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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香彌    


  對他的奚落,景韶倒也沒介懷,頷首道:「確實是該整頓整頓。」

  「我若是幫你找到人,你要如何答謝我?」塗鳳寶還沒開始找人,就急著先討賞。

  「你若真找到人,日後染坊的顏料我親自教你調。」他前陣子與塗鳳寶合夥買下一處布莊和染坊,準備要倣傚雲霞紙,將布料也染成雲霞色,但染料會另外調配,不會與雲霞紙一樣。

  他討價還價,「不如你把那雲霞紙的配方告訴我。」

  景韶沒開口,只是冷冷的望著他。

  塗鳳寶被他那雙幽黑的眼給看得打了個冷顫,知道自個兒的要求太過了,他摸摸鼻子收回話,「算了、算了,當我沒說。你把那姓何的模樣畫給我,我幫你去找人。」

  湯水秀的傷一日日痊癒,而外頭已有幾戶人家向提刑官具狀上告張老爺虐死他們女兒一事,因張老爺所犯下的事令人髮指,轟動了整個淮州城。

  淮州城距離京城不遠,約莫兩日的路程,不過若是快馬加鞭,在清晨出發,入夜便可抵達,這件事在景韶托了幾個京城的朋友暗中推波助瀾之下,很快傳到京城那些官員的耳中,再傳到皇帝的跟前。

  有言官上奏,指張老爺雖已告老還鄉,但此事關乎數條人命,非同小可,請皇上派人詳加徹查,若這事是誣告,那就該還給張老爺一個清白,免得他晚年還得蒙受此不白之冤,但若真有其事,便該重懲,以還給那些受他迫害的小妾們一個公道。

  皇帝准其所奏,下令大理寺與刑部協同提刑官一塊調查此事。

  這事很快傳回淮州城,湯業群聞知消息後大吃一驚,他沒有料到張老爺的事竟會鬧到皇上跟前去了。

  心下惶然不安,尤其知府先前還有意無意朝他說了幾句話——

  本官記得湯大人你有個庶女也嫁給了這張老爺為妾,她人可還安好?有否像那幾戶狀告張老爺的人家所說那般,也遭到了張老爺殘忍的凌虐?

  前段時日水秀逃出張府時,他明知水秀被凌虐之事,卻不顧她的死活派人上景家討人,後來妻子也親自前去要人,若是讓人得知他不管女兒死活,還想把她送回張府的事,他可會被人戮脊樑骨……想到這裡他倏然一驚。

  這一切難不成是景家所為?!

  下一瞬他又懷疑,景家能有這麼大的能耐嗎?

  懷著驚疑不定的心,他派人到景家要叫女兒回來質問,不料派去的下人回來稟告,「老爺,景家管事說八小姐忙著照顧重傷的十小姐,抽不出空回來見您。」

  湯業群震怒,「她這分明是推托之詞,混帳,竟然連我的話也敢不聽!」那日夫人從景府回來時說的話果然沒有錯,水淳根本就是個沒心肝的白眼狼,湯家把她養到這麼大,她就是這樣回報湯家的!

  「娘,昨兒個睡得可好?」清晨,湯水淳來向韓氏請安,霍翠鸞、簡霜霜以及景昌的兩個侍妾也在屋裡頭。

  韓氏搖頭歎道:「唉,我一想到那何管事幹出這種事,禍害咱家們這麼久,這幾日心就揪成一團。咱們景家待下人一向不薄,他怎麼能做出這種沒良心的事!」

  霍翠鸞回道:「娘,這定是有人在背後教唆他。」眼神忿忿的掃向簡霜霜。

  韓氏何嘗看不出來老四媳婦是在暗指老三媳婦,但她認為老三媳婦也是受害者,且兩人素來不合,老四媳婦這幾年來老是挑老三媳婦的刺,所以只當這回也是藉機刁難她。

  「這事待抓到何管事就能查個水落石出,現下你沒再喝那藥,說不定很快肚子就能有好消息。」韓氏勸慰了她幾句。

  簡霜霜臉上仍帶著平日常見的溫婉,似是不知霍翠鸞暗指她的事,看向湯水淳,語帶商量的說道:「我瞧二嫂這段時日為娘燉藥膳調理身子,讓娘身子骨好了許多,不如麻煩二嫂也找個藥膳方子給四弟妹,好讓廚子燉給她吃,說不得能盡快受孕,四弟妹這幾年遲遲未能懷胎,心裡可是沒少著急。」

