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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席維亞    


  「堂兄啊,你死得好慘啊!」

  「我的老天爺啊!」徐士維突然掩唇驚喊。「那我們家夫人的清白不就被這惡人給毀了嗎?他們剛剛同床共枕,大夥兒也全都瞧見了!」這算是意外的收穫了,沒想到一直不同住的夫妻倆昨晚同房,剛好可以趁此機會一起把朱履月踢出閻家!

  「怎麼有人認不出自己丈夫的呢?」陳牢頭演得過癮,隨機應變,還自己加了台詞。「我說這位小娘子不會早就知道了吧?卻因為他身強體壯,得了甜頭,所以隱瞞不說……」

  一時間,所有人全望向朱履月,眼裡有同情……還有鄙夷。

  那些不堪,朱履月全都感受不到,她只執意地看向他,希望他能給她一個堅定的眼神。只要他開口,她就信他……然而,她失望了,他不肯看向她的舉止,狠狠粉碎了她的冀求。

  洶湧的淚,滾落了臉頰,被絞碎的心,痛得她無法呼吸。她以為,她的相公回到了身邊,她以為,她可以和相公長相廝守,結果,給了她幸福的他,卻是毀滅一切的真正元兇!

  聽到她的啜泣聲,閻逍拳握得更緊,指甲狠狠嵌進掌肉裡,那痛,卻及不上他不捨她的痛。他不得不狠下心,若被她知道事情真相,無法假裝的她絕對瞞不了人,他只能讓她傷心,利用她的單純來讓敵人信服!

  「哎呀,先別說這個了。」事情進展順利,閻逸樂得緊,出來打圓場。「我嫂子的不貞是我們閻家的家務事,現在的首要之務,是要怎麼處置這賊廝。」

  「喂,你可認罪?」徐士維朝閻逍大喊。他的不發一語,讓他惴惴不安。

  雖說人證物證確鑿,就算閻逍再怎麼反駁也沒用,但他還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是真失去記憶還是假裝,以防日後又被反咬一口。

  「我說過,之前的事我全忘了。」閻逍總算開口,說出的卻是再淡然不過的一句。

  聞言,閻逸和徐士維相視一眼,臉上都是難掩的欣喜。忘了最好,他們的勝利來得如此唾手可得!

  「別以為忘了就可以推諉一切,一筆勾銷,你犯過的罪行,殺了你十次都不夠賠!」王捕快怒罵。「來人,把他押回府衙,聽候判決。」

  見官兵們正要上前押人,徐士維急忙攔阻。「等等、等等!」他快步走到捕快身邊低聲道。「能不能先讓他留在我們閻府一天,明天再送府衙?」

  「這怎麼成?」捕快擰眉。「你們這裡沒牢房,怎麼關人?何況留他在這裡做什麼?」

  「只要把他手腳綁著,再派人守著,他逃不掉的。」徐士維陪笑,悄悄塞了東西到捕快手中。「一天就好,不會有人知道的。」

  捕快斜眼偷偷瞧了下,金澄澄的色澤自指縫透出,再掂了掂重量,立刻滿意地笑咧了嘴,管他什麼與規矩不合都拋到九霄雲外,留著幹啥也不想問了。

  「既然你們不嫌麻煩,那我也就不堅持了。說吧,要關到哪兒?」

  「來,這邊請……」

  隨著徐士維的帶領,官兵架著閻逍走出大廳,即使經過朱履月的面前,他依然沒朝她看去一眼。

  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朱履月被淚水模糊了眼。

  為何她以為已從陌生變得熟悉的人,卻成了場空?或許,她從沒對他熟悉過,那些溫柔,那些笑,全是假的……

  第九章

  深夜裡的閻府,除了廊簷懸掛的絲燈散發出熒熒的光芒外,整座屋宅籠罩在萬籟俱寂的黑暗裡。

  位於邊角的柴房透著微弱的亮光,外頭有兩名官兵,一個坐地倚牆,一個已整個人斜躺地上,都是張大嘴呼呼熟睡的模樣,一旁的地上,還散著酒瓶和吃到一半的菜餚。

  閻逍被縛在柴房裡,反綁的雙手環住柴房中央的木柱,他盤膝坐在地上,雙眼垂閉,像是睡著了一般。

  一抹黑影悄悄地潛近了柴房,看到睡得不省人事的守衛,腳步微頓,隨即繞過他們,推開門走了進去。

  門被推開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裡顯得特別清晰,狀似沉睡的閻逍不曾或動,肌肉線條卻已警覺繃緊。

