在遊歷天下,便讓安公公取來紙筆。

  安公公意會,呈上隨身攜帶的詔書,皇甫仁就地寫了,蓋上隨身玉璽,交給賀踏雪。

  「憑這紙詔書,你可自由在我大燕境內遊走,所有行轅皆可入住,在我大燕境內,若有人敢為難於你,拿著詔書到任何一地府衙便是,自有府尹為你主持公道。」

  賀踏雪連忙謝恩。

  皇甫戎沒想到皇甫仁會這麼做,如此親民又率直的作風,不得不令他另眼相看。

  第十六章  皇上駕到(2)

  「草民也有書信要面呈皇上。」賀踏雪突然取出了一封信。

  皇甫仁輕輕點頭,命安公公收下,並未馬上展閱,其它人雖然好奇賀踏雪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也不敢多問。

  沒多久,這事兒便被眾人給拋諸腦後了,談笑聲此起彼落,氣氛歡快的宴席,直到亥時才結束。

  隔日賀踏雪便向眾人告辭了,他說在城裡遇到了賀家商團,得知遠在大越的老祖宗身子不適,他亟欲趕回去看看,眾人也不留他。

  房俊麗暗自竊喜,她一直擔心賀踏雪會不顧與她的約定,獨攬製藥的功勞,如今他離開了倒好,她可以高枕無憂了,等回了京,又是一番人人爭著向她道賀的榮景,到時她要極力討好太后,反正太后原就信任她,等到她成為顯親王妃的那一日,她第一個要發賣的便是寄芙那賤婢,她才不信顯親王燒了那賤婢的賣身契,肯定是那賤婢胡謅的……

  就在她滿心遐思之際,桑葉慌慌張張的叫喚聲拉回了她的心神——

  「小姐!小姐!安公公讓您快去皇上那兒,好像是皇上身子不適……」

  房俊麗眼裡迸射出精光,太好了,這麼快就迎來表現的機會了。「快!把藥箱子帶上!」

  主僕兩人直奔皇上住的品竹軒,卻在進跨院前遇到了寄芙,與她同樣行色匆匆,也背著藥箱子,她防備頓起。「你來做什麼?」

  寄芙不予理會,逕自往院子裡去。

  房俊麗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氣急敗壞的問:「沒規矩的東西!沒聽到我在問你話嗎?」

  寄芙想甩開她的手,卻甩不掉。

  這時傳來一把尖細的嗓音說道:「兩位都到啦,快進去吧!」

  原來是安公公的徒兒小寧子,房俊麗怕被看見,這才不得不迅速鬆手,寄芙連忙閃進院子裡,房俊麗怕自己吃虧,也快步跟上。

  寢房裡,皇甫仁躺在床上,他的身子顫抖著,臉上都沒血色了,顯然十分痛苦,但他卻是緊抿了唇,半聲也不吭,房裡除了安公公之外,皇甫戎也在。

  安公公見兩人進來,急切地道:「陛下疼痛難當,請房太醫速為皇上診治。」

  房俊麗很是得意的走上前,坐到床邊為皇上診脈。

  皇甫戎則挑眉看著寄芙,眼裡明顯寫著不認同,好似在問:你怎麼也來了?

  寄芙走到他身邊,知道他又怪她多管閒事了,不想他誤會,便幾不可聞地輕聲說道:「是安公公派人讓我過來的。」

  皇甫戎皺眉,不解的想著,安公公請房俊麗來合情合理,為何要寄芙也過來?

