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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陳毓華    


  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在他身邊呼呼大睡的女人她呢?

  事態似乎還滿嚴重低……

  ☆ ☆ ☆ ☆ ☆ ☆ ☆ ☆ ☆ ☆ ☆ ☆ ☆ ☆

  很不幸,因為思考得太認真,他迷路了。

  都怪天色變幻莫測,眨眼時間就全暗了下來,最詭異的是還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幸好不是七月,他也從不迷信,要不然什麼鬼打牆之類的想法就足夠把人逼瘋了。

  孔初露聽他說明過情況之後既沒發飆也沒罵人,只是斂目深思。

  看得出來陡降氣溫,窗子內外都罩著層霧氣,外頭應該是風刮過樹梢的聲音還是啁啾不知名的蟲子沉沉的騷動,烏漆抹黑讓人不敢領教。

  「也就是說我們趕不回台北,要在這裡過夜?」

  「是。」

  「附近有加油站嗎?我看油表的油剩下不多。」

  「有,經過了。」以為不過就七十幾公里的路程就可以抵達最近的小鎮,哪知道事與願違。

  「我帶了地圖,我看看我們在哪裡。」她傾身到置物箱拿東西,不意碰到厲晚濤的手,眉頭突然打結。

  好冷。

  他的手怎麼會冷得跟結了霜的冰塊沒兩樣。

  她不再去管地圖,雙手包裹住握在排檔桿上面的大手,臉色微變。「你的手這麼冷,是冷氣太強了嗎?還是不舒服?」

  他的臉因為是深深的象牙色,白天時候還看不出來有什麼異處,孔初露打亮車內小燈,這才發現他不尋常的蒼白。

  不讓厲晚濤有辯解的機會,她分出一隻小手摸向他的額頭,飽滿的額燙得駭人。

  「你在發燒!」

  「別那麼誇張,只是一點不舒服,一到小鎮買解熱錠吃了就沒事了。」看她一臉惶急,肺葉間的不舒服都變得微乎其微了。

  「你一開始人就不舒服了對不對?」熙鵬沒有騙她。

  「我只是太忙,忘記吃藥而已。」

  還而已?瞧他說得雲淡風輕,額頭往下掉的卻是冷汗,孔初露立馬下了決定,為他解開安全帶。「換手,車子我來開。」

  厲晚濤一把捉住她忙碌的手。「我瞇一下就好了。」

  「我真蠢,一點都沒發現你樣子不對。」

  「這不關你的事。」

  她抹了下逼回眼眶的熱浪,豎起三根指頭。「我發誓不會把車子開進山溝還是別人家裡。」

  心裡說沒感動是有點騙人,厲晚濤點頭,支撐起身體跟她換了位置,而她退了出來坐上駕駛座。

  車子重新發動,孔初露熟練的倒車,循著厲晚濤不知道怎麼鑽進來的山路繞繞繞,竟然在半個小時後幸運的繞了出來,平坦的大馬路在望。

  她興奮的想把消息分享,孰知轉過頭來厲晚濤已經歪著頭睡了。

  人生地不熟,她沒有誰能去投靠,只好去按客戶家的門鈴。

  對於孔初露的去而復返,還帶了個看起來像生病的男人,客戶當然是有點驚訝,但是這就是小鎮人情味濃郁的地方,熱心的小夫妻很快把人帶進房子,還有點稚氣的老公摩托車噗噗噗又出門去,十幾分鐘後把醫生載回來了。

  老老的醫生,年紀頗大手腳卻非常利落。

  「縫線裂開,傷口化膿,之前上的藥都不見了,這要送醫院去比較好。」

  「怎麼會這麼嚴重?」孔初露傻眼,難怪他一直發高燒。

  被解開的扣子露出厲晚濤精壯的胸膛,他的胸前纏著層層的紗布。

  難怪她看不出來異樣。

  「你是怎麼當人家太太的?」老醫生有微詞。

  「給我退燒藥就好了,只是一點小傷,死不了。」厲晚濤是醒著的,他不喜歡老醫生責問孔初露的口氣。

  那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老醫生風度好得很,也不動氣。「我先給你換藥,傷口還是要趕快處理,要是細菌感染變成壞死就麻煩了。」