  霍翠鸞不領她的好意,沒好氣的回了話,「我的事用不著你多管。」她心中認定簡霜霜就是幕後主使者,恨死她了,哪裡肯聽她的話。

  湯水淳微笑答道:「我瞧四弟妹身子不錯,這些年來一直未能受孕,皆因飲了那帖藥的關係,如今藥停了,興許過一陣子就能有好消息也不一定。」說到這兒,她話題一轉,望向韓氏,「娘,前陣子出了何管事那事,相公他前兩日曾跟我提起,何管事區區一個下人,竟敢背著主子做出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是不是咱們對府裡的下人太寬鬆,才讓心懷不軌的下人有空子可鑽,要我整頓整頓,莫再發生這種事。」

  聽見是兒子的意思,韓氏頷首,「確實是該整頓整頓,免得再讓居心不良的下人有機可乘,你是當家主母,這事你看著辦吧,把那些不用心替咱們辦事的下人都揪出來,咱們府裡不再留這種人。」她自問這些年來一向寬待下人,卻招來這種事,讓她有些心寒。

  韓氏話才剛說完,簡霜霜便一臉愧疚的跪在她跟前認錯,「娘,府裡發生這種事全是我的錯,是我識人不清,沒發現何管事心思如此惡毒,不僅害了我自個兒,也害了四弟妹和兩位妹妹,請娘責罰我。」

  「欸,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這事也怪不得你,你自個兒也遭何管事所騙,喝了那藥。」韓氏連忙讓身邊伺候的婆子扶起她,寬慰了她幾句。

  霍翠鸞冷冷瞥了簡霜霜一眼,輕蔑的說了句,「假惺惺。」

  湯水淳不著痕跡的瞟霍翠鸞一眼,若有所思。這簡霜霜演技高明得連韓氏和景韶都被她給瞞騙,為何霍翠鸞卻似乎早就知道她的真面目?

  「提刑官已會同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提訊張府的所有下人和幾個姬妾,調查他虐死小妾一案。」嚴慶站在書房裡,向景韶回稟張老爺一案的進度。

  周堂飛那張憨厚的臉上帶著幾分笑意,也接腔道:「那些姬妾和下人,咱們都暗中打點過,他們在堂上會如實供出張老爺所做的一切。」

  他和嚴慶沒讓他們加油添醋,只要他們一切照實稟告即可。依照張老爺在那幾個小妾身上所做下的事,已足夠讓他身敗名裂,不得翻身。

  景韶讚許道:「這件事你們辦得很好。」

  稟告完正事,周堂飛有感而發的說:「二爺,咱們先前暗中到張府調查這事時,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張老爺的行徑委實太過分,連我聽了都想宰了這畜生,他每次行房前都要把那些小妾給虐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據說她們叫得越淒慘,張老爺便越興奮,因此活活打死了好幾個小妾,其中有兩個小妾甚至都還沒及笄呢。嚴慶看不過去,還一度想拔劍砍了他。」

  嚴慶冷漠著臉橫了周堂飛一眼,雖被出賣,不過他一向寡言,因此沒有說出周堂飛曾偷偷在張老爺的飯菜裡下了巴豆的事,讓他那一整天都只能蹲在茅廁出不來。

  「這種人一劍砍死他太便宜他了。」景韶淡淡回了句。

  周堂飛附和,「可不是,要讓他在牢裡也好好嘗嘗受人凌虐的滋味,才能消除那些被他虐死的姑娘們的恨。」比起那些遭他虐死的姑娘,他先前對他下的巴豆實在是微不足道。

  「二爺。」姜管事匆匆敲門進來。

  「什麼事?」

  「有何管事的下落了。」姜管事神色有些凝重。

  「他在哪裡?」

  「方纔衙門的官差來報,說是有人在城郊的樹林裡見到一具吊死屍,有人認出那正是咱們府裡先前失蹤的何管事,要咱們派人去義莊認屍。」姜管事稟報。

  景韶起身道:「我親自過去認屍。」一直遲遲搜尋不到何管事,他便有預感何管事已被滅口。

  「二爺,我也一塊去。」周堂飛自告奮勇,跟在他身後走出書房。

  嚴慶默默走在最後。

  三人騎馬來到義莊,景韶翻身下馬,一名淮州府的捕頭上前朝他拱手道:「景二爺怎麼親自來了?」

  景韶抬手回了個禮,「剛好得空,勞煩岳捕頭,那屍首在何處?」

  「請景二爺隨我來。」岳捕頭領著他走到一旁,指著躺在床上的一具屍首,回頭對他說:「請景二爺認認,這是否是貴府的家僕?」

  景韶上前認屍,周堂飛與嚴慶也往前一步,三人各自看了幾眼,確認死者正是何管事。

  嚴慶查看屍首須臾,稟告主子道:「初步查看,他身上並無其他外傷,只有頸部有勒痕。」

  一旁的岳捕頭想起一事,從衣袖取出一封信,遞給他,「對了,景二爺,咱們先前還在這死者身邊發現一封書信,似是他的遺書。」因為事關人命,所以這封遺書他之前已先一步看過,確認死者是畏罪自盡。

  接過後,景韶取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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