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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香彌    


  「老夫會盡力,但,唉……現下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陸大夫沉沉歎了口氣。

  翌日,趙如曦便咯血不止。

  琬琬和芙蓉驚慌失措的請來大夫,大夫為她紮了幾針,再服下一帖藥後,她昏睡了一陣子,醒過來後見已是日落時分,她怔怔的望著窗外的滿天落霞看了須臾,便吩咐琬碗替她準備紙筆。

  琬琬很快取來筆墨紙硯擺在桌上。「王妃,紙筆準備好了。」

  趙如曦下床,想走到桌前,一站起身,身子便因暈眩而搖晃了下,琬琬與芙蓉急忙扶住她。

  「王妃,您想寫什麼吩咐奴婢就是了,您才剛醒來,還是先躺在床上休息會吧。」琬琬勸道。

  她與蓁兒自幼服侍她,因此也跟著學了認字、寫字,只要不是太深奧的,她自認還行。

  趙如曦搖搖頭,在兩人攙扶下,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桌前。

  「你們先下去吧。」她嗓音沙啞微弱,就像即將熄滅的燈燭,有氣無力說。

  「可是……」琬碗很擔心她的身子,不想離開。

  先前王妃吐了那麼多血,把她嚇壞了,她心裡清楚,王妃怕是撐不了幾日,她不敢在她面前流露出悲傷的情緒,只能背著她偷偷一人啜泣。

  「我沒事,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趙如曦微微牽起一抹笑,安撫道。

  「是。」不敢再拂逆她,琬琬與芙蓉一塊退了出去。

  寢房裡只剩下趙如曦,她看著桌上的絹紙,提起筆,心裡明明有千言萬語想對沙浪辰說,但要落筆的那一刻,卻又不知該從何寫起。

  從萊玉城到都城,這一來一返也要好幾日,她明白以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是等不到他回來了,這才想把一些心裡話寫下來。

  她細細回想與他相遇以來這段時日的種種,唇邊柔柔的綻開一抹微笑,再想起他離去時留下的那一吻,以及他要她等他回來的話語,她眼裡滿溢出來的淚水一顆顆的滑落腮頰,滴在絹紙上,暈染開來。

  與他相遇相愛,是她這短暫的一生裡最珍貴的回憶。她不想死,不想帶著遺憾離去,她想活下去,陪著他度過以後的朝朝暮暮。

  但老天爺給她的時間真的太短了,短到她再也無法平靜的接受這樣的命運。她怨,老天既然要這麼快收走她的性命,又為何要讓她遇到沙浪辰?為何要讓他們相愛?

  她不要死,她要等他回來,她答應過他的,她不能讓他回來後,獨自面對她冰冷的屍體。

  「老天爺,求求你,我不想死,求你讓我等到他回來……」她捂著唇,淚流滿面,手指上染滿了又再嘔出的鮮血,和她不甘、不捨的淚。

  最終,她什麼都沒寫,她想,若是她注定無法再陪著他,那就……別再給他留下什麼念想了,免得日後睹物傷情。

  都城——

  客棧裡,一桌桌的客人都刻意壓低嗓音竊竊私語,若仔細傾聽,會發現眾人在談論的幾乎都是同一件事——

  「噯,你們聽說那件事了嗎?」

  「當然聽說了。」

  「那事兒會是真的嗎?」

  「我瞧假不了,無風不起浪。」

  「不,依我看八成是有人存心造謠誣蔑。」

  「就是呀,這種事總是要有個憑證吧。」

  「要是沒有能傳成這樣?我瞧九成九是有憑據的,要不這種事誰敢造謠亂傳,這可是要殺頭的。」

  「喲,那你說憑據在哪?」

  「這……我要曉得我都能考上狀元了我。」

  「不過話說回來,消息都傳成這樣了,宮中應該聽說了吧?」

  「可不是,就不知道皇上會怎麼處置……」

  沙浪辰進到都城,沿途聽見不少人交頭接耳的悄聲在議論著某件事,他幽黑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冷酷。

  隱忍這麼多年,他會讓那對父子血債血償。

  第10章(1)

  宣和殿上,皇帝與群臣正在議事。

  「末將啟稟皇上,張將軍派人來催,說糧草遲遲未運到,南寨大營裡的將士已快無糧可食,不出半月,大營即將糧盡,將士一旦斷糧,將危及我邊防,還請皇上聖裁。」一名武將出列啟奏。

  「李尚書,為何糧草遲遲未運抵南寨大營?」聞言,年邁臃腫的皇上看向朝臣中的一名官員,怒責。

  「皇上息怒,此事臣日前已啟奏皇上,因戶部遲遲未撥款,使得臣無法購足糧草,送抵南寨大營。」李尚書趕緊出列稟道。

  被點名的戶部尚書也急忙出列。「啟稟皇上,此事臣已奏明皇上,上季賦稅尚

  未入庫,庫房空虛,無款可撥。」他這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些年來,為了修築皇上那座比太祖皇帝還壯觀浩大的陵寢,已耗費數百萬兩銀子,前些年,皇上為了將皇宮重新擴建修整,又花費了上百萬庫銀,還有數年前,皇上為了一名外國使節在語言上輕薄了一位妃嬪,一怒之下不惜發兵攻打該國,這場戰爭一打數年,至今尚未結束,所費軍需與軍餉數額極為龐大。

