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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朱輕    


  可她為人光明磊落,怎麼可以做出那種聽牆角的小人行徑?還未猶豫完,在聽見裡面傳來的對話聲時,她立刻閃入一旁的海棠樹後,細細地聽了起來。

  書房內,宋行奕在聽到父親派人叫他過來時,就已然朋白是怎麼回事,所以在進來時看見父母兩人皆在,並不吃驚。

  「奕兒,你可知我們叫你來,所為何事?」最先開口的,自然是崔清雨。

  「兒子知道。」既然要說,自然直接說清楚最為明白。

  「那你告訴我們,你是怎麼打算的?皇上給你的三天期限,明日可就是最後一天了。」

  他們一直在等宋行奕作決定,可是這個兒子打小就跟他父親一模一樣,有什麼事都藏在自己心裡,不說出來,明明期限已至,可他卻鎮定自若像沒事人一般,這讓做父母的,怎麼不擔心?

  「兒子的心思,早在回京之時己稟明父親、母親,並無更改。」

  那就是他仍舊要娶谷思如了?崔清雨急得眼眶微微泛紅,他說要娶谷思如,她雖不喜,但還是勉強接受,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事關兒子的性命,若是惹怒皇帝,那……

  —只溫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她抬頭,看見夫君漆黑的眼眸,一瞬間,心便安定下來。

  宋滔海在桌下緊握妻子的手,轉頭看向這個一直是他的驕傲的兒子,「奕兒,你可知,當初為何給你取名行奕?」

  「兒子不才,父親取名,意為讓兒子行事『奕世載德,不忝前人』。」

  「不錯。」宋滔海點頭,「你自懂事以來,從未辜負過我對你的期望。」

  「兒子慚愧。」

  「自小我就告訴你,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可以作主,自己的行為也只有自己能負責,可是如此?」

  「是,父親的教誨,兒子一直謹記於心。」

  「所以你從小到大,做任何事情我都沒有干涉你,就連當初讓你回鄉陪伴祖父,也是徵得你同意的。」

  「是。」他的父母自小就對他耐心教育,尊重他這一點,他深感於心。

  「所以你的親事,自然也是由你自己作主,我們不會加以干涉。」宋滔海再度握了握妻子的手,然後鬆開起身上前幾步,「你要娶誰,想娶誰,我們都不會有意見,但為人父母的,都難免要為孩子的將來操心,這話可對?」

  「是,兒子讓父母擔心,是兒子的不是。」

  「如今宮中的局勢,不用我說,你也是清楚的。」

  「是。」

  「你將來可還想在仕途上一展抱負?」

  「兒子自幼寒窗,當是求他日能為國效命。」

  「很好。」宋滔海點頭,「那我問你,你若連身家性命都沒有了,又如何談抱負理想?」

  宋行奕沉默不語,「為人父母,怎麼可能不瞭解兒女的心思?你喜歡谷家女兒單純坦率,為父朋白,可是也正是因為她的單純坦率,所以她才不適合嫁入官宦人家。」

  谷思如在窗外猛地捏緊雙手。

  「這段日子,你母親帶著她與那些朝臣妻女來往,你可曾見她真心笑過?」

  宋行奕越發沉默。

  第10章(1)

  「她是天生要在天空中飛翔的鳥兒,放人簷中,只會讓她痛苦難當,可她嫁與你,這樣的事情可以避免嗎?她喜歡武藝,你喜愛詩書,你可以與她談詩論畫,還是她能與你切磋武藝?這世上,道不同不相為謀的道理,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宋滔海停了停,接過妻子遞來的茶杯輕輕地喝了一口,「先不論別的,只說眼前,皇上給你三日時間考慮,皇上想要的結果是什麼,我們都清楚,皇上看中你,想招你為駙馬,你若抗旨,我們且不說連累全家這樣的話,只是你一人的性命,你母親與我如何捨得?你祖父母如何捨得?」

  崔清雨眼中含淚,望著自己唯一的兒子。

  「為人在世,若非孤兒就必不可能只考慮自己,你說,這話可對?」

  宋行奕沉默了會,低聲說道:「父親教訓得是。」

  「我們姑且不論別的,只說你們之間,谷小姐自幼長於商賈之家,活潑開朗甚是討喜,只是她不喜讀書,不愛詩書愛刀槍;至於公主,生於宮中、長於宮中,自幼由女官教習,文采極佳。你若娶公主,且不說飛黃騰達,我的兒子要往上走並不需要靠女人,只說她與你自幼相識、情趣相投,這個世上,只有相配的人才走得長遠,而谷小姐,一時的新鮮,不代表一世的相守,你與她沒有共同的喜好,她坐困籠中,這樣的姻緣於你、於她而言,最終也會變成孽緣。」

