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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簡瓔    


  「皇后——」

  這一聲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她忙做洗耳恭聽狀。「臣妾在。」

  「所謂人善被人欺,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封騰直直的盯著她。「明天嬪妃們會來向皇后請安,皇后不可再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不可不當自己是皇后,那樣絕無法在這宮裡存活,皇后需記得給嬪妃們一個下馬威,最好先發制人,一次便能震懾六宮,否則她們如果再爬到皇后頭上,到時朕可幫不了皇后。」

  樓織寧神思瞬間有一絲的凝滯,但她什麼也沒問,只道:「臣妾一定銘記在心。」

  她看不透這人,他為什麼會對她說這些?

  那些嬪妃不都是他的心頭好嗎?他竟然挑明了要她給她們下馬威?給她這個未曾得寵過的冷宮皇后一面這樣的免死金牌可以嗎?抑或是,他另有陰謀,打算將她推到哪個風口浪尖?

  朝堂與後宮,向來是息息相關,嬪妃的娘家都是朝裡老臣、大臣、功臣,就連她自己也是因著娘家得勢才成為皇后的,讓她壓制那些嬪妃成嗎?

  頭疼!封騰的路數實在詭異得讓她摸不著邊。

  直到封騰都擺駕回宮了,她還在想這問題。

  不過,她也不打算弄明白了,因為知道原主過去是怎麼被嬪妃看輕的,以至於最後還遭了陷害進冷宮,落得自縊的下場,她可不能再做個軟腳蝦皇后。

  不管封騰是敵是友,他的一番話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她決定聽他的。

  鳳儀宮的正殿原就金碧輝煌、鋪陳華美,今日更是佈置的極其喜慶,因為天冷,故鋪著紅底金鳳的地衣,置滿了素馨花、百日香與水仙盞,芬芳滿殿。

  洪得恩執著拂塵領路。「皇后娘娘駕到!」

  樓織寧緩步走上台階,儀態從容地坐上鳳座。

  「皇后娘娘金安!」

  後宮嬪妃紛紛自椅中起身,走到金鳳地衣上齊聲向皇后跪拜,表面上,個個都面帶喜色,仿似這真是她們打從心裡盼望的。

  樓織寧端坐於鳳座之上,她雖然鳳目含威,但嘴角微錠笑意,面色沉靜地虛扶一把。「自家姐妹不必多禮,都起來吧,以後只消屈膝萬福即可。」

  她今天有意地穿了五彩金鳳的正紅朝服,高髻之上銜珠金鳳振翅欲飛,整個人鮮艷明媚,這身專屬皇后的朝服,後宮之中只有皇后一人能穿,即使尊貴如皇貴妃的宋芊儀也只能妒羨。

  「今日能再見到各位姐妹,本宮實在高興。」樓織寧看著眾妃微微一笑,欣慰地道。

  不知為何,昨夜她並沒有因為今日要接見嬪妃們而輾轉失眠,反而一夜酣甜好眠,封騰歸還的鳳印和那番話像是給了她一個準則,讓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可以怎麼樣。

  「皇后姐姐當真是吉人天相、洪福齊天啊!」宋芊儀坐在下首第一個位子,她綻笑著道:「皇后姐姐大難不死,妹妹第一個為皇后姐姐高興,想不到今生今世還能見到皇后姐姐,妹妹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皇后姐姐了呢!」

  昨夜皇上讓何喜到碧波宮取回鳳印,令她整夜輾轉難眠,胸中似乎有一團烈火在悶燒,就想著今天見到樓織寧要狠狠踩她一番。

  知道樓織寧向來妝扮素雅,她便特意打扮得艷妝麗服,要在氣勢上先贏一回,誰知道樓織寧竟然穿了皇后的朝服,且她肌膚勝雪,神態不再孤傲,而是顯得風姿爽然,那五彩金鳳的正紅朝服看得她有如芒刺在背,在心裡對樓織寧挫骨揚灰了不下百次。

  樓織寧倒是淡定,她不緊不慢的看著宋芊儀。

  就是這個女人把原主吃得死死的,架空了原主皇后的位置想取而代之,還誣陷原主毒害了龍嗣,逼得原主上吊自殺,真是個壞女人。

  她想到封騰給她的權力,唇角不由得往上揚。

  是他說可以的,是他要她挫挫他這些愛妃的銳氣的,要是有人找他哭,可不要怪她。

  她看著宋芊儀淡淡微笑。「許久不見,妹妹的口齒越發好了,說話如此目無尊卑,是沒將本宮放在眼裡嗎?」

  殿中嬪妃都愣住了,宋芊儀更是臉上青白交加,驚疑不定。

  樓織寧竟然敢這樣對她說話?

  她竟然敢?

  「怎麼了?妹妹不回答是默認了是嗎?」樓織寧理理衣襟上的攢珠流蘇,從容地看著宋芊儀,笑得溫婉優雅,波瀾不興。

  瞧她們個個傻的愣的,她們只當原主是軟柿子,沒想到原主也有硬起來的一天吧!

