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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香彌    


  「但依他之意,似乎嫌十萬兵馬少。」

  明白他是忌憚上官鳳馳手握重兵,翁仲林尋思須與才提議,「陛下不如先順他之意多派些兵馬給他,再派名信得過的將領隨行,暗中學習上官元帥調兵遣將之法,再伺機控制他麾下兵馬。」

  牧隆瑞面露讚許。「愛卿所言甚是,為了慰勞上官元帥的辛勞,除了派副將隨行,朕再賜他兩名美妾,貼身服侍,以免他思念府中嬌妻。」

  先前上官鳳馳擅自迎娶二皇兄之女為妻,已令牧隆瑞頗為不快且心生猜疑,但他手握重兵,又要仰賴他平定叛軍,是故隱而未發,現下所有叛軍都已剿滅,他亟想奪回上官鳳馳手中的兵權。

  否則以他的勇猛善戰,若哪日叛變,朝中只怕沒有將領對付得了他。

  翁仲林立刻躬身道:「陛下英明。」

  *****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

  證候來時,正是何時?

  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夜半時分,寢房裡點了盞油燈,牧頌晴睡不著,坐在桌前繡著衣裳,她一針一線仔細地繡著,因為上官鳳馳的名字有個鳳字,因此她在為他所做的每件衣裳袖口處皆繡上一隻鳳凰來代表他。

  一針一線,也將她的思念密密地繡上。

  待將兩邊的衣袖全繡好後,她輕輕撫著剛繡好的鳳凰,想起午後時讀到的一首句子,不禁低聲吟著,「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這就像是她的寫照。以前不懂思念之苦,如今卻為思念所苦。

  上官鳳馳這一走,至今已快三年,他剿滅叛軍後又立刻率軍前往青州退敵。

  戰事一度吃緊,所幸之後傳來捷報,她以為他很快就能班師回朝,孰料,陛下為防蠻兵有變,命他長駐青州,夫妻倆從此相隔兩地,無法得見。

  「上官鳳馳,我很想你。」望著燭光,她喃喃自語。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如此思念他,那種思念就彷彿是無數蟲子在心頭撓著爬著,癢得受不了,卻又無處抓起。

  對他的思念一日比一日深,每每夜半時分聽到屋外有什麼動靜,都會以為是他回來而驚喜地開門查看,但每次都希望落空。

  她細細回想著,自己是從何時開始把他給放在心頭的?是當年他離開青州,投效陛下時?或是娘親求他娶她,而他答應了娘親的要求時?

  或是……更早之前?

  想不出來這相思是從何開始,只知當自己發現它在她心上無聲無息地蔓延開時,她已被思念給淹沒了。

  想他時,她便翻出他寫回來的信一讀再讀,每封都很簡短,只有寥寥數語。

  「你寄來的衣裳和鞋子已收到,很合適,青州一切安好,此時都城天氣應已漸寒,記得多添衣。」

  「昔日將軍府已改成元帥府,也命人照看你昔日所住別苑,一切仍如從前。」

  「今年別苑裡的李花開得稀落,也許花樹有知,亦在思念遠在都域的主人。」

  「一夜秋風,早起時發現楓葉都紅了,早晚天寒,你要多加保重。」

  「青州下雪了,想來都城已是一片銀白,照顧好自個兒,當心別著涼。」

  「以前你常去城外摘采的桃子,今年結實纍纍,可惜你不在這兒,不過我替你採了些,連同信一起捎給你。」

  「我命人打通元帥府與別苑之圍牆,現下兩邊相通,如今軍情稍緩,待稟明陛下,日後將你接來,你可再重新佈置。」

  看到最後那封信,她眉心輕蹙,這封信已是幾個月前所寄,此後他便沒再提要接她到青州的事。

  牧頌晴抿了抿唇,下了個決定——

  再等一個月,倘若下個月還沒消息,她就自個兒前去找他。

  *****

  等到第二十九天,牧頌晴吩咐蘭兒。

  「蘭兒,你收拾一下,這兩天咱們就起程去青州。」

  蘭兒有些猶豫,「夫人,這樣妥當嗎?未得陛下允許,夫人擅自離開都城前往青州,陛下會不會怪罪元帥和夫人?」

  「我是到青州找丈夫,為什麼還要經過陛下允許?」

  「可是我聽陸總管說,元帥遲遲沒有接夫人前往青州,是因為陛下希望元帥專心鎮守青州,不要分心,不允許元帥接夫人過去。」

  牧頌晴覺得這很沒道理,「我不明白,接我過去跟他鎮守青州有何關係,他怎麼可能因為我便守不好青州?」

  「夫人……」雖然只有關人在寢房裡,但蘭兒還是壓低了嗓音,「我前陣子無意間聽到陸總管和府中一名侍衛的話,說陛下之所以不允許元帥將夫人接往青州,是想留下夫人以牽制元帥。」先前她一直不敢告訴夫人這件事,是怕夫人擔心,今天聽她竟想前往青州,不得不說出來。

