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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寄秋    


  「你……」唉!錢不是萬能,她此生的命運大概底定了,難再更改。

  胡鐵嘴把她推上前的金元寶又往回推,搖頭歎氣地表示無能為力,要她另尋高人化解,司芊芊聞言氣得差點翻桌。

  「司小姐,大師的意思是要你多做善事,現在你幫助有難的人脫離困境,哪日你落難了,受你幫助的人將會伸出援手為你疏困。」善有善報,為善者福蔭子孫。

  「是這樣嗎?」瓶兒哥哥好厲害喔!居然瞭解算命先生說什麼。

  瓶兒一笑,面容生出慈悲柔光。「給乞丐一口飯吃,日後他會還你一斗米,雖然在你看來並不貴重,可腹饑時,放了三天的硬饅頭也美味可口。」

  「瓶兒哥哥,你說得淺顯易懂,我聽得好佩服。」她一臉崇拜地泛著光彩,兩眼異常明亮。

  瓶兒但笑不語,不因她的崇敬而自負,身為天上仙子自是懂得比她多。

  「大師,你來幫我們算算姻緣,算得準呢!我布粥三天幫你做功德。」不能再算錯了喔!不然定不與你善罷甘休。杏目一嗔,發出威脅。

  「算姻緣呀!我來瞧瞧……」他一抬頭,頓時怔了一下。「姑娘莫與老叟開玩笑,同是女兒身怎好姻緣配,胡鬧胡鬧,真是胡鬧。」

  瓶兒暗笑在心,認為他罵得真好,兩鳳難雙飛。

  「你眼睛瞎了呀!瓶兒哥哥明明是男子,你卻硬指他是女的,你真要我拆你招牌是不是?!」連番鬼話,沒一句順耳。

  「姑娘,老叟絕未看走路,你身邊的公子確實是……啊!天人呀!天人,她竟然是……」他忽地睜大眼,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天庭飽滿,雙頰豐腴,眉心一點靈氣透,眼清目明不帶塵氣,帶福面容偏向天官,分明是仙子下凡,仙子下凡呀!他胡鐵嘴看遍眾生百相,頭一回見到世間少有的奇相,那身仙姿仙骨絕錯不了。

  「大師,爾不言天機,你知道話說多了會招來禍事吧!」瓶兒眨了眨眼,只給了一枚銅板當賞銀。

  他一怔,立即明瞭其意地頷首一點。「姑娘說得是,老叟失禮了。」

  果然有仙人丰采,不同於一般凡人,他活了一大把年紀,總算開了眼界。

  「就說他不是姑娘,你休得胡言亂語,信不信我叫人砸了你的攤子?!」那一聲姑娘扎得司芊芊很不痛快,眼一紅的揚言要他擺不成攤。

  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說什麼鐵口直斷,回鄉種田倒也省事。

  胡鐵嘴睨了她一眼,再度歎口氣。「驕氣不除,貧苦一生。」

  「你說什麼?!敢觸我霉頭!」她心火一生,揚手一揮掃落攤上的銅錢和龜殼,蠻橫得叫人搖頭。

  「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他口中唸唸有詞的彎下身,心疼不已的拾起一個個沾上灰塵的賺錢工具。

  驀地,一雙男人的大鞋映入眼中,他頓感胸口一窒的抬眼,入目的一張鬍子臉讓他大驚失色,沒等拾回所有寶貝便起身大喚。

  「小心呀!小心,煞星入眉,近日必有血光之災,你一定要萬分保重,輕者見血,重則喪命,不可等閒視之,切記切記。」

  突被扯住的風怒雷滿臉不耐煩,更不聽信江湖術士之言,人的命要是能算得出來,他風家當年又怎會慘遭滅門之禍,手足五人生死不明。

  他完全不信邪地推開胡鐵嘴,不把他的警告當一回事,自視過人的身手難過勁敵,想取他性命並不容易,算命先生的一番胡說也不過是神棍之舉,想藉此圖利罷了。

  相較於他的漠不在乎,聞言的瓶兒卻擰起眉,一反常態地收起嘻笑神情,起身拉著不情願的大鬍子。

  「大師,你可否算出是何種血光之災,煞從何方而生,可有防範之法?」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寧可信其有,以免鑄成遺憾。

  乍然聽聞結拜兄長有難,凡事隨緣的瓶兒忽地心揪了一下,月眉生愁多了絲著急。

  胡鐵嘴瞧了瞧她,再看看殺氣甚重的男子,幽然一慨。「情字最傷人,兩位盡早分開才不會傷人又傷己,你們注定無緣……」

  他話說到一半,身子突地拔地而起,腳不著地。

  「你這張臉我看了礙眼,不如撕了它。」什麼叫注定無緣?一句話就壞人姻緣。

  「老叟句句屬實,絕無虛言,不屬於你的終將失去。強求不得。」天與地的距離何其遙遠,終其一生也到達不了。

  「你……」

  細白小手按住逞兇的巨掌,不讓他多添罪愆。

  「大哥,衛士之言聽聽也就罷了,何必動怒,人家也是為了糊一口飯而已,別為難他人。」情字傷人,是指她還是他呢?

