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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香彌    


  她抬起頭來,心底滿是自責,「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一顆顆的眼淚止不住地從她眼眶滾落。

  「這不是你的錯。」看著她的淚,他的心彷彿被用力擰扭著。

  「那是誰的錯?為什麼會起火?」她茫然地問。

  他輕柔地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是我的錯,若是我能早點回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風水連己查明那日軍營中的騷亂確實是有人蓄意安排的,目的是為了拖延他回府的時間。

  「我明白你有事趕不回來,不是你的錯。」她抬起手撫著他的臉龐,「你眼睛怎麼這麼紅,你是不是也哭了?」

  「不是。」這是因照顧先前昏迷不醒的她而幾夜未眠所致。他的淚是流在心裡,而不是眼裡。

  她虛弱地靠在他身上,明白失去孩子,他一定跟她一樣痛苦,「你不要難過,我一定會再把孩子生回來。」

  「嗯。」他輕應著,扶她躺下。

  「元帥。」風水連在寢房門口喚道,不便直接進到房間裡。

  「什麼事?」

  「末將有重要的事要稟告。」

  「好好照顧夫人。」朝蘭兒和琴兒囑咐了聲,上官鳳馳走出寢房。

  兩人來到書房,吩咐人守著後,風水連取出一封信遞給上官鳳馳,「元帥,這是國師命人送來的密函。」

  他拆開信封上的封蠟,取出信看,看完之後交給風水連。

  「你看看。」

  接過讀畢,風水連面露訝異,「想不到國師竟有這樣的打算,那元帥的意思是?」

  上官鳳馳毫不遲疑地道:「只要他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同意配合他。」他走到案前,提筆回復了一封信。「命人秘密將此信送回給夜離。」

  「是。」

  *****

  「夫人別抓!」見她要伸手抓臉,蘭兒急忙阻止。

  「可是我的臉很癢。」

  「那是因為傷口在結痂了。」

  牧頌晴側首望著同樣燒傷的左肩,那裡也開始結癡,看起有些猙獰可怕,她蹙眉問道:「蘭兒,你說我這傷好了之後,會不會留下疤痕?」

  蘭兒唇瓣輕顫,答不出話來。大夫已說過,夫人左臉和左肩由於燒傷嚴重,只怕痊癒之後傷疤也難消除。

  見蘭兒沒出聲,牧頌晴抬手撫著左頰,「你去拿面鏡子給我看看。」

  「夫人傷勢還沒好,別看了。」由於已開始結癡,因此她傷口上只敷了層淡淡的白色藥膏,可見傷痕的情況。

  「我讓你去拿來。」她況下聲。

  「是。」蘭兒雖依言拿過鏡子,卻遲遲不肯遞給她。

  牧頌晴一把搶過,凝目看著鏡子映照出來的人影,震駭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夫人!」蘭兒擔心地喚道。「元帥會請更高明的大夫來為夫人治傷的……別傷心。」

  看著那醜陋扭曲的傷口,她羽睫輕顫,嗓音嘶啞,「不管再怎麼治,這麼嚴重的燒傷,不可能不留下痕跡……怪不得他最近都不太來看我,怕是不想面對我這張可怕的臉吧。」

  「元帥是因為軍營中有事忙,沒辦法整天陪著夫人。」蘭兒連忙表示。「每晚夫人入睡後,元帥都會回來。」

  因為身子虛弱,牧頌晴往往入夜後便撐不住睡了,無法等到上官鳳馳回來,翌日醒了,他又離開了,因此已有數日未曾見過他。

  第7章(2)

  看著鏡子裡半毀的容貌,牧頌晴顫著唇道:「見不到也好,這樣我就看不見他面對我這張臉時是什麼樣的表情了。」連她自個兒看了都覺得恐怖,更何況是他。

  悄然駐足在房門外的上官鳳馳,聽見了她的難過,五指緊緊陷進門框裡,留下了五個指印,須與,他才舉步走進房裡。

  看見他進來,牧頌晴驚慌失措地扯起被子掩住自己的臉。

  他佯裝沒看見,走到床榻前,溫聲問:「頌晴,今日覺得身子如何?」

  「好多了。」她的嗓音從被裡傳來。

  「可有想吃什麼?我叫人幫你準備。」他關心地再問。

  她搖頭,「沒有。」她越縮越進去,整張臉幾乎全埋進被子裡。

  擔心她悶壞,上官鳳馳抬手要掀起錦被,讓她透透氣,她卻緊抓著不放。

  「不要拉開!」被裡傳出她駭然的驚叫聲。不要看她,她不想以這樣的臉見他!

