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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裘夢    


  「道歉有什麼用?你能替我疼嗎?能嗎?」樓西月動作忍不住稍大了些,立時疼得倒抽口冷氣。

  「西月……」

  「也不知還得這樣在床上趴多久?這樣的鬼天氣,你明不明白這有多辛苦?」

  「我知道。」

  「知道有個屁用,還不是得我自己受著,師父說的對極了,男人都是混蛋,自己風流快活完,留下爛攤子給女人收拾。」秋鳴風被她說得無地自容。

  氣惱起來的樓西月突然一張嘴,狠狠在他腿上咬了一口。

  他伸手撫著她的發默然無語。

  「呸呸呸……」她抓過一邊的床帷擦擦嘴,抱怨道:「你幾天沒換衣服了?」

  秋鳴風扯扯嘴角,西月的思維總是跳躍得太快,一下高山,一下深海的。

  「你趕緊去換下衣服,還有把你的形象整理整理,你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邋遢?你再這樣,小心我移情別戀。」

  他擰了她的嘴一下,總是口沒遮攔的。

  「姓秋的,你還敢擰我,你欺負我還不了手是不是?」

  「嗯。」

  他竟然真的給她應聲!

  樓西月頓時火冒三丈,「為你這樣的臭男人挨三百六十刑鞭,我是豬啊……」

  轉到屏風後換衣服的秋鳴風揚了揚唇線,這樣活力十足的西月,才是讓人放心的。

  巨大的金蛇盤鋸在碧色草地上,上身只著輕薄紗衣的樓西月就四平八穩地趴在一截粗大的蛇身上。

  她完全把那觀蛇身當成天然的涼枕在用,還經常慫恿蛇王去獵些野物給她打牙祭。

  「小月惜,該換藥了。」吳長老仍不改幼時對她的稱呼。

  「我到底還得多久才可以不用抹這藥啊。」她咕噥抱怨。

  吳長老面無表情地回道:「抹夠一年,如果你想留下疤痕的話,現在就可以不用了。」

  「請繼續。」就知道她老人家一直記恨當年的事,吃都吃了,怎麼還她嘛。

  吳長老小心地幫她清理傷口,然後重新上藥,其間不可避免聽到樓西月逸出的低聲痛呼。

  她眼裡有著心疼,但嘴上卻依舊刻薄,「為個臭男人弄成這樣,你跟你娘一樣傻。」

  「哪有,我比她聰明好不好,至少我捨得給那傢伙下蠱。」樓西月振振有詞地反駁。

  吳長老朝不遠處瞥了一眼,繼續道:「知道你男人幹什麼去了嗎?」

  「只要不是去偷人,幹什麼都好。」

  她馬上下手一重,讓趴著的人痛得大叫一聲,「當初那個把你劫走的殺千刀的到底是誰?你本來就乖僻叛逆得人人頭痛,現在竟變本加厲得人神共憤了。」

  「毀人不倦」也不是這樣的。

  「你問這個做什麼,那老頭都快爛完了,你就是動了春心也晚了。」

  吳長老下手理所當然就完全不小心了。

  樓西月痛叫一聲接一聲,叫得不遠處的那個人眉頭蹙了又蹙。

  雖然,他也認為西月有時候真的很欠修理,但是吳長老這樣會不會太狠了?

  畢竟西月現在也算是重傷。

  「好了,抹好了。」吳長老終於放棄折磨口沒遮攔的她,端了藥走開。

  她用力揪著地上的草,小聲咕噥,「老妖婆,難怪年紀一大把也沒能嫁掉,換是我也不要她。」頭上突然多了一塊陰影,她先看到的是一雙眼熟的靴,是她親手做的。「回來了?」

  「嗯。」

  「你去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吳長老竟來這裡悲天憫人了,那得有多天理不容啊。」

  「小事。」

  「不說拉倒,反正也不關我的事。」樓西月倒不是很在意。

  看到薄紗下那些皮肉外翻、猙獰可怖的傷口時,秋鳴風眸底閃過悔恨與心疼,在她身邊蹲下,將她被風吹得有些散亂的髮絲重新攏好。

  「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他揚眉,「最近這裡不安穩。」

  「所以才要走,我已經不是聖女了,再不走,到時候萬一被牽連,我就慘了,你也知道我現在就是半個廢人啊。」

  「西月。」

  「幹麼?我可不會忘記我背上的傷是怎麼來的,我是不會報復他們,但抽手旁觀總可以的吧。」

  「你果然很記仇。」

  「當然,你難道以為我是說笑的嗎?」她理直氣壯得很。

  「吳長老一直幫你治傷。」他提醒她。

  「嗯,等她死了,我會記得幫她收屍的。」她眨眨眼,朝他甜甜一笑,「我很有良心吧。」

  「嗯。」

  秋鳴風在她身邊席地躺下,手枕在腦後,看著天上的白雲,淡淡道:「你給我下蠱了?」

  「喲,剛才的話你聽到了啊。」

  「嗯。」

  「下了。」沒有絲毫抵賴,她爽快承認。

  「是什麼?」

  「癡情蠱啊,我想過了,萬一我要是挨不過刑罰掛掉了,把我害成這樣的你,卻依舊可以梅開二度抱別的美人歸,我九泉之下也不痛快,所以,我就給你下了癡情蠱,這樣就算我先掛了,你這輩子也注定得孤獨終老,我踏實著呢。」