  生平不識愁滋味的瓶兒頓感惆悵,眉峰一疊竟也鼻酸,雖然她始終不去觸及十五年期屆的歸期,可它畢竟是存在的,時間一到就不得不揮手人世的一切,重返紫竹林。

  她再一次痛恨自己不是凡世人,必須羽化成仙回到她毫不眷戀的天庭,被迫與心愛男子分離,無法與之長相廝守……

  咦!等等,她剛剛想了什麼,怎會莫名用了「心愛男子」四個字呢?

  她錯愕地捂著心窩,水眸藏驚的望向身側男子,喉頭發澀地驚覺自己竟已情根深種,對凡間男子起了不該的情絲,戀慕在心。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為何她毫無所察,任憑情勢一發不可收拾,在與他相處得安心之餘,不知不覺也讓他走進仙心,就此停留。

  該怎麼辦才好,她應該返回天上嗎?或是想盡一切辦法留下,她可不想學織女姊姊和情郎分隔兩地,任由相思折磨兩顆思念的心。

  「哼!飯可以多吃話少說。」以免惹禍上身。

  風怒雷的手一鬆,離地三尺的算命先生咚地落下。

  「大哥……」他的行徑與惡霸無異,令人歎氣。

  「你搖什麼頭,我對他還算客氣,若是以往,肯定少不了一頓皮肉痛。」沒殺了他就該慶幸了。

  冷哼兩聲,他將手往纖細柳腰一擱,往前一推摟著走,無視身旁一道道側目的眼光。

  只是他不發火,偏有人要挑起他的火氣。一見心上人被搶走了,滿心不快的司芊芊上前插入兩人之間,拉起瓶兒的手就跑,讓大掌一空的他氣得乾瞪眼,趕緊大步追上。

  跟女人搶女人,這是什麼世道,人全瘋了嗎?

  一道清冷的身影立於人群之中,眼泛陰色地冷睇著荒謬情景,手心一握地露出妒色。

  第七章

  月老祠裡見月老,月老紅緣手中挽。

  一牽千里兩多情,人兒成雙影不單。

  香火鼎盛的月老廟滿是虔誠的善男信女,人手三炷清香求姻緣,一叩情人來,二拜情意堅,三謝同心成佳偶,三牲水酒敬月老。

  千夕王朝多崇拜神祇,大廟小廟不勝枚舉,以景平鎮而言,城郊的月老祠最負盛名,不只信徒眾多還十分靈驗,只要誠心祈求便能得償所願,與有緣人千里相會。

  雖然廟宇不及一般正廟大,可絡繹不絕的香客潮絲毫不減,還有遠從關外來的牧民,心裡想的全是得配良緣,望月老成全。

  司芊芊也是其中之一。

  在胡鐵嘴那兒碰了一鼻子灰後,她越想越不甘心,與其求人不如求神,她就不信連神都幫不了她,只要多添點香油錢,月老定會為她作主。

  因此她左手拉著百般不願的瓶兒,右手跟著手提香籃的丫鬟小香,身後那尊鬼王是臭著臉的風恕雷,一行四人也來拜月老。

  只是——

  「什麼,你不進月老祠?」人都到了廟口,又不差那一步路。

  司芊芊的納悶同樣也是風怒雷的疑問,求神拜佛是人們最常做的事,就算日子過不下去也會入廟上炷香,祈求一家平安。

  可她瓶兒偏抵死不入廟門,不論大廟小廟,凡是有受人間香火的神祇,她躲得比飛還快,不管好言說盡或惡語相向,她依然不為所動。

  「我信奉月教,教義有雲不得敬拜他神,你們心誠意敬就快進去吧!月老爺爺人很好,一定會達成你們的心願。」而她還是趕緊腳底抹油,溜之為快。

  「別說得你好像和月老很熟的樣子,求姻緣當然要一起進去,不然月老為我牽錯緣怎麼辦,我可不想配個莽夫。」她一臉不屑地睨了睨多餘的人,嫌棄意味不言而明。

  「你放心,我對你不戚興趣。」風怒雷抬肘下腕,點她麻穴。

  「你……」

  司芊芊根本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只覺得臂膀忽地沒力氣的往下垂,無法捉握任何東西,心繫的兒郎就這麼在眼前被奪走。

  男裝的瓶兒十分俊俏,是姑娘家夢寐以求的好郎君,她哪肯相信算命先生的一派胡言,一心一意就是要嫁意中人為妻,不顧女子顏面地與之親近。

  「司小姐,月老的雙眼亮得很,絕不會系錯紅線,還有大哥,你口氣不要太兇惡嘛!大家都被你嚇得不敢靠近了。」

  若是有心人豎直耳朵,不難聽出瓶兒口氣上的明顯不同,對司家小姐是輕聲安撫,並無深意,可是語調一轉卻多了嗔意,似在嬌責自己人,埋怨雷廚子不會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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