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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春野櫻    


  「別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盛鐵軍滿心不捨。

  她將臉埋在他胸口,不斷啜泣。

  他輕拍著她的背,撫著她的發,柔聲道:「悅兒,我不會離開你的,就算是閻王,也不能拆散你和我,我們的日子還很長。」

  趙學安哭得太激動,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猛點頭。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明明害怕、明明毫無把握,卻領著全部軍民齊心援救盛鐵軍,她只能說,愛的力量實在太偉大。

  是她對他的愛,推著她往前走,讓她毫無退路,也是他對她的愛,讓她在恐懼的時候,仍未失去信念。

  「我好怕……」

  「不怕……」盛鐵軍端起她的臉,溫柔深情的注視著她。「不怕。」

  「我真怕見不到你了,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幫到你……」

  「你真了不起,我為你感到驕傲。」他衷心的說。

  「是嗎?」

  「當然。」他眼底溢滿感激。「若不是你,我和士兵們能全身而退嗎?」

  「其實你本就打算趁沙暴來襲殺出重圍的,不是嗎?」趙學安直覺認為他會這麼做。

  「是沒錯,但若非你及時趕到,我未必能如此順當的脫困。」盛鐵軍親暱的輕捏了她的臉頰一下。

  她嬌羞的看著他。「或許是因為我們心有靈犀吧。」

  他幽深而熾熱的黑眸深深鎖著她,沉吟了須臾才道:「嗯,我們是心有靈犀。」說完,他隨即低頭吻住她的唇。

  趙學安驚羞不已,輕推了他一下,但旋即便迷醉在他熱情的索吻之下。

  不知吻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唔……」她輕推開他,臉上是藏不住的羞色。「天都快亮了,別……」

  他也覺得自己衝動了些,有點難為情的一笑。「確實,我們的時間還多著,不急於一時。你也累了,不如歇息一下。」

  「不,我睡不著。」

  盛鐵軍輕攬著她,坐在硬邦邦的石板床上。「那我們聊聊天吧。」

  「嗯。」

  趙學安想,該是時候把辛悅跟尹泉書的關係,以及尹泉書那些害人的詭計,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了。

  「老……」

  「聽說……」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接著相視而笑。

  「你先說。」

  「不,你先說。」她堅持。

  盛鐵軍唇角一撇。「好,我先說,聽說你逮到了通敵的細作。」

  「是的,他是名年輕伙夫,也就是自陣中逃脫、返回風止關告知你受困孤城的人。」

  「那個伙夫就是通敵細作?!」那伙夫還是他拚了命自巴赫人手中救下,讓他返回風止關報信的,沒想到他竟錯看了人。

  「我已經在他房裡找到巴赫人收買他的金子,他也已經承認犯行。」趙學安續道:「我以幫他免除死罪為條件,套出許多關於巴赫人的情報,也正是這樣,我跟士兵們才有辦法趕來救援。」

  聽著,盛鐵軍越發佩服起她來了,他用一種不可思議又崇拜的眼光看著她。

  「悅兒,你真教我驚訝,你是如何發現他是細作的?」

  趙學安深呼吸了一口氣,表情一凝,直視著他道:「老爺,你對失憶之前的我,瞭解多少?」

  「我只要瞭解現在的你就夠了。」

  「但過去的我,曾經真真實實的存在過。」她說。

  他聽出她似乎話中有話,心頭一驚。

  「我之所以能揪出那名細作,並非我有過人才智,而是因為……」她重重吐了口氣,這才鼓起勇氣道:「他與我是一夥的。」

  盛鐵軍早就知道軍寨中有細作,所以並不感到驚訝,他真正在意的是,她若恢復記憶,她是否能接受以前那個冷酷狠絕的自己,又是否會因此離開他。

  趙學安發現他似乎並不是太驚疑,困惑地問:「你……不驚訝也不生氣嗎?」

  他淡淡地問:「你知道你是如何進宮,又是如何被皇上送到我身邊的嗎?你知道自己有什麼任務嗎?你知道在祁鎮,你失憶前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茫惑的搖搖頭。

  她一直以為他始終被蒙在鼓裡,根本不知道是誰要加害他、報復他,但現在她卻驚覺他知道的似乎比她還多。

  「你知道多少?」趙學安問。

  「你又知道多少?」盛鐵軍反問。

  「我留宿相國府的那一晚,尹信秀醉闖我房間,我從他口中聽到了一些事,才……」

  「尹信秀醉闖你房間?!」他胸口霎時有把火正熊熊燃燒。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尹信秀經過了那件事後,還是死性不改……不,慢著,假如辛悅跟尹家有著他不知道的關係,那麼她跟尹信秀是不是也……

  突然,他想起她在與他圓房時未有落紅之事,神情一凝,眼底充滿慍怒及妒意。

  「他說了什麼?你跟他又是什麼關係?」

  趙學安細細咀嚼著他話中含意,他知道她跟尹家有牽扯?他質疑她跟尹信秀有曖昧?

