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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安琪    


  「我才不要!你別——啊!」

  段子讓正想抗議,帶有幽香的熱氣便已噴入他耳裡;他猛然一震,身上突然竄過一種奇怪的感覺。

  凌皖兒呵出的熱氣彷彿帶有魔力,從耳洞吹入後,透過筋骨血脈灌流到四肢百骸,害得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渾身熱燙、又酥又麻,像被下了什麼怪藥。

  她……她對他做了什麼?

  為什麼才被她呵了一口熱氣,他就這般酥麻難受?

  因為太過震驚,段子讓一時無法開口,只是防衛地按住自己那只被吹了氣的耳朵,瞪大眼看著她。

  而凌皖兒絲毫沒察覺自己的呵氣,帶給他異樣的感覺,還繼續讓道:「搞懂了沒有?往後要是耳朵飛進了小蟲子,記得讓耳朵朝上,再朝耳洞裡吹口熱氣,蟲子就會飛出來了。」

  凌大師講解完畢,微笑收手,站回原處。

  她退開之後,方纔那種怪異的酥麻感,才慢慢從段子讓身上褪去。

  段子讓心機深沉,從不願讓人瞧出他的真實情緒,所以他很快就拿嗤笑來掩飾方纔的失常。

  「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但呵氣之後,蟲子到底會不會飛出來是個問題;而且還有另一個我覺得更大的問題。」

  「什麼問題?」凌皖兒很不服氣,不相信自己研究出來的完美驅蟲計畫,竟會有缺失。

  「如果只有自個兒一個人的時候,該怎麼對自己的耳朵呵氣?有什麼人,能夠對著自己的耳朵吹氣?」如果真有,那也不叫人,而是妖怪了吧?

  段子讓提出的質疑,讓凌皖兒當場傻住。

  「呃……」她倒沒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以前都是有人耳朵進了蟲子,她去幫忙呵氣趕蟲子的自然沒想過僅有自己一人時,該如何自救。

  「嗯……你可以找人幫你呵氣呀。」沒錯!趕快找人幫忙就對了!她肯定地點點頭。

  「那如果很不幸地,那時我正好獨自一人,走在杳無人煙的山野之中,距離下一個村莊又得走上三天,難道我得讓蟲子在我耳朵裡住三天嗎?還不如搖頭驅趕蟲子快些吧?」段子讓哼哼蔑笑,絲毫不掩飾他的嘲諷。

  「這……」凌皖兒被他犀利的質問給逼得無法回答,頓時怕了起來。「反正,你的假設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堂堂太子,怎麼可能沒帶任何隨從就外出?幹麼為了這個和我爭辯呀!」

  「那可難說。我這會兒,不就沒帶任何隨從外出嗎?」他涼涼回答。

  「我不算是你的隨從嗎?」凌皖兒手叉纖腰反問。

  「我沒把你當成隨從。我當你是——」段子讓定定瞧了她好一會兒,才微微笑道:「朋友。」

  朋友?

  凌皖兒聽了,心裡最後一絲懊惱頓時隨風飄去,只剩下滿滿的感動,與快溢出來的甜。

  「段子讓,我也一直當你是我的朋友喔。」她感動地凝望著他,感性地告白。

  「喔,是嗎?」段子讓眼裡燃起一絲溫暖的火光。

  「打從五歲那年開始,你就是我的好朋友了。雖然你不會功夫,沒辦法跟我對打,連抓蛐蛐也不會,最後還是我幫你抓的,但我真心把你當成朋友,真的!」她傾吐多年來的真摯心聲。

  「我真感動,你把我當成好朋友。」火光熄滅。段子讓瞇起眼,冶冷一笑,臉上絲毫瞧不出他嘴上所說的「感動」。

  她不提起,他還差點忘了當年的事。

  方纔聽她說當自己是朋友時,他心裡本來真有點小感動,可她偏又提起當年的糗事,只要一想起被她敲昏的奇恥大辱,他就恨得幾乎快咬斷牙。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即使距今已過了十三年,但他仍不能不報這個仇、雪這個恨!

  「喂——老大!」

  忽然,他聽到遠處有道熟悉的呼喊聲,立即警覺地瞇起眼,探頭四處查看。

  但左看右看,人群中,就是瞧不見那傢伙的身影。

  莫非是他幻聽?段子讓沉吟。

  但他一抬頭,便瞧見有艘華麗大船往岸邊駛來;而站在船頭的,不正是他那唯恐天下不亂的三弟子誥嗎?

  不只這個傢伙,船上還有另外三張非常相似,而且同樣笑得不懷好意的面孔。

  段子讓一把火直往腦門沖。

  到底是誰洩漏了他溜出宮的秘密?!非把他扔下湖底餵魚不可!

