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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香彌    


  他那雙沉深的墨眸睞她一眼,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我怎麼瞧著那淫畫上頭的人有幾分像我呢?」

  「怎麼會呢?」她從他手上搶回那幾幅畫,指著那幅艷情畫,說得信誓旦旦,「這畫上的男子哪有一點像杜大哥,你瞧這眼這眉這鼻這嘴,哪裡有半點像?這是我先前擺攤時,觀察附近的販夫走卒後隨手所畫,絕不是依據杜大哥的模樣所繪。」

  她這會兒萬分慶幸自個兒有先見之明,沒拿他的原樣來作畫,而是改動了幾個地方,因此這畫只有三分像。

  杜如弦沒出聲,只拿著一雙辨不出情緒的幽深眼神睇看著她。

  覺得他那雙沉凜的眼神彷彿看透了自個兒的狡辯,王曦怡手心緊張得都濕透了,背部也汗淋淋的。

  須臾後,他終於開口,「你要畫這種淫畫也不是不行,你今兒個見過張成那幾個人,你就把他們幾人的模樣如實給畫進去。」

  「蛤?」她吃驚的張了張嘴,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杜如弦慵懶的嗓音透著一抹笑意,「我讓你把張成他們幾人的相貌完整畫進淫畫裡。」

  她會意過來,他是要她拿那幾個人來畫艷情畫,有些錯愕,「這、這樣好嗎?」

  「好,怎會不好。」他這人素來心胸狹隘,他們敢在背後嘲諷他,他只是讓他們被畫入淫畫裡,巳算是小懲了。

  她有所顧慮的道:「萬一被他們知道……」

  「有事我替你兜著,你儘管畫就是了。」他語氣雖仍是慵慵懶懶的,可那眼神卻不容她拒絕。

  王曦怡很懷疑,這麼做真的不打緊嗎?拿真人來入畫,畫的還是艷情畫?!

  王曦怡受杜如弦所迫,將那些人畫入艷情畫裡,畫好一批畫,這日午後,她將這些畫送去封澐書肆。

  在等書肆老闆陶東寶看完她所繪的那些畫時,她有些不安的杵在一旁,心忖她拿那些人來入畫,這陶東寶定看的出來,這些畫若是付梓印了出來,免不了會得罪那些人,陶東寶應當不會用她畫的這些畫,她心裡已有被退畫的準備了。

  詎料,陶東寶看完後,竟拍著她的肩大加讚賞。

  「好,你這些畫畫得太好了,虧你竟想的出要拿這幾人來作畫,這幾人在欽州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文人,這畫要是印出來,不須多久想必就會被搶光。」陶東寶那張陰柔的俊臉笑得樂呵呵的,從掛在腰間的錢袋裡掏出了幾枚碎銀遞給她。

  「喏,這些是當初咱們說好的畫酬,你回去再接再厲,繼續再畫一批過來,我給你加兩成的畫酬。」

  第2章(2)

  她目瞪口呆的接過那些銀子,不敢相信陶東寶竟然願意用她的畫,還要她繼續畫。

  「陶二爺,用他們來入畫真不要緊麼?」陶東寶出生在官宦世家,在家排行老二,在欽州經營的這家封澐書肆頗有規模,來往的文人不少,因此附近一帶的人都稱呼他一聲陶二爺。

  「不過是幾個酸腐的書生,我還應付得來,你照畫就是。」若是欽州城的人看見張成這幾人被拿來畫成淫畫,定會為了看他們的笑話而來買畫冊。

  這人啊都喜愛看別人出糗,尤其越有名氣的人越想看,陶東寶搓著下顎,心裡尋思著,要說這欽州最有名望的人莫過於杜如弦了。

  想當初他年僅二十一歲就高中探花,且又生得俊美無儔,在欽州可是大大風光了一場。

  但接著思及他那睚訾必報的性子,他暗自抖了下肩,決定還是不去招惹這人。

  回去的路上,王曦怡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進了醫館,看見裡頭有不少來求診的病患,瞧見弟弟正扶著一名行動不便的老人家要過去給杜大夫看,她上前去幫忙。

  那日她同弟弟去找杜大夫,向杜大夫提了弟弟想跟著他學習醫術的事,杜大夫也沒多加考慮,一口就答應了,因此自那之後,弟弟便跟隨在杜大夫身邊幫忙做事,一邊同杜大夫學習醫術。