  「腹痛、噁心嘔吐和輕微發燒……」房俊麗診脈後又細細問過安公公關於皇上身子不適的始末之後,她的臉色瞬間變了又變。「皇上怕是染上了時疫。」

  安公公急道:「該如何是好?」

  房俊麗自信滿滿的道:「公公請放心,行轅裡有現成的藥,待會兒先讓皇上服一帖,至多三日,症狀便會舒緩許多,不用十日即可痊癒。」

  安公公頓時安心了,「咱家一時情急,都忘了房大人是醫治時疫的聖手了,有房大人在,咱們可以放心了。」

  房俊麗臉上得意,立即吩咐桑葉速去取藥,這一次不但在皇上面前表現了,皇甫戎也在,老天也在助她坐上顯親王妃的位置。

  「等等!」寄芙有些遲疑的說道:「可能不是時疫。」

  房俊麗沒想到會殺出個程咬金,她暗暗咬牙切齒,極想甩寄芙兩耳光叫她滾,但眾人眼睛看著,她不能失了身份,便冷冷地道:「寄姑娘倒是說說。」

  寄芙不想與她爭辯,只對安公公一福。「公公,可否讓寄芙為皇上診脈?」

  安公公在顯親王府早與寄芙熟絡,她如何為皇甫戎解毒,他都看在眼裡,何況把寄芙也找來可不是他擅自作主,而是皇上的旨意,他哪有不讓寄芙診脈之理,連忙道:「寄姑娘請。」

  房俊麗萬沒想到安公公會同意讓一個賤婢為皇上診脈,只得恨恨的讓了位。

  寄芙將三根手指搭在皇上的腕上,片刻過去,她的眉頭緊緊蹙起。

  皇甫戎走到她身後,低聲問:「怎麼了,皇兄有何異常嗎?」

  房俊麗更恨了,適才她診脈時,皇甫戎怎麼就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是腸癱。」寄芙面色凝重的答道。

  腸癱亦稱天釣症,意即上天要釣走一個人性命的疾病,由此可知此症之凶險,得了此症,便要準備辦後事了,連神仙也難救,且腸癱之痛,非比尋常,一般人早就哀號不已,皇上還能一聲不吭,著實不易。

  「你在胡說什麼?」房俊麗火氣騰地又上來了。

  「皇上手腕發燙,已是嚴重的急腹症。」知道腸癱的嚴重性,寄芙心裡實在急啊。「此刻若服下時疫方子,只會加重疼痛,萬不可以。」

  房俊麗嗤之以鼻。「笑話,我的時疫方子你又不知道,憑什麼說皇上不能服?」

  寄芙暗暗焦急,時疫方子是她的,她自然知道,只是現在並不是爭執的時候,她只能急道:「皇上眼下要即刻剖肚,將化膿的部位割下來,沒有其它法子了。」

  她聽脈象,皇上這腸癱不是蟄伏許久,而是急性腸癱,這種狀況最為凶險,若不剖肚會要人命。

  「剖肚?」房俊麗驚跳起來,顫聲道:「你你你這奴婢竟敢口出狂言?你知道如何剖肚嗎?那可是要割開肚皮,天底下能在人身上開膛破肚還能讓人不死的,只有大秦的醫仙風不殘老前輩,和他的得意門生、人稱神醫的顧月磊,憑你一個小奴婢?哼!」

  她左一句奴婢、右一句奴婢的叫著寄芙,聽得皇甫戎刺耳極了,他的聲音像是從冰裡撈出來般酷寒,「一個小小的奴婢都會剖肚醫治了,房大人身為太醫,難道連剖肚也不會嗎?」

  房俊麗頓時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道:「並、並不是只有下官不會剖肚,下官的師傅,太醫院尤院使也不會行這剖肚之術,王爺莫要被那奴婢糊弄了,以為剖肚割腸是簡單之事,攸關聖上性命安危,王爺定要慎重。」

  「安守貴……」皇甫仁動了動唇,安公公立即附耳過去,沒人聽見皇上講了什麼,只見安公公不住點頭。

  等皇上說完,眾人皆望著安公公,聽他扯著公鴨嗓子道:「皇上的旨意,讓寄姑娘為皇上剖肚割腸。」

  房俊麗急著阻止,「安公公,她是胡謅的,萬萬不可讓她為皇上剖肚割腸!」

  安公公只垂眸掃了她一眼,冷淡的說:「房大人若是沒能力,便請出去吧,不要耽擱了寄姑娘的診治。」

  房俊麗大傷自尊,臉上滿是不敢發作的怒意,忿忿地出去了。

  寄芙需要幫手,還需要大量的物品,安公公立即著人去置辦,並派人去找她指定的吳、劉兩位大夫來。

  之前一起製藥時,寄芙大約知道城裡幾位大夫的水平,吳、劉兩位大夫都是沉穩的性子,想來能幫到她。

  兩位大夫趕到之後,知道他們即將要做的事,都嚇了一大跳,剖肚在大燕朝已是前所未聞的醫術了,何況對像還是皇上,頓時兩人臉色都煞白了,腦子也不靈光了,心跳得像快從嘴巴掉出去似的。

  寄芙先是喚來皇上的侍衛,將床搬到了房間正中央,接著鎮定地對吳、劉兩人道:「勞煩兩位用醋把這屋子熏蒸一遍,換上藥熏的袍子。」接著她看向其它人,又道:「其它人都請出去。」

  皇上已服下迷神散,很快便會失去神智,至少要三個時辰才會清醒,足夠她剖肚再縫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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