  他停下了手,柔聲哄道:「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不想讓你看見我這張可怕的臉,求你出去好不好!」她硬咽的嗓音透著哀求。

  聽到她的哭泣懇求,他下巴繃緊,黑瞳閃過一抹痛楚,片刻後,他緩緩開口,「好,我走,你好好養傷。」說畢,他轉身離去。

  被裡傳來她再也壓抑不住的悲泣聲。

  *****

  自那日之後,上官鳳馳沒有再來看過牧頌晴,距現在已經有三個多月。

  抬手撫著毀去的半邊臉,牧頌晴緊咬著唇瓣,力氣重得唇瓣都滲出了血絲。

  「夫人,別咬了,都出血了。」見狀,蘭兒急忙勸道。

  「蘭兒,你說我現在這模樣,是不是可怕得像鬼一樣?」她面無表情地問。

  「不。」蘭兒用力搖著頭,眼眶酸澀得快淌出淚,她趕緊低下頭掩飾,不讓眼裡的悲傷之色被看見,「對了,該幫夫人上藥了。」

  她垂著頭去取來藥膏,趁機抬袖拭去眼裡的淚,再走回來,挖了白色的藥膏往她燒傷的臉上抹去。

  牧頌晴推開她的手,「不要擦了,都擦了三個多月了也不見有用。」

  「這次的藥是元帥命人重金購回,聽說效果很好。」蘭兒不死心地勸道,「您就再試試吧。」

  「我這張臉是不可能再恢復了。」她手掌覆在燒燬的左臉上,滿臉的絕望。

  「就當奴婢求您,您試試吧,說不定這次的會有效。」蘭兒眼淚都掉落下來了。

  見她哭了,牧頌晴也心軟了,便答應,「你想擦就擦吧。」

  蘭兒小心翼翼將藥膏均勻地抹在她燒傷的臉上,接著再抹在她同樣受傷的肩膀。

  半晌後,牧頌晴忍不住問:「蘭兒,元帥這陣子都在做什麼?」

  「他在忙著軍營中的事。」

  「是蠻軍又來襲嗎?」對他的不聞不問,她私心地想為他找借口。

  「好像是吧。」蘭兒含糊地說,不敢告訴她上官鳳馳上個月新納了兩名侍妾,這陣子都待在那裡。

  自從夫人受傷後,元帥開始夜夜笙歌,邀遍了青州城所有青樓名妓前來元帥府裡尋歡作樂。聽說那些名妓為了比誰被元帥召喚的次數最多、誰最受寵的事而爭風吃醋。

  「我很想見他,但是又怕被他看見我這副模樣……」牧頌晴幽幽道。

  「夫人!」蘭兒心頭一酸。

  「蘭兒,你去找條面紗讓我蒙著,然後讓他來見我好嗎?」她真的真的很想見他一面,只要掩著面,他就看不見她此刻這副可怕的臉了。

  「……好。」蘭兒含著淚找了條湖綠色的面紗來為她蒙在臉上。「奴婢這就去請元帥過來。」

  蘭兒匆匆走出去。

  牧頌晴懷著一抹不安和期待,翹首張望著門口,希望能在他剛踏進門時看見已有數月不見的丈夫。

  可等了又等,等了再等,最後回來的卻只有蘭兒。

  「他呢?」看不見他的身影,牧頌晴掩不住滿臉的失望。

  「元帥他、他不在府裡。」她不敢說出元帥正在大廳裡召妓尋歡,任她怎麼跪著哀求都不願移步過來探望夫人。

  「他不在?」

  「是,元帥他還沒回府,方才不是說蠻軍又來進犯了嗎,元帥想必是在忙著退敵。」

  「是這樣嗎?」她黯然地扯下臉上的面紗,識破蘭兒的謊言。「蘭兒,告訴我真正的原因吧,別再瞞我了。是不是他不想來見我?」

  蘭兒緊抿著唇,不知該如何開口,她怕讓夫人知道元帥最近所做的事,夫人會傷心欲絕。

  「蘭兒,你忍心看我一直被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嗎?」

  「夫人……」

  *****

  元帥府大廳裡樂師在演奏著樂曲,數名舞妓香肩半露,舞姿旖旎曼妙,上官鳳馳橫臥在榻上,兩名貌美女子坐在他身側,一個餵著他喝酒、一個餵著他吃菜,脂粉香、酒香充斥整個大廳。

  「跳得好啊!」在場的一名青州官吏鼓掌叫好,眼神色迷迷地在數名舞妓間穿梭。

  上官鳳馳慵懶地抬了下手,「是不錯,陶總管,重重打賞。」

  「元帥,那妾身有沒有賞?」他左側的芸娘嬌聲問,她是上官鳳馳新收的小妾。

  「有,你服侍得這麼好,當然有賞。」他捏了下她的鼻子,寵溺地道。

  「元帥,那櫻櫻呢?」在他右側的另一名侍妾也撒嬌地貼近他問。

  「你也有,大家都有賞。」上官鳳馳接著指著那數名舞妓和一旁的歌姬,「繼續跳,還有你們也接著唱,只要唱得好跳得好,人人都有賞。」

  他眼中帶著幾分醉意,舉杯望向邀請來的數名青州官吏,「來,今晚大家不醉不歸。」

  在場的數人全都一起舉杯,言笑晏晏。

  陶總管默默看著,眼裡隱隱露出一抹擔憂神色。打從夫人數月前被火燒傷又小產後,元帥不僅納了兩名侍妾,還開始夜夜笙歌、尋歡作樂,持續數月之久,他真擔心元帥會這麼放縱下去,從此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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