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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香彌    


  「要不這事晚點我再親自回去同娘說一聲。」當年爹娘逼不得已把她賣給喻家時,也是因為看喻家夫婦為人厚道,這才放心讓她去喻家。先前她回村子裡,娘在得知她的遭遇後,狠狠抱著她哭了一頓,直說是對不起她,她相信娘能明白她的心思,不會強逼著要她再嫁給喻子懷。

  羅長明不死心,還想再勸,卻被羅長泰攔住,「算了,別再說了,這事咱們就依晴娘的意思。」

  「那喻子懷那邊要怎麼交代?」

  羅長泰橫了弟弟一眼,「這事有什麼好交代的?咱們又沒欠他什麼,是他沒本事勸得晴娘回心轉意,干咱們何事?晴娘不願再嫁給他,他該好好反省自個兒才是!」

  見大哥如此護著她,羅晴娘綻開一抹暖笑朝他道謝,「多謝大哥。」

  「欸,都是一家人謝什麼,往後再有什麼事,只管來跟大哥說。」該謝的是他這個做兄長的才是,這些年來晴娘已為羅家做了太多,不管日後她再嫁給誰,他只盼晴娘能有個好歸宿。

  過午之後,羅晴娘便親自去見了母親,把自個兒的心意再說了一遍,聽完後,羅母只是歎息了聲。

  「你既是這般想,娘也不勉強你,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最壞也就是在咱們這村子裡待一輩子,我讓長泰、長明照應著你就是。」她自覺虧欠了這個女兒,因此不願再強迫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

  得了母親的話,羅晴娘便放心回祖宅去。

  路上恰好遇上剛回來的喻子懷,他推了輛木製的推車,推車是長形,分成兩邊,左側那邊擺了個爐子,另一邊設了個檯面,底下裝設兩扇門,裡頭可以擺放物品,四周刻了些花樣,看起來倒是挺雅致的。

  「晴娘,你來得正好,我剛要把這玩意推回去給你看合不<口適。」喻子懷興高采烈的朝她招手,要她過來看。

  她走過去,瞧著那推車,不解的問他,「這是要做什麼?」

  「你不是要賣包子嗎,屆時把包子擺在這上頭溫著,就可以推到蓮花寺去,這輪子挺好走,推起來一點都不費力,你要不要試試?」他熱絡的將兩個把手轉向她。

  她接過推了幾步,覺得確實很順,推起來一點也不吃力,忍不住多推了幾下。

  見她推得興起,喻子懷帶著一臉寵笑的陪在她身邊。

  她不經意抬眼一瞥,迎上他那透著寵溺的眼神,不禁微微一楞,接著移開眸光,轉回推車上。

  他那樣的眼神,以往她只在他望向岑雲虹時才見過,曾經她也希冀他能這般看她,卻求而不得,可當她不再渴求時,卻意外得到了,而今得到這曾求之不得的關愛眼神,卻無法再令她心頭掀起任何悸動。

  她一路沉默的將推車推回了祖宅。

  日落時分,外頭天光較亮,東蓮坐在屋廊下挑菜,瞧見她推了輛推車回來,好奇的起身過來看。

  「小姐,這是什麼?」

  羅晴娘微笑答道:「是子懷哥帶回來的,說是要給咱們賣包子用的。」也不知他出去一趟是從哪裡弄來這推車,大小倒是挺適合的。

  「是嗎?我試試。」東蓮接手後來來回回的推了半晌,頗為欣喜的說道:「這倒是挺好使的,不用費什麼勁,輕輕一推就走。」她朝喻子懷看了一眼,似是在誇讚他弄回來了個好東西。

  喻子懷見她們兩人都很滿意這推車,嘴角不由得微微揚起,不枉費他特地回隔壁村一趟,托了個手藝好的老木匠,替他趕製出這輛木製推車。

  他同時回了自家祖宅,從祖宅的後院裡挖出他幾年前翻修祖宅時,親手埋下的一甕金子,當時會埋下那甕金子,原是為了防止日後萬一有兒孫不肖,敗光了家產,想給子孫們留一條後路,因此才在祖宅暗藏這甕為數不少的金子。

  哪裡想到,最後竟是被他自個兒再親手掘了出來。

  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有了這甕金子,很多事就能辦了。

  「東蓮,水缸的水還夠用嗎?要不要我再去多挑些?」喻子懷慇勤的詢問她。

  這屋裡只有她和晴娘主僕倆,他主動包攬下粗重的活兒,一來是想替晴娘分擔一些事,二來想藉此討好東蓮,好讓她能在晴娘面前多說他幾句好話。

  東蓮突然被他這麼一問,直覺回答,「還剩下一半。」

  「那我再去打點水,晚上也好讓你和晴娘洗個澡。」

  見他說完就往後院走去,東蓮詫異的覷向自家小姐,「小姐,懷爺這是怎麼了?」今兒個一大早就起來劈柴挑水,回來又再主動幫著打水,這哪裡是以前那個性情專斷霸道的爺會做的事。