  來人悄步接近,從懷中抽出匕首,匕首鋒利的刀芒在黑暗中閃動著——

  「履月?」閻逍睜開眼,看清來人,低喊脫口而出。「你來這裡做什麼?」

  朱履月不語,用力咬唇,只是專注地用匕首割著綁住他的繩索。

  「履月,你快離開!」閻逍的口氣有些急了。

  他知道,徐士維他們賄賂捕快將他留下,定是要對他不利,吃過酒菜睡死的官兵就是最好的證明。要是被他們撞見履月在這兒,反而會害她陷入危險之中。

  朱履月還是咬唇不語,拚命割著那如拇指般的繩索。

  「履月!」閻逍手一動,粗韌的麻繩使得刀鋒滑開,在他手上劃了一刀,立刻迸流出鮮血。

  「你的手……」朱履月開口了,卻是強忍的淚和聲音一起滾了出來,她趕緊掏出手絹為他止血。

  「別管我的手了,你不該來這裡!」閻逍低吼。「快離開!」

  「我不能丟下你……」朱履月哽咽道,以手絹按壓傷口,又開始割繩索。「明天你被抓進官府我就救不了你了……」

  「我又不是閻逍,還是你的殺夫仇人,你幫我做什麼?!」為了逼她走,閻逍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張帶淚的小臉在瞬間變得慘白,即使她緊咬著唇,仍抑止不了那輕顫的唇角。

  「可是……」淚不斷奔流而下,朱履月心好痛。

  這乍臨的變故,讓她的天地全然變色。深愛的人非但不是和她成親拜堂的丈夫,甚至還是殺夫兇手,她該恨他,恨他的欺瞞,恨他的詭詐,恨得想將他親手血刃,為夫報仇!

  可為何,她的心頭只有痛,沒有恨?她心痛他會身陷囹圄,心痛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唯一曾浮現心頭的恨,是憾恨,為什麼他不是她的相公?這樣他們就可以廝守到老了呀……

  「可……我還是愛你啊!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抓走,若你當真做了這些事,一定會被處決的!我不管你是誰,只要你活得好好的,這就夠了!」煎熬了一天,對他的情感戰勝了一切,朱履月再也忍不住地崩潰嘶喊。

  她的話,撞進耳裡,讓閻逍震撼得無法言語。

  她是承受著多重的自我苛責才說得出這些話?依循著三從四德的她,要做出這樣的決定,需要多大的勇氣?她等於是背棄了自己,背棄了天地,只為了一個傷她、騙她的男人!

  他好想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為她拂去那些心理折磨所帶來的傷害,但現在的他不能這麼做,為了保護她,他必須逼她離開!

  閻逍不斷地深深吸氣,用盡所有自製把奔騰的情感壓下,冷絕以對。

  「別忘了,我殺了閻逍,還上了你,即使這樣,你還是愛我嗎?」他冷狠道。「難不成你真像那個牢頭說的,嘗到了甜頭,終生難忘嗎?」

  那些殘酷的話,喚醒她的罪惡感,狠狠地鞭笞她的心。朱履月揪緊襟口,心痛得無法自己。

  若他不是閻逍,她不該愛他,但她的心已懸在他身上,她的愛已收不回來……讓她沉瀹吧,她不管世俗禮教了,她只求能幫得了心愛的人就好了……

  「沒錯,」她看向他,淡淡地笑了,那抹笑是如此絕美,淒清得又令人動容。「若不是你,我不會懂得什麼是甜蜜幸福,我想用一輩子把它牢牢抓住,但我抓不牢,我只希望能讓你走,讓你平安無事就好……」

  閻逍的心,被她淒美的笑容狠狠絞擰。他該怎麼辦?他已經狠不下心再用話繼續傷她了……

  「該死的!」他倏地咆哮大吼,雙手激動握緊,麻繩緊緊勒住肌膚也感覺不到痛楚。

  去他的復仇!和她比起來,什麼都不重要了!他只想看到她再次重綻開心笑靨,而不是這些讓他心疼的眼淚。

  正當他想要不顧一切跟她坦言時,細微的腳步聲頓住了他的口。

  聽到裡頭有人聲的閻逸和徐士維連袂衝進,看到朱履月手持刀子,以及閻逍手上被割到一半的繩索,臉色大變。

  「你這賤人!」徐士維尖叫,立刻上前把朱履月拽倒。「居然想來放人?門都沒有!」把閻逍留在府裡,就是為了先把他殺了,以免等候判決時間過長,又出了什麼岔子,沒想到這賤人居然會偷偷來救他!

  「啊……」朱履月痛呼,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放開她!」看到她痛苦擰眉,閻逍厲聲大吼,幾要站起的身子撼得限制住他的木柱不斷搖動。

  「你都自身難保了還管別人?」閻逸咒罵,朝他背後踹了一腳,手往懷中探去,想要抽出預藏的刀子將他殺了。

  「等等。」徐士維急忙伸手阻止,用眼神提醒他朱履月在場。他們雖然沒把朱履月放在眼裡,但要是有了這個目擊證人,也很容易出紕漏。「把這賤人帶走,明天一起交給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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