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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典心    


  「但是,我耳力很好啊,想不聽都難。」他雙手一攤。

  「那就塞上棉花。」說到棉花,她才又想起,他手臂上的傷痕,盡可能用最冷淡嘲諷的語氣,說:「還有,快去把傷口上藥,省得我看著礙眼,小心傷口潰爛穿孔得砍了手,到時看你怎麼再去亂摸女人。」

  杜峰咧著嘴,露出白亮的牙,莞爾的點了點頭。

  「有道理,一個淫賊沒了手,能發揮的地方,就少了一樣。」他樂呵呵的說著,還不忘保證。「不過,你放一百個心,我多的是花招,就算少了一隻手,也能讓姑娘們滿意,個個用過都說好。」

  聽著杜峰滿嘴胡話,往昔那些,他跟女人們並肩而行、同進同出的記憶,就像開了閘門的水道似的,洶湧澎湃的衝入腦海。她喉裡酸酸、心裡酸酸,比跌進醋桶裡更惱。

  「那你何必留在這裡,還不快去找她們?」她賭氣的躺下,懊惱的翻過身去,還把毯子拉高,蓋住頭臉不讓他瞧。

  男性的笑聲歇止,輕輕一歎,用那又寵又憐,好像無奈又似心酸般的語氣,喚著她的名。

  「小嬌嬌……」

  那低沉的聲音,以認真的語調,鑽透了毯子,鑽進她的耳朵裡,竟也讓她耳身軟,心跳加快。

  「對我來說,即使全天下的女人加在一起,都沒有你來得重要。」他說著,認真的說,不帶一點調戲玩弄的意味。

  一時之間,心頭被那些串起來的字包圍掌握,教她屏息,

  他的聲音,迴盪一室,每個字,都如此清晰,彷彿是今生最重要的肺腑之言。

  她不敢相信,不能相信,卻聽身後男人,竟又緩緩的、真切的,吐出一句讓她心頭一震的言語。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清晨的時候,杜峰出門去了。

  因為徹夜難眠,雙眼裡滿是血絲的嬌嬌,確定他走遠後,才撐起身來,試著伸伸懶腰,伸展因為整夜僵躺,而酸痛不己的筋骨。昨夜,他的那句話,讓她連呼吸都亂了,藏在毯子下的臉兒,熱燙有如火燒,險些就要謊言成真,熱得流出汗來。

  她不該在意,他所說的話,但是那認真的語調,卻讓她聽入耳、記人心,只怕會終生難忘。

  雙足下了床榻,嬌嬌像是困獸一般,在屋裡踱步,困惑的繞著圈子,反覆猜測他所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因為真假的差別,對她而言己如夭堂與地獄般回異。

  想得煩了、悶了,她都覺得累了,卻還是停不住思緒,索在屋裡東看西瞧,努力想轉移注意力。

  在屋子的一角,堆了幾件衣裳,她考慮了一會兒,才伸手去拿,抖開來瞧了瞧,發現全是他穿過的衣裳,另一個共通點是,上頭都被劃破不少口子,不論或長或短、或大或小,都是同一種兵器所留。

  這些,都是被她用虎爪,劃破的衣裳。

  她咬著紅唇,看著為數不少的「戰果」,眼角無意中又瞥見,一堆亂糟糟的針線。

  或許,是基於一人做事一人擔的責任感。或許,是因為她不要欠他人情。或許,是因心疼的情緒難散,讓她想為他做些什麼。總之她拾起針線,拿起一件衣裳,低頭開始縫了起來。

  她縫得很用心,但是效果卻很差,埋頭忙碌的成果,活像是偷懶蜘蛛所織的網,舉起來看時,仍能從縫隙,清楚的看見屋子的另一頭。江湖兒女,拿得順手的當然是刀劍,這類姑娘家的針線活兒,她根本不擅長,一旦做起來可說是挫敗連連,針尖還在手上扎出好幾個洞,冒出幾滴血珠子,把衣裳都給染污了。

  不服輸的嬌嬌,氣惱的把線拆了,重新再縫。

  這次,她縫得很努力,為了不讓縫隙出現,在每一處都重複下了好幾針,直到線厚得針再也穿不過,才換到下一處,用盡所有耐心密密縫著。直到她手上無處不是小洞,頸項也因為長時間低著,而覺得酸痛的時候,一件衣裳終於補好了。

  帶著滿滿自信的她,再度展開衣裳,美麗的大眼卻又立刻黯淡。

  的確,這次衣裳上沒有縫隙了。

  原本是破洞的地方,這會兒全有著蜈蚣般猙獰厚重的縫線,一條條都糾結得像疤痕,過多的縫線還讓衣裳變重了。瞪著手中成果,她不覺長出聲,徹底明白自己對縫補交裳,沒有半點天分可言。

