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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安琪    


  而且,是不知哪個年代的古代夢境中。

  她一睜開眼睛,便發現面前站著一位身著古服,身形英挺的男子,對方頸部上方一片模糊,她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感覺得到他有雙溫柔深情的眼眸。

  不知怎麼回事,這男子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卻想不起他是誰。

  「雪瑩!」男子拉著她的手,好聽的低沉嗓音親暱地喊道。

  他在喊誰?是——她嗎?

  夢中的關頌竺左看右瞧,確定身旁沒有其它人。

  「我知道妳氣我,但我真的非走不可!楊廣昏庸殘暴,罄竹難書,天下百姓如受火水煎熬,我封竣揚焉能置之不理?」男子的大掌如手套般密密地裹住她的手,溫存地輕撫著。

  原來他叫封竣揚。

  「呃,我……」

  關頌竺想告訴他,不懂他在說什麼,但他的手好大、好暖,讓她一時岔了神,甚至忘了抽回自己的手。

  「雪瑩,我真捨不得離開妳,但我無法留下,瓦崗軍的同伴還在等著我,請妳原諒我,還有——等我,好嗎?我一定會回來接妳,請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

  「嗯。」關頌竺不由自主輕輕點頭。

  他說得那般誠懇,又用那樣哀傷的眼神凝睇著她,使人憐憫,她發現自己無法狠心搖頭。

  「等我回來,我們就成親,妳說可好?」

  男子自頸項間解下一條紅繩,末端繫著一塊通體透白,毫無瑕疵的羊脂白玉,細膩的鏤空蟠龍紋飾,瞧得出是名家工匠之作。

  「這是我的傳家龍紋玉珮,打小便帶在身上,今日我將它贈予妳,作為我們訂親的信物,待我歸來之時,便是我們成親之日。」男子將繫著紅繩的玉珮,套在關頌竺的脖子上。

  關頌竺拿起那塊玉珮,萬分詫異地打量。這塊玉不就是——

  「雪瑩!」男子突然用力抱住她,親暱地將她的頭攬進自己懷裡。「我愛妳!雪瑩,我真的愛妳!」

  「你放開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從未有人如此露骨地對她說愛,關頌竺慌張又害羞,急忙掙扎著要他放開她。

  「噓,我明日便要走了,再讓我多抱妳一會兒。」男子不但不肯放,反而更緊更緊地擁住她。

  他們素不相識,但非常奇怪地,被一個可能是古人的陌生男子擁抱,關頌竺完全沒有半點噁心或厭惡,反而有種很安心、很熟悉的感覺,好像她本來就該在那個位置。

  她靜靜倚靠在男人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聞著他身上飄來的男性氣息,她感到自己似乎有點暈眩。

  她撇過頭,不經意從男人微微敞開的衣領間,看見他的頸子靠近鎖骨的地方,有一顆鮮紅的痣。

  「雪瑩,我得離開了,妳要等我。」男子的聲音突然變得縹緲,身影也漸漸變淡。

  「關小姐?」

  關頌竺隱約聽到白煥宸緊張的呼喚聲。

  「我一定會回來接妳,記得,要等我……」男子的聲音漸漸被拉遠,聽得愈來愈吃力。

  「關小姐?妳聽得見我說話嗎?」白煥宸的聲音變得清晰。

  「雪瑩,等……」男子的聲音,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關小姐,如果妳聽得到我說話,就睜開眼睛。」白煥宸輕輕拍打她的臉頰,連聲呼喊著。

  他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昏倒,而且怎麼也叫不醒,原本他已取出手機準備叫救護車,但她突然有了動靜,他趕緊再次嘗試將她喚醒。

  「唔……」關頌竺呻吟著悠悠甦醒,才一睜開眼,便看見白煥宸擔憂的俊挺面孔,兩眼緊張地注視她的狀況。

  「啊!」她轉頭左右看看,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人行道地磚上,當下驚駭地差點跳起來,但被白煥宸阻止。

  「妳暫時先別起來。」

  「我……怎麼了?」

  「妳在古董店裡昏倒了,是我把妳抱出來的,我正想打電話叫救護車,妳就醒過來了。」白煥宸大略解釋後,狐疑地看著她。

  「妳怎麼會突然昏倒呢?」若不是他篤信科學,他會以為她中邪了。

  提起古董店,關頌竺暫時遺忘的記憶逐漸回來了。

  她想起那塊玉珮,這才猛然發現,剛才在古董店裡玩賞的古玉,赫然就是夢中那名陌生男子贈予她的傳家玉珮。

  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呢?關頌竺怔忡地發愣著。

  「妳的臉色看來還是不太好,我還是送妳上醫院檢查一下好了。」白煥宸準備聯絡醫院派車。

  「不用了。」她阻止他打電話。「大概只是貧血罷了,現在我沒什麼不舒服,回家躺一下就好了。」關頌竺連忙拒絕。

  她最討厭醫院的藥水味,只怕去了比沒去更難受。

  「可是……」白煥宸仍覺得不妥。

  「真的不用了!我想回家了。嗯……」她單手撐著人行道的地磚,試圖自行爬起來,但是體力尚未完全恢復,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幫妳。」白煥宸扶起她,接著彎下腰,抓住她的雙臂順勢往前一拉,動作利落地將她背了起來。「啊!你做什麼?」關頌竺像小娃娃一樣被他背著,尷尬得差點沒昏過去。「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她開始搥打他的肩,她可不要被他背著在街上走,大家都在看他們,真的好丟臉喔!

