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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樓采凝    


  或許是劉安心有旁騖,沒注意前面有個大窟窿,頓時一腳踩空,慘叫了聲,「啊!」

  「劉大叔,您怎麼了?」元小苡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驚慌地問:「可以站起來嗎?我扶您。」

  「不行,」他搖搖頭,表情痛苦不已,「我的腳好痛……」

  「我看看。」她趕緊蹲下查看,這一看可大吃一驚,「天……你的腿被鐵片劃了好長一道。」

  看著鮮紅色的血液不斷從傷口冒出來,元小苡知道得趕緊想辦法,「等我一下,我馬上找人來幫忙。」

  「小苡……小苡……」劉安想叫住她,但她已經跑遠了。

  這裡離閻東海的住處最近,她直覺朝他那裡奔去,一邊大喊道:「阿海……阿海……」

  閻東海望著她遠遠奔來,瞇著眸問道:「什麼事這麼急?」

  「劉大叔受傷了,你快跟我來。」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直往出事的地方跑去。

  到了那裡,閻東海瞧見劉安流了不少血,於是先檢查他受傷的部位,發現他的腿不只是外傷,連骨頭都折了。

  閻東海當下解下腰帶綁住他的傷口,好止住鮮血,又隨手拿了根枯枝讓他咬著,「大叔,會很痛,忍著點兒。」

  雖然劉安不太願意相信他,但是這時候也只有他能幫他了,因而點點頭。

  閻東海隨即對元小苡說:「待會兒一動到骨,血可能會流得更快,你回去拿針線過來。」

  「為什麼?」她瞠大眸子。

  「你快去,對了,記得再拿壺酒來。」他沒功夫解釋。

  「呃,好,我馬上來。」元小苡離開後,閻東海趁劉安喘息之際,運足內力輸入他腿骨中,跟著猛地一拉一扯,腿骨便應聲接上。

  劉安沒料到他會突然來這招,痛得他咬緊樹枝,臉都漲紅了。

  「是不是覺得輕鬆些了?」他關心地問。

  劉安拿下嘴裡的樹枝,直望著他,「你……你到底是誰?」

  「我只是普通人。」就在這時,元小苡遠遠奔來,他立即對她說,「酒先拿來。」

  「好。」元小苡氣喘吁吁地將酒遞上。

  「大叔,把酒喝了,我一時間沒法子調配麻藥,喝了比較能忍住疼痛。」閻東海將酒遞給劉安。

  「我的命已經在你手裡了,你就來吧。」劉安也不愧是條漢子,立刻將酒喝了,又將樹枝放進嘴裡咬著。

  接著,閻東海便將剩下的酒倒在他大腿的傷口上,而後就地取了些枯葉點火,將針用火燒紅後,再一針針將那道又深又長的傷口縫合起來。

  聽聞劉大叔一直發出「嗯……嗯……」的呻吟,元小苡在一旁都快哭了。

  處理好傷口,閻東海將劉安背上背,送他回家。

  劉大嬸見了擔憂極了,直嚷著,「走了大半輩子的山路,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

  閻東海又查看一次劉大叔的傷口,對元小苡說:「我得去找些藥草,今晚他可能會發燒,得喝湯藥才行。」

  「我跟你去。」元小苡隨即跟上,用一種既懷疑又敬畏的眼神望著他。

  「你專心走路,別一不留神也摔跤了。」他根本沒瞧她一眼,卻知道她的心思,這讓她更驚奇了。

  「你……你真的很厲害,不但會武功還會醫術,真了不起。」她跟在他身邊,小小聲地試探著,「你是大夫嗎?」

  「已經不是了。」在他的親人遭逢不幸之後,他便告訴自己不再救人,因為他救人無數,卻救不回自己最心愛的人,但每每見到有人遭逢生死交關,他又狠不下心見死不救。

  「哪有人以前是大夫,現在又不是了?」她噘起嘴,「既然要當鄰居,能不能不要瞞我?」

  閻東海定住腳步,回頭睨著她,「你的好奇心還真豐沛。」

  她聳聳肩,彎起嘴角,「是呀,人家都說我的好奇心有一牛車這麼多呢。」

  「哪有人這樣形容的?」他撇撇嘴。

  說也奇怪,看著她的笑容,俏皮的話語,他長久以來壓在心底的沉痛竟然會隨之減輕,變得輕鬆不少。

  但是一想起她兄嫂的死,他便對她感到愧疚,想對她說又不知從何說起。

  「反正我沒念過什麼書,想怎麼形容就怎麼形容羅。」她又瞄了他一眼,「我突然有個主意,你說怎麼樣?」

  「什麼主意?」

  「你也不用種菜了,乾脆到鎮上找間店面開間藥鋪子,還可替人把脈治病,一定可以賺不少銀子。」元小苡興奮地說道。

  「你呀,腦子裡怎麼淨是銀子呢。俗氣。」他輕敲了下她的腦袋。

  「哎喲……」她揉著頭頂,「我這樣想有錯嗎?有了銀子就有好日子過,難道你想一輩子待在山上種菜?」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我喜歡山上單純的生活。」他遙望著遠處山巒,加快腳步往前走。

