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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淺草茉莉    


  「快走,你們可知擋的是什麼人的車隊,竟敢在這裡胡鬧!」侍衛們上前趕人,可這群人就是不動。

  蘇易苦惱,只好嚴聲警告,「再不走咱們就要治你們衝撞殿下的罪了!」

  「治罪?隨便啦,最好拉咱們去牢裡,這樣還有牢飯可以吃,勝過在這裡餓肚子。」一名乞丐說。

  蘇易黑了臉。「你們有手有腳怎麼不去幹活賺錢,光靠行乞如何過日子?」

  「說什麼風涼話,咱們若能討生活,誰又想來行乞!咱們這是找不到活兒可做,這才帶著一家老小露宿街頭!」另一名乞丐忿忿的說。

  「什麼都能幹,田能種、菜能賣,糞也能挑,為何找不到差事做?」蘇易不以為然。

  其中一名乞丐一笑,像是冷笑,又像是苦笑。「鳴陸行苛政,農田都被朝廷徵收了,誰還有田可種?沒田哪來的菜可以賣?就是一份挑糞的活兒也有上百人搶著幹,且找著工作朝廷還要橫徵暴斂,咱們賺的錢又全讓朝廷當成稅拿走了,妻兒連一口飯都吃不到……」

  驀魏攜著陰奢站在稍遠的地方,聽著蘇易與乞丐們的對話,陰奢臉色難看,驀魏則是注視眼前發生的事,眸中深思,未發一語。

  半晌後,他拉著陰奢躍上一匹馬,兩人單獨而去。

  「你連草萬金也不帶,這是要上哪兒去?」她往後一看,草公公和晴惠姑姑正急著跳腳。

  「我想更深入瞭解鳴陸百姓的生活狀況。」驀魏策馬往最近的村莊奔馳而去。

  「可是就要下雨了,咱們現在去,回來准成落湯雞。」陰奢也和他有同樣的想法,但是天候將變,他們什麼都沒準備,她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他輕笑。「若雨不大,咱們淋點雨當情趣。」

  她窩在他懷裡點點頭。「就聽你的。」

  驀委臉上雖有溫情,但眼底仍有一絲冷峻。

  兩人一路上見到許多乞丐與流民,當他們抵達附近的村莊時,正好看見糧行被搶,有官差出面,但那官差抓了人後竟然只是打了一頓就將人放走,然後將那人搶來的東西據為己有,讓糧行老闆氣青了臉,可面對惡行惡狀的官差,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看到鳴陸官差不保護百姓反而成為強盜,陰奢驚愕又氣憤,正想上前去制止官差的惡行,一旁的麵店也有動靜,有幾個人吃了面卻不付帳,被東家拿著擀面棍追打,一路打到街上,還差點撞上她,好在驀魏護著將她往一旁躲開,她才沒被撞到,但隨即她發現腰間少了什麼,低頭一看,她掛在腰上的玉珮不見了,是剛才那群人順勢摸走的,但她不知摸走玉珮的到底是哪方人馬,因為雙方看起來都不是好東西,全都一臉凶神惡煞。

  然而這麼一個插曲,回頭那黑吃黑的官差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糧行老闆哭喪著臉大罵世道炎涼,朝廷暴政。

  陰奢怔怔的站著,極為憂心的道:「驀魏,父皇不施德政,這事我早有耳聞,但我上一次離開鳴陸的時候,百姓們的生活還沒有這麼糟,怎麼不過幾個月的時間,竟變成這般情景?」

  驀魏曉得她親眼看到這些景象很難不受到打擊,他摟著她的手緊了緊,又捏了捏她的掌心。「鳴陸的富裕只是表面,你父皇只顧著擴張疆土,四處征戰,不顧百姓死活,他正走在一條自我毀滅的道路上。」

  她閉上眼,潸然淚下。「父皇不是好皇帝,暴政虐刑加於百姓,終將自食惡果。」她不捨鳴陸百姓在父皇的統治下,民生雕敝,苦不堪言。

  他面色凝重陷入沉思,不一會兒正如陰奢所言下起雨來,但兩人的心情比來時更加沉重,壓根沒有心情享受淋雨的情趣。

  驀魏騎車馬帶著陰奢往回走,途中遇到來尋他們的蘇易。

  蘇易護送他們回到車隊,草萬金與晴惠姑姑見兩個主子安全回來,皆鬆了一口氣。

  看了看天色,很快就要天黑了,驀魏便下令紮營。

  「奴才請求殿下饒了奴才吧,下回無論去哪兒,好歹帶上奴才,萬一出什麼事,也有奴才擋刀。」帳篷裡,草萬金叨念著。

  晴惠姑姑在內帳替陰奢換下淋濕的衣裳,人在外帳的驀魏也在草萬金的服侍下換好衣服,陰奢一出來就聽見草萬金說的話。

  「別囉哩囉唆的,去準備膳食,本宮肚子餓了。」驀魏趕走念個不停的草萬金。

  草萬金見陰奢出來,哀怨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連她一起抱怨,「大公主也真是的,主子連個護衛也不帶,您怎麼都不阻止他,還跟著去冒險。」

