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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春野櫻    


  「你說。」嚴世浩洗耳恭聽。

  「我認為兇手不是位出鋒。」她篤定且斷然地道,「依我看,兇手故意放走婢女跟那孩子,便是要留他們活口,以指證嫁禍於位出鋒。」

  聽到這個說法,嚴世浩一震。一直以來,他都認定位出鋒就是兇手,可眼前這姑娘卻提供他另一種思維。

  「你想,位出鋒怎麼說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若真是他殺害令妹,又何必留下活口來指證他?難道他真那麼有恃無恐,藐視王法?」

  她這話點醒了他,讓他陷入了沉思。

  「大哥,你先別急,我想真相就快要水落石出了。」嚴世安安撫道,「我人在位府,便於查探,此事待我確定後再與你商討對策,如今切莫打草驚蛇。」

  「姑娘所言甚是。」嚴世浩點點頭,認同了她的說法,「在下如今宿在港口附近的順風客棧,姑娘若有消息便到那兒找我。」

  「好的,大哥請靜待消息。」她說。

  兩人一見如故,專注於交談,並未察覺暗處有一雙陰沉的眼睛正窺視著他們。

  從海邊看完水燈回府後,嚴世安便帶著位學齊梳洗沐浴,哄著玩得有點乏了的他入睡。

  而後她步出他的房間,就見位出鋒站在廊下,她愣了一下,對他做了個別出聲的動作,然後快步走上前。

  「齊兒睡下了,別吵他。」

  位出鋒笑視著她,「我沒打算吵他,我還怕他吵我們呢。」說著,他伸出勁臂,一把將她撈進懷裡,愛憐寵溺的抱著。

  她害羞地推了推他的胸膛,「別這樣,要是給秀竹撞見多羞人……」

  「秀竹那丫頭精的,她會閃的。」他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一記,然後將她整個人揉進了自己的胸膛,低下頭去,在她的耳邊低語,「滌塵軒離主屋太遠了,搬近一點吧!」

  「不,我喜歡這兒的靜。」她說。

  位出鋒蹙眉笑歎,「你不會乖乖聽我擺佈,是吧?」

  「是的。」嚴世安勾唇一笑,眼底閃動黠光。

  「那我也只能由著你了。」他語氣無奈,卻充滿寵溺。

  看著他,她想起今晚遇到嚴世浩的事,也想起趙人鳳有著諸多可疑。趙人鳳到底是不是當時殺害她的真兇呢?就算不是他親手所為,會不會是由他主導呢?嚴世浩發現趙人鳳那些見不光的勾當,是他背著位出鋒胡來?抑或是位出鋒的命令?

  不不不,位出鋒絕不會做出那種事來。以前的她或許會懷疑,現在的她則是對他深信不疑。

  只是,趙人鳳在這整件事情中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想起位學齊先前的那幅畫,她心裡就像是纏上了一團黑雲般。

  她想,她就算還未有實證,也應該提醒位出鋒,免得他遭到可信之人的暗算。

  「二爺,你從來不提齊兒他娘親的事,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駱大夫說你對我壞,許是因為我跟她同名,你……恨她?為什麼?」

  她一提問,位出鋒便沉默了,他鬆開了環抱她的手,背過身去。

  看著他那高大卻寂寞的背影,嚴世安心頭一揪,她不是存心揭開他的傷口,不是存心要他憶起他的過往,她想知道他的一切,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她心疼的自他身後環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寬闊結實的背上,柔柔軟軟地道:「我只是想知道更多的你,不管是好的壞的,快樂的、傷心的,我都想知道……」

  位出鋒沉默了很久,久到她幾乎要放棄時,他轉過身來,幽幽地開口了——

  「她是十七歲那年嫁進位家的,婚後,我忙於航運生意,經常好幾個月都在外頭,我跟她的婚事是我母親做主,但我並不反對,她是個知書達禮的姑娘,我也一心想著能與她白髮偕老,只是漸漸地我發現她不快樂,尤其是我在的時候……」

  他在的時候,李初雪不快樂?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蹊蹺。

  「她的笑容只有在我即將出門時才會綻放。」他沉沉一歎,「我不善言詞,從來不會哄她開心,又因為經常出航在外,與她越來越疏離,不多久我便發現她有了別人……」

  嚴世安一震,他是說李初雪紅杏出牆?對像該不會是……想到這兒,她衝口而出,「那人是鳳公子?」

  他蹙眉一笑,「你很聰明……」

  「鳳公子善於巧言,又是近水樓台,我也是猜的。」她說。

  「初雪嫁進位府的前一年,曾在位府做客兩、三個月,或許當時他們便已互生好感,情投意合。」如今再說起這事,位出鋒的心已然平靜,「總之,我假裝毫不知情,一是為了齊兒,二是為了位家名聲,初雪是我母親那邊的遠親,人鳳又是我母親的親外甥,這事要是鬧開了,最難堪的恐怕是我母親。」

