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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春野櫻    


  接下來的每一天,翟牧總是不定時出現在季慕書身邊,然後適時幫她一些忙,她得說,他確實是個貼心的人。

  他對每個人都很客氣和善,就像冬日的太陽般溫暖。

  「季姑娘,你在晾衣服嗎?」翟牧走了過來,「我幫你。」

  「我自己來就行了。」她婉拒他。

  老是讓他幫忙,她有點不好意思。而且,因為他總是在她身邊繞來繞去,張靜那一幫大姐大嬸們也老尋她開心,她們沒有惡意,但她就是覺得尷尬。

  「你別跟我客氣。」翟牧說著,彎腰要取出桶子裡的衣服。

  「翟牧。」突然,獨孤我行低沉的聲音傳來。

  兩人一回頭,只見獨孤我行面無表情的站在不遠處,兩隻眼暗直勾勾盯著翟牧。

  「翟牧,剛才我碰到永叔,他正找你。」

  翟牧微怔,「永叔找我有什麼事嗎?」

  獨孤我行濃眉一皺,聲線一壓,「難道要我去幫你問嗎?」

  翟牧一聽,連忙搖頭,「不是的,我只是……」

  「快去。」他打斷了翟牧,語帶喝令。

  「是。」翟牧點頭,趕緊轉身跑開。

  翟牧一走,季慕書忽地想起一件事,「你說永叔找阿牧?可是剛才我聽靜姐說永叔跟徐爺出寨了,你不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他語氣冷淡,表情看起來有點不高興,「是我派他們兩個下山辦事的。」

  「什……」她一愣,不解地說:「那你怎麼跟阿牧說永叔找他?」

  「我高興。」他沒好氣地說。

  季慕書輕啐一記,「你是無聊吧?整人好玩嗎?」

  「誰說我整他?」他瞪了她一眼,「我是在整你。」

  「咦?」她疑惑地道,「整我?為什麼整我?」

  「我高興。」說著,他又給她指派了工作,「晾完衣服,去幫我洗被褥。」

  她為之氣結,懊惱的瞪著他。「被褥昨天才換耶!」

  她確定他真的是在整她了。被褥明明昨天剛換上,他今天又要她洗!

  「我弄髒了。」

  「什……」她氣怒地道,「你尿床啊?」

  「對!」他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著她,一臉大爺高興,你奈我何的表情。

  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惱火一在他一次又一次看見翟牧接近她,而兩人有說有笑的時候。

  他明知她心裡有個重耍的人,理應不會對翟牧動心,可看見她對翟牧露出不曾對他露出的笑容時,他就……

  該死!他還真的對她動了心。

  「等一下就去洗,聽見沒?」他懊惱極了,不只因為她跟翟牧親近,也因為自己對她動心用情。

  調轉身子,他一陣疾風似的離開。

  他前腳剛走,張靜隨後便到。話都還沒說,張靜已經笑開了。

  季慕書疑惑的看著她,「靜姐,你笑什麼?」

  「笑將軍啊。」

  季慕書秀眉一擰,「笑他?」

  「可不是嗎?」張靜笑說:「原來不管多冷靜沉著的男人,吃起醋來都是一樣的。」

  季慕書一愣,旋即好奇地問:「他在吃醋?吃誰的醋?」

  張靜笑睇著她,「你是裝傻還是真糊塗?你感覺不到將軍對你的心意?」

  「你是說……」季慕書一驚,臉頰倏地發熱,「靜姐,你少尋我開心了。」

  她們先是拿翟牧尋她開心,現在又說這種話……獨孤我行對她有意思?怎麼可能,他老是欺負她、修理她,剛才還表明了要整她耶。

  「你知道他對我多壞嗎?」季慕書激動地說。

  「將軍一直以來只知盤馬彎弓、舞刀弄劍,憐香惜玉的事他是不懂的。」

  張靜說,「可是你知道嗎?男人的心在哪兒,眼睛就往哪兒去,將軍的目光總是追尋著你。」

  獨孤我行的目光總是追尋著她?「他只是在監視我吧。」

  張靜笑歎一記,「監視一個人要目不轉睛,戀著一個人也是目不轉睛,你哪裡都去不了,他何必監視你?就算要監視你也犯不著他奈自出馬。」

  說著,她輕拍季慕書的臉頰,「孩子,這樣你還不懂嗎?」

  季慕書獃了。

  獨孤我行派徐騰跟永叔下山,是為了探查一個消息。

  據天狼寨的探子回報,有個來自南方的商隊將運送大批貨物北上,所屬的商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奸商。

  他在南方做布料生意,從養蠶取得生絲到織成上好布匹出售都需要非常多的人力,南方連年水患,民不聊生,於是他趁機苛待災民,讓他們沒日沒夜的上工卻只給微薄的酬勞,工人稍有不慎或不合他意,他便想方設法的剋扣銀兩。

