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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瑪奇朵    


  他在心中輕歎了聲,表面上卻是不動如山,淡淡的掃過其它人一眼,「有人有其它的意見嗎?」

  他這一眼掃過,從嚴尚書以下的官員全都跪倒在地,聲音宏亮的同聲道:「臣等無異議。」

  所有人都垂首跪下,所以沒有人看見寒風清露出無奈又自嘲的笑,但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然後朗聲說著。「既然眾卿都沒有反對,那就傳旨意,召定南王即刻入京!」

  旨意一下,所有人再次伏倒,口中高喊,「陛下聖明。」

  寒風清不想聽那些奉承的話,只揮了揮手讓他們起來,然後自己轉頭就走。

  走出宮殿,背對著隨侍的宮人,他仰頭看著高照的日頭,心中自嘲的笑著。

  是呀,他是聖明……聖明得只能仰賴那個人的能力,或靠那個人的心計手段來穩定朝綱。

  真是有夠聖明!

  寒風清如何糾結,朝廷裡又是怎麼的風雲變色,遠在山中的齊媚娘和寒鄲零全都不知,這時候的他們正處於一種詭異尷尬的氣氛之中。

  這奇怪的氣氛是從寒鄲零醒來那天開始的。

  齊媚娘一邊心不在焉的繡著衣裳,一邊不時偷看著半躺在一旁軟榻上看書的寒郭零。

  至今已經過了四五天,尼姑庵被燒,裡頭的大小尼姑們去找另一座庵堂掛單就解決了住的問題,不過她就麻煩了,人家新的庵堂沒那麼多房舍,不能把她一起接過去住,她想,要不自己回家守孝也行,但她不好自己擅做決定,便托人問了武家,可卻宛如石沉大海,沒半點回音,看來是打算讓她自生自滅了,得不到對方親口允許,不得已,她只能暫且不顧禮俗,藉照料之名厚著臉皮在寒鄲零這裡住了下來。

  他住的地方雖說是一個小院子,但左右兩邊也是各有一排房舍,不算大,不過安身卻是足夠的,在他的默許下,她便拎著自己的一點東西住進去。

  剛安定下來,齊媚娘就忍不住開始想著那天他們沒說完的話,還有兩人的親密接觸。

  一次次的想著,那樣的場景讓她又羞又喜又忐忑,因為從那天之後,她可以感覺到他雖然看起來和以前一樣,卻也有些不同。

  尤其是他打算拉開兩人的距離這點最為明顯,雖然他的說話行事上看不出來什麼差別,但是她是當事人,哪裡有察覺不出的道理。

  一開始她思來想去,不明白他怎麼說了那樣的話後就突然變了態度。

  那該不會是在捉弄她吧?可後來她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因為他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

  難道是因為她說錯了什麼不成?這樣猜測的齊媚娘仔細的把自己那天說過的話一一翻出來在腦子裡一再琢磨,最後想到的卻是觀月說尼姑庵被燒燬的事。

  一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歎了口氣,這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本來兩個人說得好好的,結果就在他以為自己沒克到她,正要高興的時候,卻發現她還是受他影響了,只不過是晚點發作罷了,難怪他馬上又退了回去,接著開始拉開與她的距離。

  唉,只是即使明白了又如何?

  她現在還是一個守孝中的寡婦,家裡也不是富貴人家,甚至做的還是三教九流裡的賤業,這樣的自己,就連當初的武家也是看不起的,否則怎麼會敢逼著她到山上來守孝,過後不聞不問,甚至吃穿用度全讓她拿自己的嫁妝出來貼補?

  雖然她有那樣的八字命格可以助他擺脫現在的境況,不過她不想用這個理由去逼他,要不,她齊媚娘成了什麼人?

  而她也不喜歡現在的狀況,要嘛他就把她趕得遠遠的,告訴她,他們不可能,不要管她是不是無處可去、不要偷偷關心她,這樣若即若離的最是令人心煩……

  她越想腦子越亂,一個不小心讓針扎破了手,她輕呼了聲,含著自己的手指輕吮,然後急急看著手中的布料。

  「還好還好,沒弄髒了。」她鬆了口氣。

  「怎麼了?」寒鄲零放下不知看進多少的書,關懷的看著她。

  齊媚娘朝著他笑了笑,只說沒事。沒辦法,總不能把自己剛想的事情給說出來吧?

  寒鄲零也知道自己這幾天特意拉開距離的事,她應該是感覺到了,但是他又能如何呢?

  以前說要一起過,是因為她每天活蹦亂跳來找自己,以為她受到的波及小些,而他可以把她嬌養著當做補償,但如今明明知道自己靠近她的影響這麼大,難道還能固執如常,即使毀了她也要讓她守在自己的身邊直到死去?