  「好。」秋鳴風眼中帶笑。這才是西月,他喜歡的那個女子。

  「我當然知道好啊,這蠱還有個好處,你如果敢碰別的女人,後果可是會很嚴重哦,別怪我沒提醒你。」

  「嗯。」

  「不過,你為什麼都不生氣?」她趴到他胸口,近距離端詳著他的表情,感覺有點困惑。

  「你下的,不氣。」

  「算你有良心。」

  她把玩他的頭髮一會兒,忍不住用力扯一下,道:「我身上現在有傷,如果離開的話,我是不是會被馬車顛得很痛?」

  「嗯。」

  「可不走的話,萬一人家打過來,我被牽連了怎麼辦?」

  「我在。」

  「算了,先待著吧,到時候真打過來,你背著我先跑。」

  「好。」他毫不猶豫一口應允,似乎完全沒想過這樣的行力可能會被江湖人恥笑。

  炎炎夏日,縱使夜有涼風,也讓人無法輕易入睡。

  紗帳內,樓西月安詳地趴臥著,她的雙手被秋鳴風用柔軟的棉布包住,以防她睡夢中因後背癢疼而去抓,讓傷口沒辦法盡快癒合。

  活潑好動的她在床上已經趴臥一個多月,即便她平日仍有說有笑,可精神卻明顯有些萎靡。

  秋鳴風靠坐在床欄上,看著熟睡中的妻子,眼中閃過心疼。

  西域的魔教教主為練成蓋世武功,稱窈江湖,只是耳聞得到苗疆蠱王便可神功精進,甚至返老還童,便動念搶奪,因而將原本與世無爭的她扯進江湖漩渦,造成她今時今日之痛。

  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森寒。他絕不能原諒對方!

  樓西月突然眉峰攢起,手微動。

  秋鳴風一把握住她欲撓庠的手。

  雖然阻止了她,如也因此驚醒了她。

  她迷糊地看了他一眼,咕噥道:「好難受。」

  他另一手拿了紗扇,輕輕地在她後背掮涼,她迷迷糊糊的又閉上眼,包了棉布的手抓著他的一隻手不肯鬆開。

  吳長老今日說,再熬個幾日,等傷口全部結疤,她就不會如此辛苦了。

  幾日?

  如今每時每刻對西月來說都是一種煎熬,他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手突然被抓得生疼,秋鳴風開口道:「若實在忍不住便叫出來吧。」

  「秋鳴風,你混蛋。」

  「我混蛋。」

  「我恨你,真的恨你。」

  「西月。」

  她抓起他的手就狠狠咬下去。

  秋鳴風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道:「再忍忍,就快沒事了。」

  「我快忍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哄著她,聲音難得的輕柔。

  「那個什麼混蛋魔教是在西域嗎?」

  「在樓蘭。」

  「等我好了,我要去樓蘭。」她磨牙。

  「好,我陪你去。」

  「我一定要讓他也嘗嘗這樣的苦楚,到底是哪個混蛋告訴他,消化蠱王可以武功精進、返老還童的?」樓西月低聲咒罵著,「要真能返老還童,我們拜月教的聖女還會一代一代死去嗎?簡直就是個白癡……」

  第8章(1)

  等她慢慢平靜下來,秋鳴風拿來軟布替她拭去身上的血汗,然後下床端來清水幫她清洗傷口,再重新塗抹藥膏。

  這樣的事每晚都要做上幾回,他已經熟練得很。

  他不怕折騰,如果折騰他,可以讓她睡得安穩,他寧可折騰自己。

  「秋鳴風。」

  「嗯?」

  「你為什麼不喜歡葉雨裳?她那麼漂亮。」

  「不知道。」

  「哪有人這樣的。」

  「確實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不知道。」

  「……」樓西月又抓過他的手咬了一口,旋即連呸好幾口,怒道:「你手上怎麼全是藥膏?」

  他無奈道:「我在幫你抹藥。」

  「啊」她在床上亂捶,「味道好怪,吳長老他們到底配的是什麼鬼東西,這我還怎麼睡得著,啊啊……」

  秋鳴風搖頭繼續為她涂藥,對她的抓狂選擇無視。

  只要她能忘了背上的庠疼,就算是暫時的也好。

  「哈哈哈……」終於能從床上爬起來的樓西月叉腰對天大笑三聲,只是收手時因動作幅度過大而發出一聲申吟。

  秋鳴風伸手扶住她,厚道的沒有說話。

  「小月惜,樂極生悲了吧?」吳長老嘲諷的聲音適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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