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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綠光    


  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細微的聲響教柳芫驀地張眼,就見尹安羲狀似剛進屋般,手上還端著……

  「你跑去小廚房?」她疲累地問,想坐起身,卻是全身酸疼得難過。

  「嗯,涼了吃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尹安羲乾脆整盤端到床邊花架,替她將發收攏在耳後,間「要不要嘗點?」

  「嗯。」她看了眼,顏色炸得不勻,不禁歎了口氣。「大概是棗兒和春喜接手炸好的,可惜火候不夠,這樣外皮就不會酥脆了。」

  「也肯定好吃。」尹安羲將她輕摟坐起。

  柳芫緊抓著被子,問道:「我的衣裳呢?」

  「反正待會就要睡了,不穿也無妨。」

  「不行!」誰會不穿衣裳吃東西。

  尹安羲沒轍,從櫃子裡幫她取了一套衣裳,被迫背對著她,好讓她穿上衣裳。嗯……他不太懂,該看的方才都看過了,現在有什麼好遮掩的?

  忖著,他先抓了塊蓮花酥嘗,邊評論著。「娘子,這外皮正酥脆,而這內餡……嗯,栗仁炸得熟透綿密細緻……娘子,裡頭的內餡是什麼?」

  「怎麼,你嘗不出來?」剛穿好衣裳的柳芫不禁發噱。

  「不是,我沒吃過會苦的內餡,你是添了什麼藥材嗎?」他回頭問。

  「哪是,那是棗泥內餡,哪添了藥材。」

  尹安羲邊嚼邊瞇起眼。「是有甘味,但這裡頭還有股淡淡的苦味。」

  「苦?」柳芫不信,拉過他的手,咬了口他手上的蓮花酥,用舌尖不斷地輕點著內餡,眉頭微微皺起。「真的耶,有點苦味……怎會這樣?」

  「不只是苦,還有一丁點的辛味。」

  她不信邪地再嘗一口,確實帶著一股難以察覺的辛味。「雖然我沒試吃,但我用的是黑棗做的棗泥,黑棗可是比紅棗還要甘甜的,怎可能有苦或辛?」

  就在她輕喃時,突地暈眩了下,尹安羲趕緊托住她。「怎麼了?」

  「沒,只是頭有點暈……」正說著,一陣麻感襲來,她緊抓住他,開始不斷地嘔吐。

  「娘子。」尹安羲緊摟住她。「到底是怎麼了?」

  柳芫虛弱地按著自己的脈,驚覺自己競是中了毒,而他……

  她猛地抬眼,瞧他沒有半點中毒反應,她安心地微勾唇,欲開口時,口舌已經麻痺不能語。

  「娘子……」見她無法開口,昏厥在他懷裡,他吸了口氣,吼道:「洪臨,趕緊前往威鎮侯府將侯爺夫人請過府,快!」

  守在房門外的洪臨頓了下,隨即領命而去,而同樣守在房門外的春喜和棗兒微推開門探了下,驚見柳芫倒在他懷裡,趕緊跑進房內。

  「二爺,夫人怎麼了?」

  「快煮解毒湯,快!」

  棗兒聞言,立刻衝回小廚房,小廚房的櫃子裡有夫人隨時擱放的綠豆、甘草和金銀花,夫人總說這是萬用解毒湯,不管是什麼毒,都能先擋一陣子。

  尹安羲緊摟著柳芫,餘光瞥見有黑影竄出,他橫眼一瞪,那黑影隨即又隱入黑暗之中。別想,誰都別想從他手中搶走他的娘子!

  「解毒湯喝下了嗎?」柳九幾乎是一路衝進主屋寢房裡,一進門就問。

  「喝了,給她灌下兩大碗。」尹安羲在床邊應著,一見她來,隨即退到一步外。

  柳九連藥箱都沒取下,直接坐在床邊給柳芫診脈,隨即又問:「可知道是什麼毒?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送走你和侯爺後,娘子替我做了糕點,她一嘗之後就暈了下,後來好像不舒服的吐了起來,最終連話都不能說,這毒發得很快,我便讓洪臨上威鎮侯府,差了棗兒煮解毒湯。」

  「十三做的糕點怎可能有事?」她問後像是想什麼,又道:「今兒個不是說府裡的嬤嬤進了小廚房搜嗎,是不是趁機攙進了什麼?」

  「不可能,幾個人盯著,不可能摻進什麼。」他也想過這可能性,早就將人問過一遍。

  「那麼……小廚房可有人留守?」

  尹安羲突地頓住,心想光是在主廳上問審時,她身邊的丫鬟嬤嬤都在廳裡廳外,還有誰能留在小廚房,莫不是趁那當頭,有人溜進小廚房裡下毒?