  好勝的她,哪裡容得下這個失敗品,低頭挑線又想拆開。

  只是縫線太滿,拆開不易,而還沒能拆開一條縫痕,屋子的門就被推開,杜峰拎著肥魚,再度滿載而歸。

  「你在做什麼?」他一眼就瞧見,她謊忙藏東西的動作。「為什麼要藏?藏了什麼?讓我瞧瞧。」他興致勃勃的靠過來。

  「沒有、沒有……」她連聲辯駁,但是握在手裡的衣裳,卻被他俐落的探手,輕易就搶了過去。「啊,不要、還給我!」她急忙叫著。他笑呵呵的在屋裡兜轉,卻在看清得手的戰勝品,是被費心縫縫補補的衣裳時,驀然身軀凝凍。

  那是他的衣服,他多年來,扔在角落的衣眼。

  不過如今,衣服上每道被劃開的口子,都縫上了線。那些縫線笨拙無比的在衣上交纏著,似千絲萬縷般糾結一起,分不清線頭在哪兒、線尾在哪裡他臉上的笑意散去,神情化為深深的感動,柔情無限的低下頭來,凝望著她。

  第6章(2)

  「謝謝你。」

  「不要你謝,還來!」她又想搶,臉兒紅燙,甚至想戳瞎他的眼睛,不讓他再看見那件衣裳,也不讓他再如此看著她。

  「不還。」杜峰輕聲宣佈,連退數步,在她羞惱的注視下,霍然脫掉濕透的衣裳,換上她縫補的那件,動作快得彷彿穿在身上的,是價值連城的金縷衣。

  俊朗粗獷的他,穿上縫補過度的衣裳後,凸顯每一道縫痕,看來奇形怪狀,簡直可說是慘不忍睹,醜得讓她羞紅臉,好想挖個地長,把自己埋進去永遠不要再見人。

  「太難看了,快點脫掉,我要拿去燒了!」她要親眼看著,這件醜死了的衣服化成灰燼,才不用面對縫補的失敗,以及為他縫補衣裳的舉止,洩漏出的太多深意。

  「不,我不脫,一輩子都要穿著。」他不肯就範,瞇眼而笑,無限滿足。

  嬌嬌羞窘萬分,臉紅心跳的氣得跺腳。「瞧你那副傻樣,這麼醜的衣服,你也穿得上身。」

  「你不就愛我這樣?」他笑問。

  「誰、誰愛你!不要胡說。」她反應得格外激烈,被他的回答逼退,匆匆轉過身去,放棄再去搶衣裳。「隨便你,我不管了。」

  杜峰卻身影一晃,又到她的面前,阻止她離去,語音輕輕的說著。

  「就算是一件抵一件吧,你穿著我的衣裳,我拿這件來遞補。」他的視線溜過,隱藏在寬大男衫下的她,真心誠意的說:「我喜歡你穿我的衣服一一」

  「我不喜歡。」這是實話。穿著他的衣服,讓她感覺脆弱。「我要穿回原來的衣服。」

  他卻擰起雙眉,慎重警告。

  「不許你再穿那件。」

  他的在意,令她困惑不己。「為什麼?」

  「不為什麼,反正就是不許。」

  嬌嬌心中一惱,不肯接受這沒頭沒腦的霸道,伸手就扯住他的衣衫,執意想問個清楚。「說清楚點,我穿的衣服有……」她的語音,因為赫然察覺,兩人靠得有多近而消失。

  她不是有意的。

  事實上,她連躲都來不及躲,是衝動的性格壞事,才會造成如此局面。

  此時此刻,那張俊容就近在眼前,黑眸裡的熱力,讓她粉頰紅透,身子發軟,想要推開他,卻又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緩慢的湊近、湊近、湊近、再湊近……

  她的嫩唇上,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那雙黑眸裡,倒映著她的臉兒,也忠實的倒映出,她難掩的?險法期待。

  就在他的薄唇,即將吻上她紅嫩的唇辦時,他陡然退開,笑意盈滿眸中,若無其事的對著呆楞的她說道:「我該去煮魚湯了。」他抬起的手,彷彿想觸摸她,卻又停住,收了回去。「我不能讓你餓著。」說完,他轉身去處理肥魚,就任她站在原處。

  杜峰沒有吻她。

  僵立在原地的嬌嬌,一顆心跳得好快,難以克制的望著,他忙碌的背影,半晌都無法移開。

  她應該要慶幸,他沒有吻她吧?他不像往常那樣,逮到機會,就佔她便宜,把她吻得迷迷糊糊,渾然忘我,還發出羞人至極的申吟。

  既然如此,那麼現在這股難叢言喻的深深惆悵,又是為了什麼呢?

  呼嘯許久的風雪,終於停歇,屋外雪霧天晴朗。

  春毒的傷害,以及嬌嬌毒解初醒後,連續幾日不吃不喝,所造成的身子虛虧,在杜峰的照料下,終於恢復許多。

  吃得好、穿得暖,她原本蒼白的小臉,好不容易才添了粉潤。

  趁著天氣晴朗,雲破天晴,杜峰決定帶她去透透氣,先花了一番工夫,把她包暖後,才抱著她出門,任憑她如何追問,他還是神秘兮兮的,不肯透露要帶她去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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