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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寄秋    


  「哥,我們有銀子了,可不可以蓋兩間磚屋,你一間,我一間,我們原本的屋子就拿來堆放糧食,咱們也是有糧的人,糧食不能隨便亂放,會生潮發霉。」

  她要在磚屋旁加蓋一間洗漱房,旁邊隔出茅房,用紅磚砌成茅坑,茅房外挖一個糞坑,茅坑裡弄個傾斜的水道,將排遺衝進糞坑,可用來當肥料。

  「蓋磚屋呀!」他也想,堂屋的牆壁常透風進來,春秋還好,一到多雨的夏季和下雪的冬天,他的炕床總是濕的。

  「哥,成不成?」趙鐵花搖著哥哥的手撒嬌。

  趙鐵牛想了想,含笑點頭。「還有一個月就要收成了,咱們趁農閒的時候趕緊蓋屋,屋子一蓋好就能搬進去住,空下的屋子就能儲放糧食。你不是還想做什麼羽絨被、羊毛被?趁這個時候也做起來。」

  銀子都攢在手了,還急什麼,真要趕不及就買現成的。趙鐵花此時對縫被子的興致不高,她想著要怎麼多買兩畝田而不被本家覬覦,二叔父他們四房人像蝗蟲一樣,不照顧長房留下的遺孤,還一心想坑害他們,讓他們一無所有。

  村子裡有人瞧見她哥哥上乾貨店賣曬乾的松茸,得銀不少,因此前兩日四叔父還涎著臉問她,松茸去哪裡挖的?她回答忘了,迷路時意外發現的,他還不死心的追問不休。

  這些人稱什麼長輩?把人趕出去了又起了貪念,真是有夠不要臉的!她想趁蓋房子之際,把明面上得來的銀子都花光,省得叔父嬸母們惦記,暗暗想著辦法跟他們「借」,這一借可是有借無還,當她想不到?

  「哥,你真好。」她上一世是獨生女,從沒感受過有兄弟姊妹是什麼感覺,但她喜歡這個個性直率的哥哥。

  趙鐵牛笑著輕揉妹妹的頭。「我只有你一個妹妹,不對你好要對誰好,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能讓你過得更好。」

  有點媚的丹鳳眼促狹的一眨,「那對未來的大嫂呢?」

  聞言,他面上一臊。「說什麼胡話,哥今年才十五歲,再過三年也不遲,那時你都十六了,哥要為你找戶好人家才肯娶妻,否則咱們兄妹倆真要相依為命了。」

  「啐!誰要跟你相依為命,趕緊找個嫂子管管你,我好當個惡小姑,整天對著你媳婦兒頤指氣使。」她擺出壞小姑的架勢,把她老實的哥哥笑得前仰後合。

  「什麼惡小姑,誰家的姑嫂不和?」

  剛說嫂子,嫂子就到。一張圓圓臉,看誰就笑的王滿兒從門口朝內探出顆腦袋,未語先笑的瞇起笑眼。

  王家和趙家兩家的孩子是從小玩到大,彼此熟得不能再熟了,到彼此家就像回到自個兒家,自在的來來去去。

  倒是趙鐵牛有些難為情,才說到嫂子王滿兒就出現,他還真有點拘束了,轉過身想幹些什麼,讓自己看起來很忙。

  可是堂屋就那麼點大,一轉身就碰上炕床了,他臉略紅的假裝整理床鋪,瞎忙,不想王滿兒有太多聯想。

  以前他的爹娘還在世時,雙方的父母是談過這件事,可是爹娘一過世後,他明顯的感覺到王家對此事冷淡了許多,對此事也避而不談,因此他的心思也淡了,只把王滿兒當妹妹看待,無關其他。

  倒是王滿兒仍是勤為走動,對兩兄妹更好了,一副她有責任照顧他們的樣子,把兄妹倆弄得很尷尬。

  「哪來的姑嫂不和,我和我哥正商量著要蓋兩間磚屋,之前的泥磚屋太破了,快不能住人,王家幾個哥哥若是有空就來幫忙,我們管一頓午膳。」趙鐵花笑著迎上前。

  「小花,你家要蓋屋子呀!銀子夠用嗎?」王滿兒卻不喜反愁,好像擔心他們蓋新屋會把好不容易賺來的銀子又蓋窮了。

  「不夠也要蓋呀!你瞧瞧上頭的稻草撐不久了,若是突然來一場大雪,屋頂就要被壓垮了,到時真要欲哭無淚。」一說完她也驚著了,若有雪災,這屋子首當其衝,所以屋子不蓋不行。

  「需不需要我盡點心,我那邊還偷存了幾兩銀子……」

  王滿兒是心存善意,希望多少能幫上一點忙,但顯然兩兄妹都不領情,一前一後出聲阻止。

  「不用了,錢夠用。」

  「謝謝你的好意,銀子湊一湊就有了。」

  王滿兒好脾氣地看看滿臉通紅的趙鐵牛,又瞧瞧面上含笑的趙鐵花,語氣和順的說明來意。「山上的金棗熟了,我看小花最近的身子骨好了許多,所以想找她一起上山採些金棗。」多個人作伴才不無聊。