  他的絲綢以高價賣給京城裡的王公貴族,賺了錢卻不願回饋給日夜辛勞上工的工人,可惡至極。

  確定了情報後,獨孤我行便親自領軍攔劫商隊,順利取得數車高級的絲綢以及現金銀票,回寨後便命人將絲綢運往熟識的商行處變賣換回銀兩。

  每次功成,天狼寨總會飲酒慶功,這次也不例外。

  獨孤我行平時滴酒不沾,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多喝幾杯,可他自制,從不讓自己喝醉,稍有醉意便打住。

  可今天他多喝了兩杯,原因無他,只因他在席上看見翟牧又跟季慕書有說有笑。

  說到翟牧,他在這次行動中表現亮眼,令人驚奇,不過翟牧出身衙門,有此身手倒也應當。

  這樣的慶功宴總是竟夜,但獨孤我行鮮少從頭至尾參與,他不愛喝酒也不愛熱鬧,常常半途悄悄溜走,有時是暫時離開,有時則一去不返,見大家喝得暢快忘我,他悄然離座想返回房間休息。

  途中經過一株槐樹,見槐樹突然一陣搖晃發出嚓嚓聲,他雖有幾分醉意,仍警覺的往樹上一探。

  不看還好,一看,他嚇得酒都醒了。

  「你在做什麼?!」他朝著樹上大喊,只因此時攀在樹上的不是賊、不是猴子,而是季慕書。

  季慕書被他一喊,著實嚇了一跳。

  「你在做什麼?誰讓你爬上樹的?」他驚急的問。

  「我幫虎妞撿紙鳶。白天她玩紙鳶時,一個不小心讓紙鳶卡在樹梢間了,她哭得厲害「不過是只紙鳶,你快下來。」

  「我告訴她不要哭,等她笑著睡醒後,仙子就會幫她把紙鳶掛在床邊了。」

  「什……」因為這樣,她才趁夜爬上樹想當撿回紙鳶的仙子嗎?

  「你真是蠢過頭了。」他微慍地道,「快給我下來!」

  「差一點就能拿到了。」她堅持再往上爬個兩步。

  第5章(2)

  「季憐兒!」見她小心的攀著樹枝往上爬,他緊張得心臟都快從嘴巴跳出來。

  「你下來,我幫你拿。」

  「沒關係,就快拿到了。」她兩腳分別踩在高低落差極大的樹枝上,伸長手努力的構著上方的紙鳶。

  終於,她摸到了紙鳶,然後用手指頭夾著它,輕輕的扯下。

  「你瞧,我拿到了。」她向他炫耀著。「行了,你快下來。」他神情嚴肅地說。

  「知道,難道我一輩子待在樹上嗎?」她輕啐一記,開始下樹。

  豈料上樹容易,下樹難。她話才說完便一個踩空,整個人忽地往下墜。

  見狀,獨孤我行一個箭步上前——

  「啊——」季慕書才剛驚叫,人已墜落在地面。

  喔不,她不是直接掉在地上,而是落在獨孤我行的身上,他伸手接她,還用自己的身體給她當肉墊。

  「該死!」獨孤我行懊惱的咒罵一記,他的左臂脫臼了。

  季慕書驚魂未定,聽他罵了聲「該死」,這才飛快的從他身上離開,看他完好無缺連破皮都沒有,她以為他沒事,便轉而擔心虎妞的紙鳶是否完好。

  她檢查了一下,笑著:「幸好沒壞,太好了。」

  「你……」他當肉墊保護了她,她不問問他有沒有事,居然只擔心那只紙鳶?

  他獨孤我行的命居然不值一隻紙鳶?

  看他氣得吹鬍子瞪眼,她不解的看著他,「怎麼了?」

  「你知不知道很危險?!」他忍著左臂脫臼的痛,氣呼呼的質問她。

  他孩提時期曾親眼目睹兒時玩伴從樹上摔下,當場摔斷頸子一命嗚呼。上樹容易下樹難,她不知道那有多危險嗎?

  「小心一點就好了嘛。」她覺得他大驚小怪。

  「那你為什麼掉下來?!」他氣惱的瞪著她,「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嚇得魂都快飛了?!你知不知道我壽命會因此少三年?!」

  話一出口,獨孤我行自己都嚇了一跳。他在說什麼?天殺的,他是真的醉了嗎?

  聽見他的話,季慕書愣住了。他嚇得魂飛了?他是征戰無數的大將軍,什麼場面沒見識過,怎會因為她掉下樹便嚇得他魂不附體?

  她又不是他的誰,他幹麼這麼緊張?突然,她想到張靜說的那些話……

  她的臉倏地一熱,心跳也瞬間加速。「你剛才那些話是……」

  她又疑又怯的看著他,而大男人的他競羞紅著臉。

  怎麼會?因為認定她是季憐兒,他對她的印象及態度一直不好,偶爾做出一些像是保護她的行為,也只是因為她是值錢的肉票啊。

  自從知道她換不了黃金,他就一天到晚使喚她,讓她忙得像陀螺似的「我剛才說的只是……」獨孤我行覺得難為情,急著想收回前言但又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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