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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陳毓華    


  「我說……」

  「我叫陶步荷,島主喊我步荷就好。」雖說閨名是不能隨便給男人知道的,可是如今還謹守這些禮教看起來是一點用也沒有。

  「我想問,不管你做什麼都這麼勉強自己嗎?」片刻閒不下來,又不是陀螺。

  她先是一片茫然,下巴羞澀憂愁的往後縮。

  「我總得找些事情來忘掉什麼……」

  語意含糊不清,可布紫陽居然聽懂了。

  夜夜哭泣,於事無補何不如抬起頭來昂然往前走。

  「你精廚藝嗎?」

  「不會中饋的女子哪能嫁人?」她可愛的抬高下巴,像女皇。

  哦哦,那表示她煮得一手好菜嘍。

  「識字,會算術讀寫嗎?」

  「我大哥不大問事,這些都交代給我的。」她眼底有薄薄的流光徘徊,和剛剛的羞澀不自在宛如雲泥。

  「看起來你很能幹……那到底,你一個單身女子跑到終南山上又是為了什麼?」他是想起來了沒錯,當然,這要歸功他那嘮叨起來也很嚇人的左護法。

  幸好,他帶回來的並不是只米蟲。

  「也沒什麼,大哥說他再也不想繳交水稅,還說想鑿地引水需要水源,這才讓我去找……」咦?陶步荷掩嘴吞下驚呼。「你、你……」

  「你大哥果然是個混蛋!」

  「啊,嗄?就算是事實你也不要講那麼大聲。」她有些難堪,再怎樣沒出息或八股都是她大哥啊。

  說完,她揉眼也揉臉,和布紫陽放聲笑了。

  他們笑他們的一點都不打緊,可是廚房裡鍋碗瓢盆頓時摔了一地,那些可憐的工人大哥們大概要延後好一會兒才有飯吃了。

  布紫陽把不明所以的陶步荷往外帶。

  「不用去幫婆婆她們收拾嗎?」他們笑錯了什麼,還是說錯了什麼?吃完東西拍拍屁股就跑好像太那個了。

  ……不過,他的手好大,雖然不是那種軟綿綿的手心卻堅實溫暖……

  「別管她們,大驚小怪!」

  「哦。」她從來也不是那種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我送你回水苑。」他心情太好,心弦猛烈撥動,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

  「我想回小屋。」趁這機會講明白的好。

  「為什麼,那破屋子有什麼好?」他沒有停下腳步,依舊握住她的小手,只是聲音有些障礙。

  「那是您的住所,再來,男女授受不親,我住那會惹人非議的。」於禮不合。

  「哪裡不合了?我覺得合得很!」

  她不小心居然把「於禮下合」四個字也說了出來。

  這可惹毛大魔王了,他最痛恨的也就那吃人的禮教,布紫陽本就不是什麼嚴守禮法的人,世俗禮制對他來說,一點鉗制的力量也不具有。

  「等等……」她好像忘了什麼?

  布紫陽停了下來。

  這丫頭毛病真多。

  「你,」很疑問的蹙了動人的眉毛。「是怎麼知道我上過終南山的?」

  他盤著臂,沒有半點想回答問題的誠意。

  「你猜?」

  存心考她嗎?

  就是一時想不起來才要問的……明明她在山上沒有遇見過半個人……

  第五章

  現在到底是哪種狀況?

  一個大剌剌的據著鋪了花豹皮的臥榻,一腳高蹺,一腳抵著扶靠,一手枕著頭顱,一手吃香酥藕片配小酒。

  可侷促坐在床沿的陶步荷可沒他的悠閒自在,怎麼說她可是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有個男人賴著不走,然後又不能趕,咳,也趕不走,這到底叫她怎麼休息睡覺?

  「夜很深了。」

  這叫下逐客令,淺白易懂,要有人繼續裝蒜可就很不上道了。

  「的確,是該睡了。」

  他雙腿移動,敞開的對襟朱羅繡袍下,很大方的露出光溜溜的大腿還有胸膛,就這樣春光大洩的朝著她移動。

  這男人活像要引誘她似的,不只現在,就一個時辰前還脫得精光……當著她淑女的面前去沐浴。

  從小到大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男人。

  不過,話說回來,她也沒見過身材這麼叫人腿軟的男人,腰是腰,腿是腿,胸肌雖然不明顯,卻結實得恰到好處。

  他裸露的肌膚白皙得像在綻放光芒,黑色長髮垂地,黑亮得足以倒映人的身影。

  這男人,很容易打擊女人的自信。

  「你還在流口水……」帶笑的嗓子好聽得像潺潺水聲。

  「什……什麼?」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卻很自動的以手背擦了擦嘴。

  「你對我流口水。」

  「哪有!」她驚跳,連忙放下小手。

  完了、完了,是怎麼被發現的?她分明偷窺得很小心,只有趁他轉頭還是吃東西的時候瞄一下啊。

  「不用客氣,我向來很大方。」他還在引誘,來到陶步荷面前的他,俯下身雙手陷在柔軟的床榻上,只差沒將她壓倒。

  兩人近得布紫陽可以輕易瞧見陶步荷紅到耳根子的臉蛋。

  他得很努力不讓笑意蹦出來。

  「你不……走?」她聲瘖啞了,人亂了。

  「姑娘好像忘記這裡是我的床,我的地盤。」

  要……要死了,她渾身都冒煙,還滋滋滋……的響。

  這男人存心逗她嗎?