  「以前喻家發家前,子懷哥在家時也會幫著做這些粗活的。」

  她和他都不是一出生就生在富貴人家,平常這些粗活都做過,只是這十幾年來,喻家富裕起來,府中的奴僕越添越多,這才沒再做這些粗活。

  如今不是在奴僕環伺的喻府,祖宅裡只有她與東蓮兩個人,他一個大男人,約莫是覺得不好意思事事都讓她們做,這才想幫著做些粗活吧。

  以前喻子懷寵愛岑雲虹時,可以寵得為她休離成親多年的妻子,如今他想寵羅晴娘,卻得小心翼翼,不敢做得太過,怕她心生厭煩,但又不能什麼都不做,因此分際要如何拿捏得恰到好處,倒讓他費了不少心思。

  且相處幾天下來,在越發瞭解羅晴娘的性子後,他便越懊悔自個兒有眼無珠,不識明珠在側,錯失了珍寶。

  她性情溫靜卻又豁達,事事考量周全,體貼入微,從不給人難堪,即使面對咄咄逼人的賴玉娥,她也能一派從容嫻靜,三言兩語就輕易化解賴玉娥的不滿和抱怨。

  就如此刻,她兩個嫂嫂在得知她不願再嫁給他的事後,一連幾日都不死心的過來想說服她改變心意,這一日恰好被他給遇上,兩人當著他的面,她二嫂蔡蘭蘭一開口便是一連串的說教——

  「像子懷這樣好的男人,你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他願意再娶你是你的福氣,你還有什麼好嫌棄的?」

  賴玉娥也幫腔,「可不是,你不知道這幾個月來,村子裡那些人在背後可沒少說你的閒話,說你既失德又下不了蛋,這才被喻家給攆了出來,哎,大嫂當然也知道事情不是這般,但嘴長在那些三姑六婆的臉上,她們要怎麼說,咱們也沒法子去堵上人家的嘴,你說是不是,倘若你再嫁回喻家,這不就能活生生打那些人的臉嗎?到時就能證明你既不是失德也不是下不了蛋,看她們還有什麼話好說!」

  「就是呀,小姑子,為了你的事,我這幾個月可沒少跟那些人吵,就在昨兒個,我還和住在村尾那幾家子的人吵起來,他們說你不知廉恥的收留了個野男人在屋子裡,簡直不要臉,怪不得會被喻家給攆出來,我跟他們說這男人可是咱們妹婿,不是什麼來路不明的野男人,她們不信,氣得我差點和她們打起來。」蔡蘭蘭得了丈夫的交代,要她非得說服晴娘改變心意不可,因此卯足了勁想說服她。

  「沒錯,我也沒少跟村子裡那些人掐架,晴娘,我這不是在怪你,而是咱們女人的名節就如同性命一樣重要,容不得有半分污點。」賴玉娥說著扯過一直沒開口的喻子懷,指著他說:「你瞧,人家子懷既然有心想和你重修舊好,你就別再使性子,趕緊點頭,跟他回喻家吧。」

  聽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到這兒,羅晴娘終於有機會開口,她溫言表示,「大嫂、二嫂,這陣子連累你們為我受了不少委屈,真是對不住。咱們是一家子,所以我也就不瞞你們了,以往我和子懷哥做夫妻時,難得能說上一句話;成了下堂妻後,我把子懷哥當成兄長,反倒能與子懷哥說上幾句話,所以我說,我與子懷哥做兄妹比做夫妻來得更合適。」

  表明完自個兒的意思之後,她不著痕跡的轉開話題,「對了,我記得二嫂先前不是想要塊布料做帕子嗎?我那剛好有一塊適合的布料,我讓東蓮去拿給你。」

  接著她也沒忘記賴玉娥,「大嫂,我今早做了些你愛吃的油飯,我去包些給你帶回去。」

  很快拿了東西塞給她們之後,她慇勤的將兩位兄嫂給送出門。

  喻子懷從頭到尾都杵在一旁,未發一語的聆聽著她與兩位兄嫂的談話,話裡她已明確的表明不願再與他做夫妻,只願與他做兄妹。

  他心頭窒悶,然而他這人一旦認定了一件事,就會鐵了心去做,他會一直磨、一直磨,磨到她回心轉意,不論要花多少年,他都願意等,此生他已認定了她一個,除了她,他不會再要任何人。

  見她送完兄嫂回來,喻子懷目光堅定的望著她,表明心意,「過去的事我無法挽回什麼,但未來,我定不讓你再受任何委屈。」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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