  牧頌晴滿臉震驚,「這是為什麼?」

  「因為元帥手握重兵,又蹺勇善戰,陛下擔心元帥會謀反……」

  「所以我是陛下用來控制他的人質?!」牧頌晴愕道,接著她想通了什麼,「那陛下將他派往青州退敵,又命他鎮守青州,目的難道是為了將他留在那裡不讓他回來?!」

  蘭兒點點頭,那天她確實是聽到陸總管這麼說。

  牧頌晴緊鎖眉心,來來回回在寢房裡跟著步,半晌後,她抬起頭,「若是這樣,我更要到青州見他一面。」

  「夫人,奴婢跟你說了這麼多,你怎麼還要到青州?」蘭兒皺眉。

  「這也不知要等到何時陛下才肯讓我去見他,若是陛下一輩子都不准,那我和他不就一輩子都見不了面?我都快三年沒見到他了。只要咱們偷偷去,別讓陛下知道不就得了。」

  「可夫人失蹤,府裡的人一定會知道。」

  「我去找陸總管商量,請他幫忙隱瞞,只要府裡的人不洩露出去,陛下就不會知情。」陛下總不可能親自到府裡來確認她在不在。

  於是,牧頌晴便找來陸總管表明想法,聽見她想私自前往青州,陸總管不禁面露為難。

  「夫人這麼做,若是讓陛下得知……」

  她已設想好了,「我只是去看看他,見完他我就回來,這段時間你就對府裡的人說我病了,不得打擾我,再找個靠得住的婢女冒充我待在寢房裡,就能瞞過去了。」她接著可憐兮兮地央求,「陸總管,求你幫幫我,我和元帥分別這麼久沒見,我真的很惦記他。」

  挺不過她的央求,陸總管終於答應,「這……好吧,但夫人要快去快回,免得被人發現那就不好了。」

  「我會的,多謝陸總管。」

  *****

  第4章(2)

  青州,元帥府。

  兩名女子駐足在緊閉的朱紅大門前,向守衛道:「我們要找上官元帥。」

  守衛朝她們打量了幾眼,見她們一個戴著帷帽,一個容貌不起眼,臉上還有些許雀斑,皺眉詢問:「你們是何人?為何要找元帥?」

  戴著帷帽的女人出聲道:「我們是元帥的親戚。」

  另一名守衛聽見,過來揮揮手驅趕她們。「元帥的親人都不在了,哪來的親戚!走走走,別來這兒攀親附貴。」軍營裡的人泰半皆知上官鳳馳父母早逝,已沒有親人在世。

  「我們真的是元帥的親戚。」戴著帷帽的正是牧頌晴,經過好幾日跋涉,終於來到青州,卻被阻於門外無法進入,她不禁著急。

  「那我問你,你是元帥哪門的親戚?」守衛質問。

  「我是……」她是偷溜出來的,不敢向守衛透露她的身份,但一時也想不出該如何說才好。

  見她說不出來,守衛揮手攆她們,「答不出來了吧,快走,否則將你們抓起治罪!」

  「求你讓我進去見元帥一面,我沒有說謊。」

  「少囉唆,走走走!」

  「這是在吵什麼?」風水連正巧騎著馬回來,下馬時看見守衛在驅趕兩名女子,上前問。

  「稟軍師,她們兩人謊稱是元帥的親戚,說想求見元帥。」

  「喔。」聞言,風水連覷向兩人,看見蘭兒時,頓時訝道:「你不是夫人身邊的丫頭嗎?」

  見到風水連,牧頌晴一喜,昔日在青州時,他們便已相識,她連忙走上前,輕輕掀起帷帽一角悄聲說:「軍師,是我。」

  看見她的面容,風水連怔楞了下,低聲道:「夫人怎麼會來青州?」

  「我來見他,你能不能帶我進去?」

  風水連毫不遲疑地頷首答應,「是,請夫人隨我進來。」

  牧頌晴和蘭兒隨即跟在風水連身後走進府裡,留下兩名守衛面面相覷,難道這女子真是元帥的親戚?

  「夫人請稍候,我即刻去請元帥過來。」

  帶她和蘭兒來到花廳,風水連親自前往書房請正召集了幾名部屬議事的上官鳳馳。

  匆匆來到書房,他一進去便開口道:「元帥,有人來見您。」

  「是何人?」上官鳳馳正與屬下在商討佈防之事,僅抬眸瞥他一眼。

  風水連上前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聞言,上官鳳馳先是面露驚詫,隨即眸裡透出喜色,等不及交代什麼,立刻丟下一干屬下快步走向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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