  華麗的大船,乘風破浪而行,劃出一道長長的白色浪花。

  湖上拂面的清風教人神清氣爽;窗邊的金色紗帳隨風飄揚,勾動萬種風情;遠眺岸邊四面青山環翠、湖面波瀾壯闊,景致好不迷人。

  只可惜,一船少說十來個人,卻沒有幾個有那閒情逸致觀賞。

  敖公公被罰在船艙的角落半蹲,還得不時承受主人投來的怨怒眼神:他吸吸鼻子,心裡好不委屈。

  不能怪他洩密呀!四位皇子聯手威逼,他就算向天借了膽,也不敢欺瞞他們!

  要知道,他們其和任何一個就夠難搞了,更何況是全體包圍?他當然只有照實招了的分兒。

  凌皖兒也是無心欣賞風景的人兒之一,皇子幫全員到齊,焉是好事?

  她頭皮發麻,背脊陣陣發涼。

  一開始她天真單純,還覺得他們全都和善、親切、好相處,後來才慢慢知道,那是包著美麗外皮的毒藥,俊美溫和的外表,全是騙人的!

  這四位皇子,看起來乖巧不解世事,但其實並非如此。

  若說草包呢,他們絕對不是草包;但要說謙恭有禮、勤奮向學,卻也不是那麼回事;若說他們全是紈褲子弟,倒又沒那麼不濟;只是要論善心慈悲,他們又完全沾不上邊。

  他們給她的感覺,就像段子讓,全是神秘兼複雜的綜合體。

  她想,應該沒幾個人?能真正摸清楚他們乖丕多變的性格吧?

  「唉……」凌皖兒無奈搖頭,重重歎息興許是太子寢宮日日上演的暗殺戲碼太過精采刺激,這四位吃飽撐著的皂子,每日不約而同的,都會前往太子寢宮報到、看大戲;瞧見精彩片段時,還會熱烈鼓掌,完全當自己在梨園裡享受,教凌皖兒看得傻眼又想吐血。

  這幾個折騰人的嬌貴皇子,就這麼不知人間險惡嗎?真是夠了!

  於是乎,她不但得嚴密保護太子段子讓的安危,還得分神注意別讓刺客傷了這四位皇子,身心俱疲,簡直快累癱了。

  她能不能只要保護段子讓一個人就夠了?

  況且,他們在宮裡死纏不休就算了,這會兒,竟然還悄悄尾隨出宮?

  要是讓宮裡的人知道,太子與四位皇子集體溜出宮,她不敢想像宮裡會慌亂成什麼樣子……

  第5章(2)

  「大皇兄好過分,竟然沒知會我們一聲,就自己溜出來玩,真不夠意思。啊,這道魚真好吃!」段家老五段子言一面品嚐蒸魚,一面嬌嫩嫩地抱怨。

  「就是嘛!真過分,要是我沒來,就嘗不到這麼鮮的魚了。」段子誥挑了塊最嫩的魚肉吃,回味地閉上眼。「嗯,這道麻婆魚,真夠味。」

  「這炸銀魚也不錯。」段子諶沉穩地評論,又夾了一尾放進嘴裡。

  「你們真該嘗嘗,這弓魚湯,才真是鮮哪!」段家老二段子訓,大爺似的四平八穩端坐著,全賴他的貼身小婢端湯、夾菜,餵進他嘴裡,將他伺候得好好的。

  滿桌的全魚料理,全是船夫現捕現殺,當場烹煮而成的,鮮度自是不在話下;而船上廚子的手藝也不錯,懂得善用食材本身的鮮甜,烹調出的菜餚,自然令他們讚不絕口。

  「你們到底是跟來做什麼的?」段子讓忍耐地閉了閉眼,竭力按撩住把他們一個個扔下船的衝動。

  「別這麼冷漠嘛!我們都沒怪大哥您獨自帶看美人溜出來遊湖了,您也就別計較東計較西了。」段子誥拍拍他的肩,一副寬宏大量的口吻。

  段子讓鼻翼賁張,忍氣再忍氣,「行!你們要遊湖,那你們游去,我們先回宮了。」他才不想跟這群愛看熱鬧,又吵人的傢伙一塊兒遊湖,無論何時,都有四雙窺探的眼睛盯著自己瞧,任誰都會想抓狂。

  「哎,快別這麼說!你瞧這山光水色,多麼迷人,中途折返多煞風景?」段子詰舉箸的手往遼闊的湖面一點,大夥兒的目光,全不由自主被牽引到湖上。

  「瞧!那兒也來了幾艘船。」段子諶指著遠處的湖面說道。

  「是誰呢?說不準,是我們認識的呢,讓船東駛過去瞧瞧吧。」段子言孩子心性重,硬是吵著要過去看看。

  於是段子訓轉頭,命船東將船開過去。

  段子讓與凌皖兒對望一眼,卻只能各自無奈歎息。

  被這麼一搞,他們對遊湖已經興致缺缺了,偏偏人上了賊船,要下船,談何容易?只能被「挾持」走了。

  首先靠近的,是一艘紅色的遊船,船上繫著淺粉龜的紗帳,船身四周還綴著花朵;船中除了船東之外,其餘全是女人,大老遠就聞得到船上飄來的脂粉香氣。

  有幾位女子容貌特別美麗,坐在船中的圓桌前賞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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