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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席維亞    


  他回答了她那日的問題,答案得到了,卻反而更將她重傷。她無法分辨自己是恨他傷她多些,還是憐他拘限自己多些。

  「你只在意他,我呢?你有考慮過我的想法嗎?」汩汩流下的淚,是她心頭的傷痕,從那年的夏天延續至今,仍淌著血,無法癒合。

  江禹緩緩伸手拭去她的淚,濡濕的指尖觸感椎痛他的心。

  他收回手,低頭瘖啞道:「對不起。」

  藍綺屏抿唇不語,哀莫大於心死已讓她感覺不到痛。他能給她的,只有這三個字,除此之外,他什麼也無法給她。

  在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也終於認清。

  即使這麼多年後,即使天人永隔,他們用信、用影像,仍存在彼此心中,但她,卻永遠被排除在外,她只是在友誼之下的犧牲品。

  看著他,將那張折磨多年的臉印入腦海,藍綺屏閉眼,毅然決然地轉身走出暗巷,招來計程車離去。

  ★★★

  回去後第一件事,藍綺屏先是換下那身衣服,而後將所有行李整理好,辛苦拖到門邊。

  她環視室內,做著最後的巡視,曾有的畫面浮現腦海,就連那年校園的一切,都那麼清晰。

  她記得帶走所有物事,卻帶不走自己的心。藍綺屏淒惻一笑。大不了,再用一個十年,總會忘得掉的。

  用力甩頭,甩落心頭愁緒,她深吸一口氣,打開門,將登機箱拖出門外。

  電梯門此時打開,邱瑞謙走出電梯,看見她,欣喜上前,緊擁住她。

  看見是他,藍綺屏並沒有掙脫,手仍拉著登機箱。

  「你怎麼知道我要來?你沒生我氣,對不對?我跟她真的沒什麼,她是大陸的副理,飯店出了問題才住我那裡……」邱瑞謙編著謊言,自顧自講了一長串,才發現到她腳邊的登機箱,臉色一變。「你要搬離這裡?」

  「我們分手吧。」藍綺屏平靜開口。托他劈腿的福,她已不再像昨晚在他家門前那般難過愧疚。

  「我只愛你,跟她們都是逢場作戲,你就原諒我這次吧!」邱瑞謙慌了,連忙將登機箱從她手中拉開。「不要因為這樣就跟我分手,求你!」

  她們?原來還不只一個。要不是被江禹傷得太深,她可能會笑出來。藍綺屏沒跟他搶,只是淡然地看著他,而後開口:「昨天我去找你,本來就是要談分手的事,和你的紅粉知己們無關。」

  邱瑞謙先是愣住,反應過來後,瞬間變臉,雙手用力攫住她的肩頭。「你變心對不對?不然怎麼會想分手!你趁我出差時勾搭上什麼野男人?」

  看著他那猙獰的臉,藍綺屏只覺這一切荒謬得像肥皂劇。他的戲碼是無謂的逢場作戲,而她,卻是變心及勾搭野男人?

  「我沒有。」雙方認知差異過大,讓她不想多做解釋。「我們一點都不適合,放了彼此吧!」

  「不適合怎麼會交往那麼久?別用那種爛理由誆我!」把她的退讓當作心虛,邱瑞謙更是迭聲叫囂,攫住她的動作更加用力,不住搖晃。「我不許你這樣對我!」

  「放開我……」藍綺屏被晃得頭暈,卻無法擺脫他的力道。

  「這是什麼?」突然,邱瑞謙停住動作。原本遮掩一切的襯衫領口被粗魯的動作拉開,露出一枚枚粉紅的痕跡。

  「我沒有背叛你。」藍綺屏眼神堅定地直視他的眼。這段感情在昨天已劃下句號,被他和她同時劃下,在這之前,她甚至不敢正視自己的心,強迫自己專心一志地對他。那些堅持和自責,都是白白折磨了自己。

  「你不肯讓我碰,卻讓其他的男人上你?」邱瑞謙氣紅了眼,完全聽不進她的話,高舉的手,狠狠朝她臉上使勁甩落。

  那一掌,打得她跌坐在地,藍綺屏撫著麻疼的左頰,沒被打過的她,頓時傻住。

  「你說啊!說啊!」邱瑞謙不肯善罷干休,將她從地上拽起,狠狠咆哮。「給我說清楚!」

  「你有什麼資格批判我?」她竟能和他相處兩年之久?!忍著痛,藍綺屏怒聲開口。她不想為自己的清白辯駁,她只想將他偏差的觀念導正。「感情是相對的,你根本不曾忠誠過,憑什麼去要求對方專一?你怎能用雙重標準去看待?」