  「我身體強壯,也就一些皮肉傷,你要做什麼就直接來,別囉唆!」被折磨著,本來就談不上好的脾氣更是火力四射。

  孔初露很不給面子的摀住他喋喋不休的嘴,面向老醫生。「請你該打針就打,該縫合就縫合,不管他的臭嘴。」

  厲晚濤面無表情,明顯的體力不濟,只能隨便人家為所欲為了。

  「那我先打一劑麻醉,要清理傷口會很痛的。」

  厲晚濤閉眼,準備承受一切,然而,他的手被一隻柔嫩給俏悄握住。

  沒睜眼,他知道是誰。

  逼出膿水,重新包紮,老醫生再三叮嚀要小心看顧,要有不對必須馬上住院等等,好一會才離去。

  看見厲晚濤仍舊閉眼,孔初露輕緩的掙開他,去向被打擾的小女主人要了乾淨的水跟盆子。

  絞乾濕巾,她輕柔的為他擦臉,擦至頸子他睜開了眼,接過毛巾。「其它的我來就好。」

  「你就這麼怕欠我人情?」扶他坐起,利落的替他把弄髒的襯衫脫下,然後又重新擰了熱巾為他拭背。

  她不是不懂人事的少女,這年頭電視平面哪裡都看得見光溜溜的男人,她並不陌生,可是真正接觸才發現手還是會抖,心也會不聽使喚的怦怦跳。

  漠視自己的情緒,她飛快的把借來的衣服給他穿上。

  非常的小心翼翼,衣服小了半號,為了不要擠壓到傷處,孔初露只得放棄扣上扣子,可是這實在是錯誤的決定,除去白色的繃帶,他有副會叫女人流口水的好身材。

  「我沒有怕什麼,只是你沒有義務服侍我。」他說。

  她沒說什麼,抱起髒衣服。「你每個月寄回來的家用我都收到了。」

  她咬著唇,齒白如貝,唇色嫣然。

  厲晚濤好半晌無言。

  對他好純粹因為他寄家用給她嗎?

  他不明白她。

  「我去把你的衣服洗一洗,明天好換回來,你能睡就多睡一下吧。」匆匆丟下片語,轉身想離開。

  「我不想睡。」他有些賭氣。

  「或者你要選擇讓醫生回來再給你補一針?」

  「你的心向來都這麼狠?」

  「看時候嘍。」某人太頑固的時候。「何況你又不是今天才認識我。」

  厲晚濤啼笑皆非。

  一切都他自找的,這老婆距離他想要的那種溫良謙恭、溫柔如水的標準越來越遠,他卻一點都不難過。

  他面目放鬆,竟沉沉睡去。

  第四章

  回到台北,孔初露直奔厲家家庭醫生駐診的大型醫院,逼厲晚濤做一遍徹底的檢查。

  所幸,冗長的等待是值得的,經過醫生再三保證只要準時換藥,保持潔淨,靜待傷痊癒就可以了。

  到樓下的藥局買了紗布優碘之類的必需品,她這才開著已經跟臀部做了四個半小時親密接觸的愛車回家去。

  路上,厲晚濤看著她專注開車的側面,不禁要想,如果這次的迷路插曲他身邊的人不是她,而是軟弱只會流眼淚的女人,大概會要人命的。

  「你的工作危險性很高?」放下懸吊許久的心,有心情聊點別的了。

  「不會,是偶發事故。」

  「那……到底你是做什麼的?」

  「我沒說過?」

  她堅定的搖頭。

  「你以為我是做什麼的?」他也想知道。

  「業務員之類的。」

  他托著額笑。「為什麼?」他好奇得很。

  「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穿西裝帶公文包,能言善道,就像上門推銷,舌燦蓮花的業務員,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我以為穿西裝登門是我最高的誠意表現了。」

  「是啊,你的誠意我都看見了,新婚第一天就跑掉,然後像石頭掉進了大海,我還在想時間長得應該可以把你登報作廢了。」

  警告逃夫會是個好標題。

  「你想我嗎?」

  「是很想……」還有後話。「想你把我丟下來一個人應付我爸媽,應付生活裡突如其來的狀況,你覺得我該不該想你?要不是有小三跟熙鵬幫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些。」

  「你數落我?」

  「不然你以為是誇獎?」

  「當然不是,不過我以為你一個人會比較自在。」

  「我過得很好,只是,先生,新手上路也需要一些武功秘籍傍身,好應付偶然出現的豺狼虎豹,把小綿羊丟在狼圈是不道德的。」

  她不奢望厲晚濤會有什麼優良的表現,也不巴望他會是什麼稱職的好老公,不過,招呼也不打一聲的消失,這種男人最可惡。

  她當初一定是卡到陰才會答應這段婚姻,一定是卡到陰的!

  「誰來打擾你?」他想不起來有誰。

  他不風流也談不上花心,不記得婚前身邊有哪些女人關係沒斷乾淨的。

  這麼說好像不負責任,他竭力從腦海裡搜索,可是左思右想,反覆又想,卻一無所獲。

  「也許你有必要去清查一下你的花名冊。」

  怎麼聞得到酸溜溜的味道?

  「我沒有那種東西。」

  孔初露眼光明白寫著騙肖款!

  「我的人生是一冊讀書工作史,娛樂版從缺。」

  這點孔初露是滿認同的。帶傷的人不肯認份休息,還不要命的在工地鬼混,這人肯定不知道過勞死三個宇怎麼寫。

  「得了,下次要是還有電話,我叫她們直接去找你。」她只是掛名老婆,承擔罵名那種豐苦事還是留給以後正牌的去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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