  將老人家安頓好,她瞥見有名婦人背上背著個孩子,手裡抱著一個,身邊還帶了三個年幼的孩童,於是上前領著她到一旁坐下。

  「陳嫂子帶了這麼多孩子,是哪個病了?」她隨口問了句。這陳嫂子的丈夫在坊市裡擺了個肉攤賣肉,因此兩人也算相熟。

  「是我背後這個小女兒,她這幾天每次喂完奶就吐,整日整夜哭鬧不休,也不知是怎麼了,這才帶來給杜大夫瞧瞧。」

  王曦怡幫忙抱過她懷裡那個約莫一歲大的孩子,好讓陳嫂子解下背後的嬰孩。

  陳嫂子解下小女兒,抱在懷裡,朝王曦怡笑了笑說:「出門時她還在哭呢,這會兒八成是哭累睡了。」她騰出一隻手說:「來,把孩子給我吧。」

  「你一次抱兩個不好抱,這個我先幫你抱著。」

  「那就多謝了。對了,王公子,我家那口子說要寄些東西回老家去,能麻煩你幫忙寫封信嗎?」

  「沒問題,那信裡要寫些什麼?」

  「我家那口子醃了幾塊肉乾要送回去給家裡的老人家,還要再送兩百文錢給他快成親的妹妹當嫁妝,本來他妹妹出嫁他是打算要親自回去一趟,可攤子忙,孩子又小,走不開,這才托人帶回去。」

  王曦怡點點頭,「我寫好後,明早去擺攤時再順路帶去肉攤給陳大哥。」說完,聽見她旁邊一名孩子喊著想小解,她一手抱著熟睡的孩子,一手牽著他,帶他到後頭的茅房去。

  這時站在另一邊,正幫忙父親替一名患者推揉肩膀的杜如弦,抬頭望了她一眼。他三歲就跟著父親學習一套養氣訣的功法,雖然不太懂醫術,但對穴道經絡倒也清楚,平時父親忙時,他便會過來打下手,幫忙需要疏筋活血的患者做些推拿。

  半晌後,他替患者舒開了筋骨,便讓他去找藥童拿幾塊膏藥回去敷著,擦了擦手,見沒其它的事可幫忙了,遂掀了簾子,越過小門,往屋後走去,看見王曦夷抱著個孩子,手裡牽著個四、五歲大的幼童走過來,他想起一事便出聲問道:「那畫你今兒個不是拿去交了嗎,陶東寶可收下了?」

  「收了,他還要我繼續畫。」

  杜如弦倒也不意外,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料定那畫定會大賣,才會讓你繼續畫,下回你可以向他提出加成的要求,他那人雖然貪財,但只要能替他賺錢,倒也捨得給。」

  「這事我倒是沒同他提,是他自個兒主動說要幫我再多加兩成的畫酬。」說到這兒,聽他的口氣彷彿與陶東寶十分相熟,遂好奇的問了句,「杜大哥,你認識那陶二爺嗎?」

  「嗯。」他是在十歲時娘親病逝後才同父親自都城返回欽州老家,與陶東寶算得上是一塊長大的兒時玩伴。

  「萬一畫印出來被那幾人瞧見了,該怎麼辦?」王曦怡有幾分擔憂的問,畢竟拿真人來畫艷情畫,總是有些不太厚道。

  「我不是說了這事我會替你兜著,再說那些畫陶東寶既然敢收下,就不會洩露是誰畫的,那些人縱使要追查,也沒辦法從他嘴裡問出什麼消息,你只管放心大膽的畫便是。」說完這些,他便走向自個兒的書房。

  王曦怡想了想他所說的話,覺得也有道理,心下略略放心,剛到欽州才一個多月,她委實不想惹事,先前要不是杜如弦逼著她畫,她也不會拿他們來作畫,這不是招人恨嗎?

  既然杜如弦一再表明說這事他會兜著,萬一那些人知道了那畫是出自她之手,來找她麻煩,她就把事情推往他頭上。橫豎這事確實是他迫她所畫,也是他自個兒說會兜著的。

  如此一想,她心頭整個定了下來,微笑的牽著孩子走出去。

  那些艷情畫很快被印成一本本的畫冊。

  一如陶東寶所料,畫冊一推出來,很快便被人搶光,他急忙再吩咐人趕工加印。

  欽州不少男人都買了一本畫冊,尤其是那些談詩論道的文人士子,更是人手一冊,近日見面最常問的一句話就是——

  「封澐書肆最新刊印的那本畫冊你買了嗎?」

  「什麼,沒有?哎,這可不行,那畫冊上的東西可精彩極了,你快去買一冊回來。」

  酒肆飯館裡,也不時可見不少男子在談論著畫冊的事——

  「你們說上頭那幾人畫的可真是張成他們?」

  「那模樣像了十成十,要說不是照著他們的樣子來畫,我還真不信。」

  有人毫不掩飾的惡意揶揄,「你們說他們怎麼肯讓人畫那種畫,莫不是手頭緊,缺銀子花用嗎?」

  在秦樓楚館裡,這書冊就連姑娘們也都人人買了一本,但姑娘們聚在一塊討論的是畫像上的那些奇異的姿勢。

  「哎,我說這女人的腰真能彎成這般,兩條腿還能纏住男人,豈不成怪物了。」

  「這才好笑,你們瞧這張畫,兩人扭得像八爪魚一樣。」

  「還有這張,這男人兩條腿竟然跨在牆壁上,手裡還抱著女人做那檔子事,這能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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