  國庫早已難支撐這麼多的開銷,宮裡卻猶不知節制,夜夜笙歌,鋪張浪費,造成國庫沉重的負擔,若上季稅賦下個月再不入庫,恐怕連眾多官員的薪俸都要發不出來了。

  皇上緩緩想起了此事,怒拍龍椅扶手。「朕不是已吩咐過加徵賦稅,充扨國庫嗎?」

  「啟稟皇上,東北去年雪災嚴重,稅賦徵收困難,而西北和西南一帶的稅銀則尚未運抵。」連年苛征重稅,百姓早就苦不堪言,已有很多百姓繳不出稅賦,因而賣妻鬻子,還有一些則是想盡辦法移居到東南一帶靜安王的封地。

  在歷代靜安王的治理下,東南一帶,以萊玉城為主的附近二十五座城池皆富裕繁盛,又因欠祖皇帝免去靜安王封地的一切稅賦,兼之歷代靜安王都頗為賢能,因此其封地的稅賦徭役極輕,眼下幾乎已成為百姓們最嚮往之地。

  但朝廷為了遏止大量百姓移入靜安王封地,已嚴令禁止百姓遷入,在各個關溢皆派了官兵嚴查。

  皇上對這些臣子的無能很是震怒,正想開口斥責時,侍立在皇上身後的內侍總管太監,在聽了一名太監的稟報後,躬身上前向皇上低聲稟告,「啟稟皇上,靜安王此刻正在殿外等候,皇上可要宣召他覲見?」

  「靜安王?他怎麼會前來都城?!」皇上花白的眉毛皺起,訝異過後,指示道:「宣他進殿。」

  皇上混濁的雙眼閃過一抹算計,這沙浪辰來得正好,國庫空虛,正好可以從他身上剝下一層皮來填補國庫,要是他聰明,最好別拒絕,否則,明著雖動不了他,但他既已踏進都城,他有得是方法令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於人世。

  除掉他後,靜安王一脈就後繼無人,他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將包括萊玉城在內的那二十五座富庶的城池收歸己有。

  他這麼做可全是為了大盛王朝著想,想來就算太祖皇帝若在天有靈,也不會責怪於他。

  總管太監得了令,高聲唱喏,「皇上有旨,宣,靜安王覲見。」

  沙浪辰穿著一襲紫色的親王癖袍,腰繫玉帶、頭戴金冠,英挺俊美的臉龐冷峻從容,踏著沉穩的步伐走到殿前,躬身一揖,「臣沙浪辰參見皇上。」靜安王見駕無須跪拜,這是當初太祖皇帝親口所允。

  「靜安王免禮。靜安王是何時抵達都城,為何沒有事先上奏稟明此事?」皇上的語氣透著抹質問。

  「請皇上恕臣不告之罪,因事情急迫,臣一心前來都城求見皇上,故而有所疏漏,還請皇上見諒。」他不卑不亢的答道。

  「發生了何事?」皇上好奇的問。

  「臣的一名愛姬懷了三個月的身孕,日前卻遭人謀害而死,臣悲痛難忍,因此特來懇請皇上為臣作主討個公道。」沙浪辰的語氣流露出一抹沉痛。

  「是誰如此大膽,膽敢謀害了靜安王之子?」皇上嘴上雖這麼問,心裡卻暗讚一聲死得好。

  一旁站在朝臣之中的大皇子沙文晟聞言,微露訝容,這事他怎麼尚未收到消先前他得知沙浪辰的一位愛妾懷了身孕,是曾派剌客前去剌殺,但根據傳回來的消息,此事並未成功,此刻聽沙浪辰所言,他雖不知是何人所為,心裡卻不禁暗自慶幸。

  但下一瞬,他便聽見沙浪辰當眾指證他——

  「此事乃大皇子指使人所為。」

  「靜安王,你所言可有證據?」皇上面露不悅之色。

  「自是有,否則臣也不會親自前來都城。還請皇上傳令,讓在殿外候著的兇手與證人上殿作證。」

  皇上略一遲疑,覷了眼大皇子。

  大皇子暗暗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請皇上宣召兇手與證人上殿。」沙浪辰將兩人的視線交流看在眼裡,不動聲色的催促道。

  當著群臣的面,皇上不得不下令,「宣。」

  侍衛很快帶著兩名女子上殿。

  兩人跪在殿前,其中冰夫人的嘴仍被堵著,雙手反剪在身後,她唔唔唔的叫著似是想說什麼,另一名女子則跪在她身旁,雙肩顫抖,低垂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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