  「皇后姐姐說笑了,妹妹怎會不將皇后姐姐放在眼裡呢?」宋芊儀勉強笑道:「妹妹向來是敬重皇后姐姐的,皇后姐姐不在時,妹妹一直盡心盡力的打理著後宮,想著哪日皇后姐姐若是回來了,興許會誇妹妹一兩句,妹妹便心滿意足了。」樓織寧手裡端著一盞茶,輕巧地用茶蓋錯著茶盅,微微笑了一笑。「敬重嗎?怎麼本宮從未感覺到妹妹對本宮的敬重?難道是本宮太過遲鈍嗎?」

  宋芊儀震驚萬分,她如泥胎木塑一般的愣在那裡,一時語塞的說不出話來。

  樓織寧這樣不給她台階下是想如何?她又是向誰借的膽子敢這樣對她?

  「妹妹怎麼不回答?」樓織寧往一旁茶几放下茶盅,怡然微笑。「如果不是那婢子認了罪,本宮還以為是妹妹使計陷害了本宮呢!畢竟妹妹是否真懷了龍嗣,這事還有待商榷,雖是經由太醫診脈也做不得準,前朝也不有收買了太醫,假孕爭寵的事嗎?」

  她這番話是笑笑的說,但已足夠讓宋芊儀嬌容劇變,她有一瞬間的心虛,手中端的茶盅竟然啪地掉在地上。

  幾個伶俐的宮女連忙過來打掃地上的碎茶碗,後頭那些個位分低的貴人個個交頭接耳,一定是在議論剛才從皇后嘴裡說出來的話。

  該死!

  樓織寧她知道什麼了嗎?如果這件事揭穿了,太后又撇得一乾二淨,誣陷皇后又假孕爭寵的罪名就會落到自己頭上,她便是欺君罔上,屆時恐怕不是打入冷宮那麼簡單……

  「妹妹沒傷到吧?」樓織寧見宋芊儀如此神色,有預感自己可能猜對了,便說笑道:「難道本宮歪打正著,戳破妹妹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嗎?」

  宋芊儀手指發抖,勉強道:「瞧皇后姐姐說的,妹妹哪有什麼秘密?是這幾日身子不爽快,頭風發作,一時失了神才會摔了茶盅。」

  「是啊,是皇后娘娘誤會了。」一旁的昭嬪趕忙打圓場。「皇貴妃娘娘平日常在佛堂為皇后娘娘祈禱,只希望皇后娘娘可以早日沉冤得雪,臣妾可以做證!」

  「本宮說笑呢,昭嬪竟當真了。」樓織寧嘴角上揚,笑道:「大家姐妹同在宮中侍奉聖駕,情誼自然是深厚的,又怎麼會有誰算計誰的道理呢?若有那等穢事,壞了宮闈祥和,本宮絕不寬貸,一定重重的懲治,百倍奉還。」

  哈,穿之前她才看過爆紅的半澤直樹,脫口說的挺順。

  「是臣妾莽撞了,請皇后娘娘恕罪。」昭嬪很是尷尬,皇后這麼四兩撥千斤的一說,像是她小題大作了,可若她剛剛不開口為宋芊儀解圍,事後宋芊儀可不會放過她。

  「都是自家姐妹,何來恕罪之言?昭嬪莫要放在心上了。」樓織寧和顏悅色地嫣然一笑,一臉的親切。

  「皇后娘娘好似換了個人,臣妾真是不習慣。」真妃眼角高飛地說道。

  她是弼國的公主,是弼幽王最疼愛的女兒,雖然現在是大觀王朝的嬪妃,但實質上卻是人質,有身為一國公主的傲氣,往往有話直說,在宮裡跟其他嬪妃都合不來,但她今天這兩句話,卻也是其他嬪妃心裡的疑問。

  樓織寧看著真妃笑道:「本宮因禍得福,在凌翠宮裡潛心度日,有所頓悟,往後只希望跟各位姐妹好好服侍皇上,為皇上綿延子嗣,為大觀王朝添子添福,以報天家恩德。」

  她都講到這樣了,嬪妃們只好起身一同屈膝行禮,齊聲道:「謹記皇后娘娘教誨!」

  「都起來吧!」樓織寧喚了她們起來,溫和地朝鄭宓笑道:「鄭貴妃,本宮記得晉王的生日快到了,晉王是皇上唯一的皇子,生日宴萬不能馬虎,要好好熱鬧一番才是。」

  她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的厚黑理論對鄭宓示好,鄭宓因為有皇子這張王牌,和後宮裡僅次於皇后的宋芊儀是死對頭。

  果然,鄭宓受寵若驚地喜上眉梢,「臣妾替晉王謝過皇后娘娘,明日讓晉王來向皇后娘娘請安可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有受寵若驚的感覺,這樓織寧在宮裡一向沒有存在感,雖然是六宮之主,卻總是冷眼旁觀宮裡的一切,更沒得到皇上的寵愛過,因此也沒人當她一回事,每個人都想把她從皇后的位置拉下來。

  可是今兒個,從冷宮出來的樓織寧似乎有點不一樣了,她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同,就是有個正主的味兒,讓人不敢隨意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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