  他掙扎著,也猶豫著,但總沒有一個結果。

  他都忍不住看不起自己,對於軍國大事向來果斷的他,什麼時候這麼優柔寡斷?

  說沒兩句,兩人之間又陷入詭異的沉默,最後還是齊媚娘看了看天色,發覺已經不早了,才佯裝自然的說著,「哎呀!都已經這個時辰了,我去看看你那藥浴準備好了沒有。」

  寒鄲零沒說什麼,只是沉默的看著她急急忙忙的丟下針線跑了出去,心中全是止不住的苦澀。

  不一會兒,齊媚娘不知為何臉色微紅的快步走了進來,「那個……我攙你過去澡間吧。」

  寒鄲零大病之後身體還有些虛弱,平常都是觀月或是觀日進來幫忙,今兒個齊媚娘卻說她來攙,他不免覺得怪。

  不說男女之別,兩人現在的氣氛,若有親密接觸也著實尷尬。

  他雛著眉問道:「觀月、觀日呢?」

  齊媚娘有些不好意思,「觀日一大早就去採買我們幾個人要用的東西,觀月剛剛把藥浴的水弄好放在澡間裡了,我摸過,還是熱的,不過卻沒看見觀月,約莫是往前頭廟裡去了。」

  有時候城裡也會有人來找,但並不會找到這小院子裡來,而是由前頭的師父傳話讓觀月、觀日先去接了帖子,問明來意之後才報到寒鄲零這裡,由他決定來人是見或者不見。

  寒鄲零知道這是突發的狀況,也不能說什麼,只是,讓她攙著自己去沐浴,或許還要讓她幫著他解衣,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

  他光想都全身不自在了起來,蒼白的臉上帶著些微紅,一邊揮揮手一邊急忙道:「不用了,觀月想來不久就回來,我等等……」

  齊媚娘本來也是害羞的,但是看他這放不開的樣子,反而又有了氣勢。

  她沒好氣的嗔了他一眼,杏眸華光流轉之間有些說不清的味道,「再等等水都涼了,難道還要讓觀月再幫你燒一次熱水?那又要花多少的時間?萬一拖延了吃藥的時間,你這身子能拖得起?」

  寒鄲零不在意讓觀月再去燒一次熱水,吃藥的時間遲了他也不甚在意,但是顯然這樣的說法不能說服齊媚娘。

  齊媚娘見他猶豫,忍不住出言挑釁,「怎麼?難道你是怕了我不成?我一個寡婦都不怕了,你還怕什麼?」

  這種話都說了,寒鄲零再彆扭下去也沒了意義,再推拖下去,那也太過刻意。

  他裝著毫不在意的點頭,任由她攙著他一步步往澡間走去,只是一路上他發涼的雙手還有她緊抿的唇,都說明了彼此的心情並沒有他們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無所謂。

  但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另外一個人的情緒,他們只專注在逼自己忽略彼此肌膚相觸的地方,然後不斷的安撫自己激烈的心跳。

  第4章(2)

  白煙冉冉升起,用手撥了撥淺黃色的藥浴熱水,齊媚娘又添了點冷水,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一轉頭,寒鄲零已經自己動手脫了外衣,她略微遲疑了一下,走到了他面前,按著他的手,幫他解開中衣的帶子。

  寒鄲零神色複雜的看著她,卻沒有阻止她的動作,而是鬆開手讓她繼續做下去。

  屋內是這幾天來兩個人習慣的沉默,卻又有一些曖昧的氣息,在帶著苦澀味的濕熱澡間,兩人之間瀰漫著曖昧又緊張的氛圍。

  寒鄲零的衣裳被脫到只剩下裡衣以及一件白色襯褲,齊媚娘緊張的垂頭站在他的面前,如小扇般的睫毛不停眨著,他呼吸有些急促,心裡明白是那天自己的唐突讓兩人陷入這樣尷尬的境地,只是他也無法解決,下意識地,他想繞過她,趕緊踏進池子裡,避免兩人繼續相對無言。

  在交錯的瞬間,齊媚娘突然伸出手,緊緊的扯住他的衣擺。

  她沒有回頭,而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顫抖的聲音問著,「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沒有回應,她更加急促的說著話,「說完了那樣的話,現在卻又不聲不響的,這樣耍人很好玩嗎?」

  他怎麼能這樣,把她的心勾著卻又自己退開,就在她隱隱約約明白自己為他擔憂、為他緊張的心情是什麼時,他卻猛然退了這麼一大步,拉開他們的距離。

  如果是普通的小姑娘,遇到這種事只怕是羞死了也絕不會開口問,但她不想如此,她受夠這種不清不楚的情況了,她的性子向來就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哪怕拚了面子不要,也要問問他到底想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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