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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頁     千尋    


  「那些……全是皇上的意思?」

  「不然呢,我會笨到給自己挖坑跳?父親的姨娘怎麼比得上自己的結髮妻,要傷心,也是鄭允娘去傷,怎麼可以讓我的妻子受傷。」

  「你不是皇上的朋友加救命恩人嗎?他為什麼要害你?」

  「他在生氣、他睚皆必報。」

  「氣什麼?」

  「兩件事,第一:我勉強皇上除去父親的叛逆罪行,保全了父親的面子,讓他自動引退朝堂。第二:我聯合皇太后,替他挑到一門好媳婦。」

  前面那件,已經讓皇上很不爽,但他肚子上的傷,逼得他不得不擠出幾滴良心,好讓他全了孝悌之心。而後面那件,則是讓皇上不爽至極。

  「既然如此,他該感恩戴德,而不是想壞人夫妻情吧。」

  「問題是,那門好親事不是他想要的。」

  「皇上喜歡的另有其人?」

  「沒錯。」

  「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小喬,皇上和我們不一樣,他有他的責任和擔當,陳皇后的娘家可以帶給皇上最大的益處,皇上接下來要推展的朝政,需要陳家的大力支持才能辦得到。我向你保證,陳皇后絕對不是個苛刻的女子,她絕對會全力輔佐皇上。日後有機會我帶你進宮,你再好好評斷陳皇后這個人。」

  郁以喬點頭,誤會解除,心中豁然開朗,她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心情,看著他、盯著他,沉沉的心裡有無數的情緒在裡頭翻滾。

  蘇凊文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要消化的事比她更多。

  握住她,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口。他一直不曉得,為什麼胸口處老是涼涼的、空空的,直到她的手掌心貼合了,他才明白,過去幾日,自己丟失的是什麼。

  差一點點,他就失去她了嗎?

  第14章(2)

  「小喬。」他喊她,她沒應。

  「小喬。」他再喊她,這次她應了,輕輕一聲「哎」,她聽見他的溫情。

  「小喬。」他又喊,在前一世,在她死去的那幾年裡,他總在入睡之前喊幾遍她的名字,好像喊著喊著,她就不曾離開過自己。

  「怎樣?」她笑著應了。

  「小喬、小喬、小喬。」他繼續喊、不停地喊。他終於又把她喊回自己身邊。「你到底做什麼?」她笑得更厲害了。

  他還沒夠,再喊,「小喬、郁喬,郁喬、小喬,小喬、郁喬、郁喬、小喬。」

  像是某種儀式,也像某種咒語,他重複念著、喊著,然後笑容漸漸擴大。

  她誇張的笑容收斂,因為他喊的是郁喬,而不是郁以喬,是俏皮喊法?眼珠子溜過一圈,她說:「你再沒事亂喊,我不應你了。」

  他笑彎眉毛。她不喊王爺、不說妾身,是對等的你、我,所以,雨過天青、事過境遷!

  他圈上她的腰,在她耳畔低聲問:「熱水和衣服,可以不必送到那邊了吧?」

  她赧紅雙頰,說:「你愛在哪邊就在哪邊。」

  「那可不行,非禮父親的女人是亂倫。」

  「什麼父親的女人,人家十三歲就看上你了。」

  「真的假的?我不認識她的!」他態度鄭重起來。

  「你幫人家把繡了雙飛鴛鴦的帕子從枝頭取下來,又說,若是父母親應允,便要上門求親。」

  「有嗎?我怎麼不記得這回事,不會是皇上編出來的劇情吧?」他認真搜尋所有有關董亦勳的夢境,連續翻過幾翻,都翻不出這個場景。

  「你確定?」

  他高舉五指發誓,臉上表情鄭重,無絲毫玩笑成分。

  郁以喬笑開,懸了多日的心終算落地。他,終究沒有辜負她的愛情。

  他看著她,一眨也不眨,看得她臉頰微微泛紅,別開眼。她也是會害羞的。

  「好吧,信你一回,我去把箱籠裡的東西放回原位……」

  蘇凊文拉住她的手,說:「那倒不必,我們很快就要搬家了。」

  「搬家?」

  他們要被勞改、下放、發配邊疆?因為即便皇上再看重他,叛國都是不能輕饒的罪刑?因為他,皇上動不了叛變的董昱,只好動兒子?不會吧……

  她受驚嚇的表情很誇張,蘇凊文一眼猜出她在想什麼。

  「放心,不是你想的那回事,皇上和父親談條件,如果他同意讓我過繼到駙馬和公主名下,就把叛亂罪一筆勾銷,反正我又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過繼也不過就是各歸各位。父親同意了,所以今日父親和我一起返回將軍府。」