  原來他是因為顧及母親的感受而隱忍。

  「初雪發生意外的那一年,齊兒才三歲,人鳳將她從池裡撈起時,他就在場。」他又道:「當時我不在,這事也是蘇總管事後告知我的。」

  聞言,她心頭一撼。

  當時趙人鳳也在,而且是他把李初雪從池裡撈起來的?突然,她想起位學齊畫的那張畫……

  會不會當時趙人鳳是在救她,可位學齊卻誤以為是他將李初雪壓進水中?抑或是將她壓進水中的另有其人?

  「怎麼了?」見她眉心緊擰,若有所思,位出鋒疑惑地問道。

  「我想起一件事,本來不打算跟你說,可是……」她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前幾天,齊兒畫了一張圖,圖中有一男一女,男人壓著女人的頭,女人的表情痛苦又恐懼,齊兒說那個女人是他娘,卻不願意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

  位出鋒一聽,濃眉緊緊皺起。

  「二爺,」嚴世安拉著他的手,神情嚴肅慎重地道:「別去問齊兒,他小小的心承受不了太多重量。」

  「可他知道那男人是誰……」

  「他知道,但他不想說也不敢說。」她說:「給他一點時間吧!」

  「嗯,依你。」他點頭,「對孩子,你比我有辦法。」

  她頷首微笑,緊接著表情又是一凝,「二爺,小心身邊的人,即使是可信之人。」

  「包括你?」位出鋒調笑道。

  「是,包括我。」她正經地道:「在真相未明朗之前,連我都不能盡信。」

  他一笑,將她攬進懷中,「我就信你。」

  第9章(1)

  暗夜裡,李韶安帶著幾名夥計押著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匆匆忙忙的趕到位府。人在滌塵軒的位出鋒一聽到通報,立刻趕往主屋大廳。

  「二爺,不好了,咱們的平安號燒了。」李韶安稟報道。

  平安號是位家一艘雙桅帆船,亦是重金打造,船上還有待運的貨物,若真付之一炬,恐將損失慘重。

  位出鋒神情一凝,「船上的貨物呢?」

  船燒了可以再造,但客戶委運的貨物要是燒了,那可難以交代。

  「已經盡力搶救,損失不多。」李韶安回道。

  「那就好。」位出鋒這才注意到被他們押來的十二歲孩子,「他是誰?」

  「二爺,就是這小鬼放的火。」李韶安氣憤地說。

  位出鋒眉心一擰,神情凝肅的看著那嚇得直打哆嗦的十二歲孩子。「是你放的火?」

  那孩子嚇得跪地求饒,「位二爺饒命!」

  跟著位出鋒過來的嚴世安,站在不遠處的一座布屏後方,好奇又緊張的看著這一切。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為何要燒了平安號?惡作劇嗎?

  「你為什麼要燒船?」位出鋒神情冷凝,但語氣還算緩和。

  那孩子抬起臉,一迎上他的目光,又急忙點下頭,「有……有個人給了我五兩錢,叫我放火……」

  位出鋒眉心一沉,「誰?」

  那孩子搖搖頭,「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他、他說他姓嚴……」

  此話一出,嚴世安陡地一震,姓嚴的男人,難道是……不不不,她大哥不會那麼衝動,而且她已經要他按兵不動,靜待她的消息,他怎麼還會找人燒船?

  不可能,這一點都不像她大哥會做的事。

  「嚴?」李韶安思緒一轉,「二爺,難道是……」

  「表哥,該不是嚴家的人吧?」趙人鳳氣急敗壞地道,「想不到他們竟然使出如此卑劣的招數!」

  「小鬼!」李韶安一把拎起那孩子,「那人在哪兒?快說!」

  「我、我不知道……」那孩子嚇得兩腿癱軟,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位出鋒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須臾,他吩咐道:「他只是個愚蠢的小鬼,放了他吧。」

  「二爺?」李韶安一愣。

  「你立刻報官並動員夥計,把長橋的客棧酒樓全都搜索一遍。」位出鋒眼底迸射出兩道攝人的銳芒,「今天就算要把長橋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來。」

  「是!」李韶安應了一聲,便玲著孩子離開了。

  看著位出鋒的表情,嚴世安忍不住顫抖著。

  會是她大哥嗎?真是他的話該怎麼辦?不成,她得立刻去找她大哥,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她都得想辦法助他離開長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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