  「妳連站都站不穩,何必逞強?」她以為他喜歡背個大沙包?要不是距離住處太近出租車鐵定拒載,他早將她丟進車子裡,呼嘯回家了。

  「可是,大家都在看……」她從沒像這一刻這麼覺得自己像動物園裡的猴子。

  「妳經常跑KTV、逛舞廳,當眾唱歌跳舞都不臉紅,難道還會在乎被人盯著瞧嗎?」他淡淡譏諷道,同時邁開步伐朝關家的方向走去。

  「那不一樣!唱歌跳舞是表演,二十四歲的女孩被人背著走,算什麼表演?」

  拜託!那很丟臉好不好?

  「如果妳有本事,可以跑給我追,否則就乖乖讓我背著。」

  一句話堵死關頌竺的抗議。

  她要是還有體力跑給他追,就不會連爬都爬不起來了。

  「算了!反正丟臉也不會死,臉皮磨厚一點就沒事了,要看就讓他們看吧!」

  「妳想通就好,別再像條泥鰍一樣扭來扭去了。」

  關頌竺逐漸安靜下來,還曉得挪動姿勢,在他肩上變換恰當的位置,好讓這段旅程更「舒適愉快」。

  她在挪移時,意外從白煥宸的衣領內,發現他的鎖骨上也有顆紅痣,位置就和夢中那名陌生男子一模一樣。

  「怎麼會這麼巧?」她震驚地喃喃自語,不敢相信這樣的巧合。

  還有那塊玉珮,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她一路上異常沉默,不斷思索著這個問題。

  白煥宸將關頌竺送回家,並且打電話請家庭醫師來看診,確定真的沒有大礙,他才放心離去。

  離開關家之後,他前往剛才那間古董店,將那塊晉朝鏤空龍紋古玉買了下來。

  回到家,他拿出那塊玉珮細看,也立即感到頭暈目眩,太陽穴隱隱抽疼,他連忙將玉放下,不敢再碰觸。

  怎麼回事?難怪這塊玉被施了邪術,否則怎會使人暈眩頭疼呢?

  種種事端,都顯現出這塊玉的詭譎,懂玉之人都說古玉有靈,看來真有其事,但他即使知道這塊玉上有邪靈,仍捨不得放棄它。

  「就收進盒子裡吧!」

  他將玉珮放進盒子,慎重地收藏在抽屜裡。

  歷經千年歲月的古玉躺在絨質布面上,靜靜綻放著誰也看不見的奇異光芒。

  那天晚上,白煥宸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的他看見自己穿著古代的戰袍,騎著馬,衝鋒陷陣,與敵人廝殺。刀戟相擊聲、哀號慘叫聲、遠處的戰馬嘶鳴聲……都極為清晰真實。

  他可以感覺到手中刀劍揮向敵人時,劃開皮骨的聲響,以及鮮血噴灑在身上,那熱熱的溫度……

  突然,一把刀突然劈向他,他驚駭地一顫,立即睜開眼。

  他滿身大汗地坐起身,發現他人在自己的床上,週遭除了空調運轉輕微的聲響之外,一片寂靜。

  沒有刀劍鏗鏘聲,沒有戰馬嘶鳴聲,更沒有哀號慘叫聲……夢中的一切,只是夢。

  只是,為什麼這個夢境如此真實呢?

  第三章

  苦熬了一個禮拜,禁足令終於解除了,關頌竺快樂得像只放出籠的小鳥,立即找了一大票朋友殺到KTV,痛快地歡唱一整晚。

  那天昏倒大概真的是場意外,因為隔天關頌竺便完全復原,又開始蹦蹦跳跳,半點不適的症狀都看不出來。

  「來,大家盡量吃,盡量喝!」

  關頌竺包下整個頂級VIP包廂,海派地點了滿桌好酒好菜大饗群友,自己則抓著麥克風,在精緻小巧的舞台上又叫又跳,一首接一首,盡情嘶吼出她一個禮拜以來的鬱悶。

  不過雖然她唱得痛快,但卻一點都不盡興,因為有尊沒有表情也沒有反應的雕像,不動如山地坐在L型沙發的一角靜靜看書,妨礙了她的好心情。

  不用說,那尊只會看書的雕像,當然是父親派來盯梢的雷達、眼線、跟屁蟲外加告密鬼——白煥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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