  「那不一樣!」邱瑞謙以為她承認,更加火大,拉開門就要拖她進去。「我不分手!媽的,害我忍耐了那麼久!我不放過你!」

  察覺他的意圖,藍綺屏拚命抗拒,抵死不進屋。「放開我!」

  強烈的反抗,讓邱瑞謙又是一掌揮去,揮得她眼冒金星,幾乎暈厥。

  「給我乖乖的,就少受些皮肉痛。」邱瑞謙將她拖起,滿臉笑容襯著眼裡的凶殘,更顯陰狠。

  不!她絕不讓他碰她!凝聚剩餘的力氣,藍綺屏抬起膝蓋朝他跨下頂去——

  「啊!」邱瑞謙痛得齜牙咧嘴,鬆開手,不住原地跳躍。一瞥眼,見藍綺屏乘隙要從樓梯逃走,不假思索,腳用力踹去。

  甚至來不及驚喊,藍綺屏失衡滾落樓梯,碰撞了好幾下,才在樓梯間停住,纖細的身軀俯趴於地,沒了動靜。

  「給我起來,別裝死!」氣頭上的邱瑞謙大步下樓,拖住藍綺屏要將她拉起,但她毫無反應的情形終於讓他察覺不對。

  將她翻身,看到她緊閉雙眼,氣若游絲,已完全失去意識,邱瑞謙登時驚白了瞼,趕緊拿出手機叫救護車。

  第十章

  急診室裡嘈雜慌亂,那些聲音卻沒進入江禹的耳,他靜靜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兒,專注的神情,像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在Lounge  Bar外分開後,他沒即刻回去,開著車繞了大半個台北市後,才往家的方向開去。一回到家,聽到管理員告知她從樓梯跌落的消息,讓他連闖好幾個紅燈,直接飛車趕到醫院。

  如果,他沒有開車在街頭徘徊,是不是她就不會受到這些傷害?

  她的臉蒼白一片,除了左頰被掌印擊得紅腫,不見其他的傷,很乾淨,就像那時的俊凱一樣,卻昏迷不醒。

  江禹伸手輕觸她的指尖,冰冷的溫度讓他胸口一窒,幾乎無法呼吸。他以為什麼都不說對她才是最好的,卻沒想到,竟會害她到如此地步!

  始作俑者是他,他對俊凱的情誼化為枷鎖,拘禁著他,同時他卻將枷鎖當作武器,狠狠地傷害她!

  此時,醫生一邊向身邊的邱瑞謙講解,一邊走來。

  「X光片出來,骨頭是沒有什麼異樣,但患者有腦震盪現象,最好觀察一天再出院……」

  一看到站在床邊的江禹,邱瑞謙魂頓時嚇掉了一半,醫生後面講的完全沒聽進去。他還沒有機會說話,醫生就調度護士挪動病床,將藍綺屏送到病房,他們兩個也跟著上去。

  整個過程江禹一直沒有開口,深奧難測的面容讓邱瑞謙忐忑不已。阿禹怎麼知道他們在醫院?他根本還沒通知他啊!

  「先生,這些住院手續麻煩你辦一下。」將病床安置好,護士將文件遞給邱瑞謙。

  邱瑞謙還來不及握緊,江禹已伸手將資料抽走,隨即握住他的手臂,不發一言地將他帶離病房。

  「阿禹……」邱瑞謙要開口解釋,但在接觸到他冷厲的眼神時,聲音頓時消散在空氣中。

  「在這裡等我。」冷冷說完,江禹逕自下樓辦理手續。

  邱瑞謙懊惱地直扒頭髮,惴惴不安。阿禹應該不會知道是他動手的吧?

  過了一陣,辦完手續的江禹回來,將資料交回護士,走到邱瑞謙面前。

  那黑如深泓的目光,墨黑一片,不見任何火氣,卻盯得邱瑞謙頭皮發麻。

  「我本來想弄好後再打電話給你……」嚥了口口水,邱瑞謙硬著頭皮開口。「綺屏不小心摔下樓梯……」

  江禹冷冷地打斷他的辯駁。「她臉上的掌印是你打的?」

  「起了一點小爭執……我氣壞了……所以……」接觸到江禹愈漸冷凝的視線,邱瑞謙囁嚅,終至無聲。

  「所以你就動手?」

  雖然那語調不曾抬高,卻讓他的雙腿不住打顫。邱瑞謙心一凜,下意識地往牆角縮去。「她……她胸口被種了一堆草莓,還說要分手,我氣不過才……」

  江禹沉痛地閉上了眼。他一直傷害她,傷她到身心受創的地步!

  「遠離她,」再睜開眼,黑湛的眼已平靜無波。「你沒有資格愛她。」

  邱瑞謙瞪大了眼。「是她偷人,你還怪我?」之前他劈腿被罵得要死,為何對她就百般禮遇?

  「她沒有,她是被強吻的。」江禹輕道。

  「你怎麼知道?」

  「那人是我。」

  聞言,邱瑞謙先是愣住,等反應過來,氣得直接朝他臉上揮拳。

  江禹不躲不閃,硬生生接下這一拳,邱瑞謙餘氣未消,第二拳隨即揮出,江禹側身閃過,反攫住他的手腕,按壓牆上,邱瑞謙頓時動彈不得。

  抿去滲出嘴角的血絲,江禹低沉開口。「剛那一拳是還你的,我們的友誼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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