  「采金棗?」一聽有得吃,趙鐵花的眼睛就亮了。

  「山上會不會太危險,妹妹上一回上山就差點迷路了。」趙鐵牛還是掛心,怕妹妹身子吃不消。

  「真要不放心就一起來,我二哥、三哥也要去,還有老陳家的妮子和小波,人多才好玩,累著了誰也不會累到小花,誰不曉得她是你這頭牛的心頭寶……」

  第三章  雜草和金鑲玉(1)

  誰不曉得她是你這頭牛的心頭寶。

  這句話乍聽之下沒有什麼,一句尋常的揶揄而已,可是細細一琢磨,隱約能聽出其中的酸意。

  似在怪罪她把自家兄長的心眼給蒙住,讓他看不見其他人的存在,一顆心全撲在她身上,為她累死累活也甘願,旁人擠不進兩人之間,唯有他們兩人最親近,是最親最親的自家人。

  原本趙鐵花僅是心裡打了個突,並未在意太多,只覺得這句話有歧義,讓人感到有一絲絲的不舒服。

  但是一行人去採金棗後,她才品味出其中的千回百轉,王滿兒是中意識字的兄長,也有意和他做一對少年夫妻,但他把太多心思放在妹妹身上了,反而顯得其他人不重要。

  王滿兒不喜歡被忽略,她是王家五個孩子中唯一的姑娘,又是最年幼的女兒,從小受爹娘和四個哥哥的嬌寵,雖然說不上驕縱,但是她習慣別人把她放在第一位,不能被取代。

  趙鐵花的存在就讓她很難堪,王滿兒還是很喜歡趙鐵花,畢竟是打小玩到大的玩伴,可是她不希望趙鐵牛只關注妹妹一人,趙鐵花成了他的負擔,拖累他日後的妻子和孩子。

  以前趙鐵花癱瘓在床,行動不能自如,王滿兒能諒解,也會幫著擦澡、翻身,如今的趙鐵花能走能動,還能上山采金棗,憑什麼還要趙鐵牛照顧她,就因為是兄妹嗎?

  趙鐵花在床上思索了好幾夜,終於了悟那一句話的含意,她的心情也莫名地變沉重,整個人抑鬱了起來。

  王滿兒是她少數的妹妹淘,她不想失去這份難得的情誼,畢竟王滿兒曾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她。

  但她不能接受王滿兒的心態,趙家大房就剩下她和哥哥兩個人,兄妹倆相互扶持有什麼不對,他們是最親的親人,且王滿兒還不是她的嫂子,壓根沒資格插手趙家的事。

  「小花,你要去哪裡?」

  正準備上山的趙鐵花沒回答,回頭朝王滿兒一笑。

  離你遠一點。這是她要說而未說的話。

  厭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觀其色,厭之,見其面,厭之,聞其聲,厭之,綜觀其行為舉止皆厭之。

  她的哥哥還輪不到王滿兒來做主,人都還沒進門就想把小姑當外人,這心態著實可笑。

  在連續喝了一個月的靈芝水之後,趙鐵花的經絡似乎全通了,她通體舒暢,五感更為清明,手腳也較以往靈活,什麼枴杖、手杖的早被她扔了,走起路來跟風一樣快。

  不愧是靈山的靈藥,真管用,她感覺自己又恢復在運動場上的英姿,像羚羊般再飛奔一千五百公尺不成問題。

  而她真的跑起來了,遠離一群跟著來摘野果、實則是想知道她在哪兒採到松茸的小姑娘,她對不誠實的人真的很厭惡,勉強自己和她們往來是對自身的羞辱,因此她決定避開她們。

  「吱吱……吱吱……」

  「咦,小金?」

  吱吱叫的聲音十分慘烈,像是從前方的林子傳來,心頭一驚的趙鐵花加快腳步,循聲跑去。

  當她一趕到就瞧見一隻金黃色的小獸被一條體型是它五倍大的赤煉蛇纏住了身體,粗如手臂的蛇身正想絞碎金絲靈猴的身軀,它一直纏捲,將小獸緊緊纏住,無一絲空隙。

  小金拚命的掙扎,前肢捉住蛇頭,牙齒咬住蛇的七寸,企圖在巨蛇絞死它前先咬死巨蛇。

  趙鐵花見狀一把衝向前,用力的捉住蛇頸,再使勁的甩呀甩,讓蛇身脫離小獸,農村小孩出身的她不怕蛇,一等金黃色小獸吱吱叫的彈開,她馬上將大蛇的身軀甩向樹幹,怕蛇不死又甩了好幾下,確定它不動了才放手。

  但是死蛇才一落地,蛇身還在抽動,滿嘴是蛇血的金絲靈猴十指如刀刃,很自然地撕開蛇腹,從蛇肚中取出一顆紫黑色的蛇膽,它吱吱吱地跳上趙鐵花手臂,將沾血的蛇膽往她嘴邊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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