  宋行奕又低頭不語。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至於接下來要怎麼做,還是由你自己決定,為父只是要告訴你,不論你如何抉擇,我與你母親必然是支持你的。」

  不得不承認,宋滔海分析得客觀又清楚,他的話裡沒有絲毫的個人喜怒,只是單純地把目前的情形分析明白,然後讓宋行奕自己作決定。

  從小到大,宋家都是如此培養宋行奕的,宋滔海一向安靜少言,像這般說這麼多話,實在罕見,他說完該說的,便不再多說,一時間,房內一片寂靜,只有沙漏在那默默流淌。

  許久之後,宋行奕一撩衣抱,跪了下來,「兒子不孝,讓父母如此擔憂。」

  「奕兒……」崔清雨望著他,跟裡充滿濃濃不解。

  「母親,兒子只有一句話想說。」他抬頭定定地望著她,「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崔清雨在宋行奕念出第一句時,臉色已然大變,眼淚隨著那些句子慢慢地流出來。

  「這樣的相思苦,若是我放棄了思如,她每天都會反覆地嘗。」他再轉頭看向宋滔海,一個學一個字地慢慢說道:「我心亦然。」

  宋滔海眼眸黯了黯,半晌,揮了揮手,「罷了,你且去吧。」

  「兒子不孝。」宋行奕深深地伏地一拜,「但請你們放心,這件事情我一走會處理妥當,定不傷父母之心。」

  言畢,起身走了出去。

  崔清雨偎入丈夫的杯裡,淚如雨下,「我竟不知……他用情至此……」

  宋滔海撫摸著她的秀髮,「他是你我的兒子,為何不情深?」

  「他還記得小時候我給他看過的詩句。」剛剛宋行奕念的那首詩,正是當年崔清雨與宋滔海未成親前,長達三年的分離之中寄與宋滔海的,—字一淚,整整三年她飽受相思之苦,而宋滔海寄回來的那將個字「我心亦然」,讓她哭了整夜。

  所以當宋行奕念出那首詩時,她就知道有的事情己經無法挽回了,他的心意己決。

  「是好是壞,都是他的緣分。」宋滔海輕聲地安慰妻子。

  「是,一如你我。」她,認了。

  宋行奕回到平濤院對,羅東正焦急地等待著,看見他回來,立刻迎了上來,「少爺,你碰到谷小姐了吧?她沒生氣吧?」

  「什麼?」宋行奕頓下腳步。

  「我剛回到院裡,谷小姐就來了,她問我你去哪裡了,我只說你被老爺叫去,然後她又匆匆地走了,我擔心她是不是去找你。」就是因為這個,才讓羅東坐立不安,生怕谷小姐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話,「谷小姐方才看來臉色不太好,我還在想……啊,少爺,你去哪裡?少爺……」

  宋行奕快步朝谷思如住的舒雪苑走去,如果她剛剛一直在父親的書房外,那她一定是聽到了他與父母的那些對話,只是不知道她聽到的是全部還是部分,不過不論哪一種,都不是什麼好事,只怕……

  果然,—進到舒雪苑,就看到滿院的殘枝新樹。

  這舒雪苑之所以叫舒雪苑,是因為苑裡種的全是桃李,春季時分桃李花開,一片白雲勝雪,分外柔美。

  只是朋年,注定是無花可賞了。

  谷思如手裡那把利劍飽含著怒氣,隨著她的身形移動,劍氣所掃之處皆是殘破不堪,滿園的枝葉亂飛,滿耳只聽到劍刃劃破空氣的聲音。

  她依舊如此,只要不開心就要練劍,而那破壞力是隨著她生氣的程度往上走的。

  「思如。」宋行奕輕聲地喚她。

  她的身子一滯,在空中旋身而下,停在他的身旁,利劍一指,鋒利的劍尖直指向他,「皇上要你娶公主,是不是?」

  「是。」他無懼地抬頭看向她,本是不想讓她擔心,可既然她己知道,就無須再隱瞞。

  「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

  「你真的想聽?」

  「是的,不論好的、壞的,都不要瞞我。」

  「好。」他點頭,「既然你問了,我就告訴你,沒錯,公主殿下請皇上賜婚,要與我成親,皇上給我三天的時間考慮,明日便是第三天。」

  「你考慮好了?」谷思如的聲音在顫抖,事實上,從聽到宋滔海說:「這樣的姻緣,於你、於她而言,最終也會變成孽緣。」開始,她的腦中就己經是一片空白,再也聽不下去,狂奔回舒雪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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