  直到現在,太夫人還不曉得過去近一個月,兒子入了大牢,而長孫躺在宮中養傷,皇上在這關頭周全了父親的顏面。

  父親再固執,也當知道羞愧,自古至今,叛國弒君都是誅九族的大罪,是因為這個他恨過、怨過的兒子,他才保住光采,也保住一條命。

  而皇上輕輕放下,除不願朝堂再受震盪之外,也是在為日後的新政鋪路。

  「你也同意了?」

  「這是最好的做法,我離開,林氏就不必成天到晚擔心我會搶走亦橋的財產。父親不必看著我和駙馬爺越來越相似的臉,日日揪心。而駙馬爺膝下無子,一直是公主最大的心病,這樣做,處處都周全。」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柔聲問:「你喜歡鳳陵公主這個婆婆嗎?」

  郁以喬失笑。再怎樣,鳳陵公主都比林氏好上幾千倍。她笑著說:「反正不管你去哪裡,我終是要跟著的。」

  「嗯。」他貼著她的臉,軟聲道:「小喬,我想你了。」

  他的掌心輕輕撫上她的臉,顧不得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他……想得心急……

  「王爺、少夫人,熱湯麵來了。」不會看眼色的銀喜端著面急急進屋。

  郁以喬一個心急,慌張推開他,坐正身子。

  她這一推、推到他的傷口處,痛得他齜牙咧嘴,他深吸氣吞下怒火,隱忍說道:「你!去把紫荷和紅菱換回來!」

  銀喜僵在門口,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

  郁以喬搗著嘴笑道:「快把湯麵放下,再去讓金喜備熱水,然後去那邊說一聲,王爺讓紫荷、紅菱過來服侍。」

  「知道了。」銀喜吶吶應道,轉身出門。

  好事被打斷,又得重來,蘇凊文有點哀怨。算了,先吃飽再說,過去幾天他寢食不安,天天擔心小喬跑掉,現在心放下,就覺得餓壞了。

  郁以喬起身,打算把面端到他面前,他則動手玩著她給孩子做的翹翹板,視線落在那疊白紙上,當「槓桿原理」四個字跳進眼中時,他猛地一驚,把整疊紙抓到眼前細讀。

  給我一個支點,我便能扛起整個地球,給我一把利剪,我便能將紛亂的感情剪得俐落清楚。

  阿董、翔、大橋、奇跡、穿越……

  他像被雷打過似的,視線定定鎖在郁以喬身上。

  他不知道這種行為叫試探還是瘋狂,沒有經過理智分析,話就這樣奔出嘴角。

  「郁喬,你死後三年,阿嬤走了,她死得很安詳,聽養老院的護士小姐說,上午她還唱著「安平追想曲」,睡午覺後,她再也沒有清醒。

  「我和翔、大橋將她葬在你的墳墓邊,遺照是從我們的那張團體照擷取下來的,她穿著大橋縫製的紅色旗袍……」

  郁以喬也呆了,捧著麵碗的雙手在發抖,無數的鏡頭自腦海飛掠過,抖個不停的嘴唇好半天才發出四個字,「你是阿董?」

  喧鬧聲、嘻笑聲,從牆裡傳到牆外。

  這三間連在一起、新蓋成的屋宅,曾經是蘇凊文送給郁以喬的秘密驚喜,是他和周易傳關在書房裡密謀好幾回的成品。

  這三棟宅子住了好幾家人,最左邊是公主府,住著鳳陵公主和駙馬爺蘇擎風,中間是怡靖王府,由更姓改名的怡靖王——蘇凊文領著妻子和五個小孩住在裡面,最右邊住的是三對夫妻,以及他們的義子義女。

  周易傳和秦宛音領養董三、董肆,如今他們改名為周商,周易,住在春風苑裡;大何和楊素心領養改名為何晉、何元的董壹、董貳住在夏陽苑中,而柳盼采和小何喜歡女兒,他們領養了紫荷和紅菱,一起住在秋雨苑。

  他們把老家那棵嫁接成功的桃樹移植過來,樹長得很好,季節一到,果子便結滿枝頭。

  有周易傳和周商、周易的幫忙,再加上恢復前世記憶的蘇凊文,他們的鋪子光是京城裡,就開了將近五十個,莊園、田畝更是買過一座又一座,當初的拮据已經不復見,日子順心順意。

  蘇凊文的官越做越大,如今已官拜丞相,是皇帝倚重的左右手。有他這個「哥哥」以及「妹婿」的幫襯,董亦橋和郁以翔的官路也走得一帆風順。

  董老將軍再沒什麼可以抱怨的,他安安適適過著退休生活,鄭允娘在去年替他生下一個兒子,取名亦飛。

  孩子長得白白胖胖,聰明又可愛,這對母子的存在,礙了林氏的眼,她幾番鬧騰,卻把丈夫的心越鬧越遠。

  她想繼續這樣下去可不成,於是故技重施,想坑害鄭允娘母子,但鄭允娘可不是普通女子,她聰慧、有心計,再加上妓院裡的幾年磨練,林氏哪裡是她的對手?要知道天底下最奸險、最骯髒的地方就是後宮和妓院,想眶害從那裡出來的人?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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