  元小苡溫柔的眸光投注在他臉上,他的意思是要一直待在山上嗎?為此,她心底漾出一抹甜蜜,摻雜著喜悅。

  撫著胸口,她漂亮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這麼多年來除了娃娃之外,她頭一次這麼在意一個人。

  ***

  採了藥草之後,閻東海與元小苡從深山口出來。

  他直接對她說:「你先回去,已經過了正午,娃娃應該回家了。」

  「她只要見我不在就會去劉大叔那裡找我,沒什麼好擔心的。」元小苡很自然地說:「別看她年紀小,她很懂事的。」

  「可她畢竟還是個孩子。」他臉上的神情是如此認真。

  「你對娃娃這麼關心呀。」她悄悄瞄他一眼,「那我呢,你對我可有一點點的關心?」

  他定住腳步,怔怔地回頭看著她,「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是說我們既然是好鄰居,彼此該相互關心呀。除了對娃娃之外,你對我是不是也該有點兒在乎呢?」在他犀利目光的注視下,元小苡很大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閻東海雙臂環胸,已看穿她的心思,眸光微斂道:「我現在不想再談論感情。」

  更何況她若得知她兄嫂的死肇因於他,她還會這麼說嗎?

  她尷尬地笑笑,「不談感情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嗎?」

  「我已經是個無心之人。」他深沉的眸子對上她青澀的笑容,直接地說道。

  「無心?」元小苡的笑容跟著斂起,「是因為你還深愛著那位水蓮姑娘嗎?所以你的心也跟著她一塊兒離開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我壓根配不上你。」她如此開朗與無憂,可他卻是如此死寂。

  「配不上?是借口吧。」姑娘家該含蓄矜持,但被他這一說,她惱得忘了要矜持。

  「我……我不想再提這個。」他轉身繼續朝前走。

  「好吧,那你就鎖牢自己的心,我也不希罕。」對著他的背景說完這些話之後,元小苡旋身奔回自己的家。

  第4章(2)

  耳聞她的腳步聲遠離,閻東海徐徐停步,望向她離去的方向,此時他已確定自己塵封已久的心因為她而起了漣漪。

  輕歎口氣,他再次舉步朝劉安家邁進。

  一入內,他便問著劉大嬸,「大叔的情況還好吧?」

  「到目前為止都還好。」劉大嬸往他身後瞧了瞧,「小苡呢?」

  「我讓她先回去了。」

  「也是,她還有娃娃要照顧呢。」她看著他手中的藥草,「這些是要給劉安服用的嗎?我立即去煎藥。」

  「將這些藥草洗一洗,我會將它分成十帖,然後早晚讓他喝一帖,五天後應該就沒問題了。」他上前再次為劉安把脈。

  「謝謝你。對了,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劉大嬸連連道謝。

  「在下姓閻,閻東海。」

  「閻大夫,真的很感激你。」劉大嬸心底著實慚愧,想她和老伴原本一直懷疑他來到七延山的企圖,對他懷著莫大的敵意,沒想到今天卻是因為他才救回劉安一命。

  「快別這麼說,今晚我會待在這裡觀察大叔的狀況,你放心。」既然已經出手救人,他就不允許再有人在他手中死去。

  「好好,我這就去將藥草洗乾淨。」劉大嬸拎著藥草走到屋後。

  閻東海這才走到窗邊眺望遠山,腦海裡浮現元小苡剛剛說的話,還有她憤而跑開的身影……他的心莫名紛亂起來。

  不應該如此,不應該如此,他還有重要的任務,該把持住自己的心才是。

  ***

  當晚劉安清醒過來,短暫發燒過後病情便控制下來。

  見閻東海待在他家徹底未眠的照顧他,劉安羞愧不已。

  劉安對他歉然一笑,「閻大夫,真的很抱歉,是我不對,小苡說得對,你是個大好人啦。」

  「您別這麼說,我只是盡我的本分而已。」閻東海又檢視了下他的傷口,並將自己親手調製的傷藥為他敷上,重新包紮,「我先回去了,記得吃藥,還有傷口每天都得換藥。」

  「我知道。」劉安夫妻感激不已,「謝謝閻大夫。」

  朝他們夫妻點點頭後,閻東海便返回自己家中。

  待他回到家中,萬萬沒想到後院的土居然全都松過,也撒了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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