  陰奢也知道草公公這是擔心他們,不免有些歉然,正要開口說抱歉,驀魏已不耐煩的吼道:「你這奴才是嫌舌頭太長嗎?再不走,本宮拿剪刀親自剪了你的舌頭!」

  草萬金心一驚,忙閉嘴夾著尾巴出去了,晴惠姑姑搖頭笑出聲。

  「對了,晴惠姑姑,方才急著先換衣服,沒來得及問,不知後來蘇大人是怎麼勸那群乞丐離開的?」陰奢關心的問。

  晴惠姑姑斂起笑容。「那群乞丐不肯走,蘇大人只好拿出食物給他們,他們吃完便願意離開了。」

  陰奢長歎一口氣。「這群人什麼都不求,只求一頓溫飽,這讓我想起父皇為了面子拿出的那些嫁妝,要是這些用於民,一定可以救助許多人免於飢餓。」

  驀魏走過來,按著她的肩。「鳴陸的狀況我在來之前就已經透過探子得知了,只是親眼見到後更加震撼,我之所以讓你父皇多準備嫁妝,是因為早知道他無道,若不要來這些東西,他也會全化為軍用,逼百姓替他出征,導致更多百姓流離失所甚至失去性命。」

  她閉上眼,明白驀魏的用心,但仍不住為鳴陸的未來憂心忡忡。

  這時草萬金命人送來吃食,驀魏曉得陰奢恐怕沒什麼胃口,還是拉著她在桌前坐下,勸她多少吃一些。

  蘇易要來向主子稟報明早拔營的時間,途中見到陰煙讓麗珠端著什麼正往大帳過來,他一進帳立刻先稟告,「殿下,陰煙公主好像正要過來。」他認為主子應該不想見這個人。

  「本宮懶得應付她,讓她滾吧。」驀魏果然馬上不耐煩,他今天沒心情玩她。

  「是,奴才去攔人。」一旁伺候的草萬金快步往外走去。

  蘇易開始稟報明日啟程的事宜,不久居然見到陰煙帶著麗珠不顧攔阻進來了。

  草萬金攔不住人,汗顏的朝驀魏瞧去,當然得到驀魏一記狠瞪。「陰煙公主說今日是大公主生辰,非進來祝賀一聲不可,說是祝賀完就走……」

  「今天是你生辰?」驀魏訝異的問著身邊的陰奢。

  「我……我其實也不記得。」陰奢從不過生辰,所以完全沒留意過日子。

  陰煙諷笑。「姊姊不是不記得,應該是不想記得吧!因為一出生父皇就戰敗,十一歲那年生辰又讓父皇丟了邊境兩座城池,一再坐實蛇女禍國之言,如何還敢過生辰?」

  驀魏回算起她十一歲那年正是自己帶兵奪走鳴陸兩座邊城之時,那時他還笑說這位蛇女公主會因為他,命運變得更加淒慘,沒想到戲言竟一語成讖。

  「那日父皇廢後,你雖被禁足在自己宮裡不在場,但事後也應該得知廢後被廢的理由,我不記得自己的生辰,可你好像也忘了造成我母妃早產的兇手是誰。」陰奢沉聲道。

  本來要教訓陰煙的驀魏,見自己的女人似乎發威了,滿意的勾起淡笑,愜意的雙手盤胸向後靠著椅背,等著看她表現。

  陰煙譏諷的笑容瞬間凍結。「我母后是被陷害的,她怎麼可能……」

  「既然廢後是冤枉的,你該留下來替她伸冤,怎還歡天喜地的離開鳴陸,對廢後的死活不顧?」陰奢冷冷質問。

  「你……你懂什麼!案皇才不會真狠下心將母后關在冷宮太久,父皇很快就會查明母后的冤屈放母后出來……」陰煙僵著語氣轉移話題,「這個……我找了你一下午,原來你來了殿下的帳裡。」

  「我一直與驀魏在一起,你找我做什麼?」

  陰奢雖說得清淡,但聽在陰煙耳裡又是一陣惱火,原來兩人一下午都在一起,完全將她排除在外。

  「下午咱們遇上了一群乞丐擋道,我擔心姊姊安危才四處找你,可你既然與殿下一起,那我算是白擔心了。」陰煙不知陰奢是怎麼了,平常總任由自己欺凌,可是她進來到現在,一直落於下風,她面上含笑,但心裡不知已暗罵了陰奢多少回。

  「你真的擔心過我嗎?」陰奢勾起冷笑。

  「當然,那些可是又臭又髒的乞丐,賴著不走多嚇人啊!我本想和你在一塊兒,彼此有個照應,比較不害怕。」

  「你想找的應該不是我,是驀魏吧?」

  陰煙並不知驀魏與陰奢離開過,為了找驀魏是瞎忙了許多時候沒錯。「我就是找殿下也沒什麼不對,不是嗎?」她看向驀魏,神情嬌媚,可他卻是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她那媚眼算拋向空中蒸發個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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