  倏地,一條警覺的神經將她一扯,教她的腦子頓時清澄了。

  「你……一直都知道嗎?你知道失憶前的我,其實認識尹氏父子?」

  盛鐵軍誠實地道:「我是最近才從佟總管口中聽到一些事情,經過拼湊後,才稍微瞭解。」

  趙學安難以置信。「所以你知道相國公想為兒子報仇,意圖謀害你的事?」

  「嗯,最近知道了。」

  「最近?那之前……」她感覺好像快知道答案了,可又覺得有點模糊。

  「你說說你知道些什麼,是否跟我知道的有出入。」

  趙學安遲疑了一下。她知道的都能說嗎?包括辛悅出身青樓之事?

  雖說她不是辛悅,根本管不了辛悅之前的所作所為,但在他眼中的她就是辛悅,她不確定他能接受全部的她。

  可是,她不想對他說謊,難保不會有一天,辛悅的底細被全盤托出。

  從她口中得知,總好過由別人告訴他吧?

  打定主意,她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道:「我出身百花樓,是不曾接客的雛兒,因為一場意外,我認識相國公,相國公收留我,之後想方設法把我送進宮中,然後又費盡思量將我送到風止關接近你……你該知道相國公目的為何吧?」

  「唔,他想利用你來報復我,尹信秀跟我的過節,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知道。」趙學安點點頭,旋即又警覺到他的話裡有蹊蹺。「你早就知道我是相國公派來害你的?」

  「我不知道是他,只知道有個幕後主使者,是後來……」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是……」

  「我知道,因為下藥把我迷昏,再將我帶到祁鎮去的人,是你。」

  趙學安陡地一震,這麼說來,早在辛悅死前,他就已經知道辛悅要加害他?那麼為什麼他醒來後,卻接受她自稱失憶,甚至還說他們日久生情,早已互訂終身?

  他為何願意娶一個曾經想謀害他的女人?

  「你失憶了是好事。」盛鐵軍真誠地道,「我不願意你想起之前的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實在太好奇了。「失憶前的我,究竟是什麼樣子?」

  「冷酷。」他說。

  「冷酷?」

  「我重傷後,你來到風止關照顧我,你做事勤,無可挑剔,但我一直覺得你是個高深莫測,讓我無法信任的人。」

  雖然不想再提過往,但有些事還是說開了好,他不想彼此心裡都有疙瘩,於是他將她失憶前對他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全都娓娓道出。

  聽完,趙學安瞪大兩隻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是怎麼看我的?我對你做了那麼殘忍的事,你也點了我的死穴欲與我同歸於盡,可見得你是憎恨我的,那麼你為什麼娶我,還要我替你生孩子?」

  盛鐵軍知道她一定誤以為他對她的感情是假,意欲解釋,「悅兒,你聽我說,我其實……」

  「你是為了知道主使者是誰,才會配合演出,還娶了我吧?」她打斷了他,「你以為我失憶是假,就算是真,也總有一天會想起,那麼你就能知道真正想加害你的人是誰,對吧?」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悅兒,不是的,你聽我……」

  「你一直在騙我!」趙學安相當氣惱,根本不想聽他解釋。「我對你真心真意,而且全心全意的愛著你,可你一直不相信我……」

  「悅兒,我信你。」盛鐵軍說得真切。

  「我不信!」她秀眉一擰。「你敢說你從沒懷疑過?」

  他這人沒別的長處,就是老實。「是,我是懷疑過你、防過你,當然也試探過你。」

  「吼!你承認了!」趙學安惱火的瞪著他。

  盛鐵軍一臉無辜,「那也是正常的吧?畢竟你曾想置我於死地。」

  「所以你承認你是為了找出藏鏡人,才娶我的?」

  「不是那樣……慢,什麼是藏鏡人?」他疑惑地問。

  「就是幕後主使者啦!」趙學安沒好氣地道,「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根本不是因為喜歡我、愛我才娶我的。」

  他苦惱極了。「我是。」

  「你現在這麼說,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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