  見尹安羲眸色狠戾了起來,柳九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十三真是太不小心了,我跟她說過幾回得要留心,她偏是……」柳九氣惱地閉上嘴,畢竟現在不是數落妹妹的時候,她得先知道是什麼毒,這樣對症效果最快。

  「既是糕點,那麼是吃了外皮還是內餡,哪個環節有異?」

  尹安羲回神道:「是我先嘗的,我跟她說內餡有苦味,她不信才嘗的,可事實上那內餡微苦還帶了辛味。」

  柳九猛地抬眼。「苦帶辛?」

  「是。」

  「附子嗎……」她喃著,開了藥箱,從裡頭取出幾味藥,朝外喊著,「春喜!」

  春喜趕緊走進屋內,雙眼泛紅地看著柳九。

  「趕緊貪去熬,給我盯著,雙眼不准離開爐火,還有,小廚房必須有人輪值,多派一些人手在小廚房附近,如果有鬼崇之人,一律拿下再議。」

  「我知道了,馬上去辦。」

  第十四章  一不小心中了招(2)

  待春喜離去後,柳九不禁輕搓著柳芫冰涼的手。「你這吃貨,這麼愛吃,就知道早晚有天會出事,怎麼不小心點呢?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九姊跟你保證,尹家一個都別想活!」

  她不是嘴上發狠而已,而是這事只要皇上知情,皇上定會徹查到底的。

  柳九背對著尹安羲,沒瞧見他垂斂長睫掩去的濃烈殺意。

  不需要任何人出手,他可以了斷這一切。

  待春喜將藥送來時,尹安羲一回頭,瞥見尹安道的身影就出現在屋外的園子裡,隨即勾起嗜血笑意。

  見柳九正給柳芫喂解藥,他便道:「侯爺夫人,我先到外頭一會。」

  「去吧。」柳九頭也沒回地道。尹安羲走到外頭,面對著園子,噙笑說:「三弟半夜睡不著,賞月賞到主屋這兒來了?」

  躲在園子裡的尹安道聞聲,知道自己洩露了行跡,只能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橫豎他今天帶了幾個隨從,不怕的,只可惜,出事的似乎只有柳芫……為什麼這人就這般幸運,怎麼也死不了?

  「二哥,今兒個發生了那麼多事,我怎麼睡得著呢?況且先前聽到主屋這兒似乎有些騷動,而且腰門也沒上拴,所以就到這兒走走,看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這套說詞說得尹安道自己都滿意極了。

  「喔?」

  「二哥,沒發生什麼事吧?」他佯裝關心地問。

  「沒什麼事。」

  「喔,沒什麼事就好,不過我剛才過來時瞧見威鎮侯還在府裡,覺得奇怪,莫不是二嫂子出了什麼意外?」

  尹安羲直睇著他,笑竟冷厲懾人,嚇得他向前的腳步慢慢地往後退。

  「二、二哥,你怎麼了?」尹安道顫著聲問。

  是他錯覺嗎?二哥的眼睛好像變紅了……

  尹安羲斂笑瞅著他,緩緩地舉起了手,一把燃著火焰的鉤刀瞬間出現在他的手中,他毫不遲疑地朝他射去,就見鉤刀穿過了他的身體,硬是將他的魂魄給勾出體外,釘在園子裡的圓柏樹幹上。

  那魂魄不斷地發出淒厲的哀歎聲,卻無人聽見。

  尹安道身後的隨從正疑惑尹安羲方纔那個動作是在做什麼,卻見尹安道無聲無息地倒下。

  「三爺、三爺!」一隨從趕忙向前將他接起,就見暈厥的他,鼻息微弱得像是快要沒氣了。

  「還不趕緊將三爺帶回去找大夫診治?」尹安羲冷聲說,直朝園子裡而去。

  隨從們七手八腳地將尹安道抬走,尹安羲則走到圓柏樹前,看著不斷扭動哭嚷的魂魄。「為什麼總是說不聽?為什麼老是要惹火我?」

  尹安羲無奈地搖著頭,冷眼看著那魂魄哭求的神情,「求我?沒用的,我這氣還沒消,怎可能放你走?還是你怕孤單?啊……這事倒好辦,你稍等一會,哥去幫你找幾個伴,找那幾個和這樁事有關的人來跟你作伴。」

  死,太容易了,無法讓人反省己錯,他得要讓他們嘗嘗,何謂驚懼惶恐、生不如死的滋味,要不怎麼對得起他受苦的娘子。

  就在柳芫喝下湯藥約莢半個時辰,隨即悠悠轉醒。

  「十三!」柳九喜出望外地喊著。「……九姊?」柳芫疑惑地注視著她,直到昏厥前的記憶慢慢回籠,才脫口問:「我相公呢?」

  「你喝下藥後,他就到外頭去了。」

  「他不要緊吧?」

  「他哪裡要緊,要緊的人是你好不好!」柳九低聲罵著。「你不擔心自己,倒是擔心起別人,有沒有想過我一直在這兒為你擔憂著?」

  「九姊……對不起。」

  「你怎會如此大意,竟然沒讓人守著小廚房,給人有機可乘,要不是你家相公跟我說那糕點內餡苦帶辛,我一時還猜不出是哪種毒……」柳九叨念著,腦袋有一道靈光閃過,頓了下,問:「他也吃了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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