  慌亂下,她抓起繡花抱枕就往他叫人驚歎的俊美容貌上塞過去。

  罪過!罪過!

  「我回小屋,這裡讓給你。」早就跟他說要回去,此處不宜逗留。

  布紫陽沒讓她走,他一伸長手就把急於逃走的陶步荷輕扯回來,他表情微怏。「你真會打擊本大爺的自信心。」

  什麼?

  沒給她任何思考的機會,「別折騰自己了,我的床你又不是今天才佔去,我睡臥榻便是。」

  各退一步,他可從來沒把到嘴的肉這樣放過,不過索點小惠算是讓他睡臥榻的報償應該可以吧——

  他吻了她。

  陶步荷像比被雷劈了還要錯愕。

  布紫陽邪惡的以指勾她小巧下巴。「還不快逃,這次本大爺可不只有親親臉頰這麼簡單喔。」

  陶步荷驚呼,臉蛋像在油鍋裡煎過一遍,倉皇的跳上床,以最快的速度掀起錦被然後把自己裹了起來,後來才想到什麼,兩指從被裡夾出一雙絲鞋往下放,才又飛快的縮回去。

  她活像一條動也不敢動的蛹。

  布紫陽美到天怒人怨的臉上沒了笑。

  這是報應嗎?

  他什麼時候變得清心寡慾了,竟然放過這隻兔子?

  他娘的!

  ☆ ☆ ☆ ☆ ☆ ☆ ☆ ☆ ☆ ☆ ☆ ☆ ☆ ☆

  雞鳴桑樹顛。

  「咦,這怎麼辦?」

  「裝作沒瞧見吧。」

  都日上三竿太陽曬屁股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帳幔垂掛的大床上一雙人兒睡得可甜了,臂交纏著被,纏成生人迴避的大麻花。

  「鏘!」有個手腳比較不俐落的不知打翻了什麼。

  「噓!」三個人異口同聲。

  雖然很刻意壓低聲音了,不過一回頭——

  喝!

  一雙妖艷到沒天良的鳳眸正盯著三人看,那感覺像被蛇盯上的青蛙,死穴啊!

  已經盡可能的小心翼翼,可還是吵醒了她們最怕的主子。

  三個小婢女馬上垂下頭。

  「出去!」

  「啊,是!」納福回神得快,其他兩人也沒敢逗留,同手同腳的趕緊逃之夭夭。

  不等三個壞他好事的小丫頭走光,布紫陽又慵懶的窩回去,不過,螳螂捕蟬,也把黃雀兒鬧醒了。

  睡人兒的美目又怒又驚的瞪著他。

  真是,現世報啊,這麼快,剛才他瞪人這會兒換成被受害者了。

  「被發現了……」他有些苦惱的說道。

  陶步荷繃著臉,怒氣在眸子裡流竄。

  「我來叫你起床的,太陽都比天高了。」面不改色的撒謊,順便把還在錦被裡的雙腿往下移。

  唉,她連生氣看起來都好看。

  為什麼一旦把人放進心裡頭,就連她甦醒後披頭散髮的樣子都覺得入眼?

  一隻大枕頭隨即奇準的打中他背後。

  「你到底在想什麼?」

  這種男人她實在連最基本的敬語都叫不出來了。

  「我可是犧牲做善事,誰叫你半夜老是惡夢連連,吵得我不能睡。」

  這跟睡到她床上來有什麼該死的關係?

  「我……作惡夢?」她有些喪氣。

  「是啊,我是為了安撫你,哪知道你揪著我不放了。」說謊真不是好習慣,不過要是坦白說,她那紮實的性子大概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激烈手段來。

  「對不住,我是不是故意……就……謹此一次,下不為例!」

  「對待恩人這麼涼薄。」他嘟囔。

  「我已經道了歉……慢著,你在笑,你故意的!你,再讓我抓到一次,我一定閹了你。」

  男女有別,要緊守男女之防。她氣得只能發抖。

  「閹了我,你以後的幸福找誰要?」他束衣穿鞋,很不情願的。明明還可以多賴一下軟玉溫香的,都是幾個丫頭壞事。

  「你說什麼?」

  「打哈欠。」面不改色、面不改色。

  不過……

  幾天後。

  「又是你!」雞飛狗跳小鳥叫。

  「嘿嘿,誰叫你還是繼續作惡夢?!」已經練就穿鞋穿衣自己來的男人,面對粉拳攻擊只能挺身接受。

  這人死性不改,一而再爬上她的床……不管她怎麼防範,一點用都沒有,他就是有辦法爬上來,嗚,她的清白……這可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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