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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千尋    


  知道他願意接離婚官司,她鬆了口氣。

  他真的改變了,從再忙也會傳簡訊給她,從盡量減少應酬,把工作帶回家做,從這個月有快超越十萬塊的收入,再到這個讓人訝異的離婚官司,任誰都無法否認他正在修正自已,配合他們的婚姻。

  靠進椅墊裡,揚揚整個人縮起,她覺得被環抱很安全、幸福,所以她非常喜歡李赫的擁抱。

  這裡的座位安排有點像包廂模式,雖未真正隔出小房間,但因為椅背很高,為顧客門製造了私密空間的感覺。

  正想著,此時餐廳的門打開、關上,震動帶起了門把上的鈴鐺聲響,有客人進門了,他們挑靠近出口的位置坐上,他們的背後正好是她。

  「我們家李律師好像真的不一樣了,昨天他決定接下離婚官司的時候,我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那是阿享,他跟在李赫身邊很多年了,兩人是最佳拍檔。他這個人很講義氣,當初李赫被Fire,工作能力不錯的他二話不說跟著李赫辭職,因此,當事務所一開張,李赫就邀請他加入。

  揚揚在看書,但阿享誇張的語氣勾走了她的注意力,她放上書,拿起杯子喝一口飲料,專心竊聽員工對李赫的評價。

  「你知道什麼,不曉得就別亂說。」江國賓沒好氣瞪了阿享一眼。

  「我沒亂說啊,李律師原本打死不接離婚官司的,現在他肯為了事務所的收入妥協,大嫂要是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高興。」

  揚揚拉開嘴角。阿享沒說錯,她的確很高興。

  書冊上那行字躍入眼簾,它說——婚姻是雙方合力才能成功經營的事業,不能靠單方面努力妥協。

  「唉……算了、算了,換話題,這個話題會讓我的良心不安。」江國賓痛苦地捶胸口。

  「這關良心什麼事?」阿享哼一聲,認為他在搞笑。

  江國賓看看左右,他是個藏不住話的人,這個秘密……他為難地看看阿享,用力甩頭,大叫一聲。

  「啊!我快憋死了!」他用力拉扯自己的頭髮,如果他提早禿頭,李赫一定要負責任。

  「喂,你發什麼神經,是準備考試、唸書念到瘋了嗎?」阿享嘖嘖兩聲。全事務所都曉得國賓這次再沒考上,就得換老婆了。

  「我、我……我……阿享!」他的身體橫過半張桌面,用力拉住阿享的手臂,口氣凝重。「如果我告訴你這個秘密,你能不能發誓不傳出去?」

  「什麼秘密?講得這麼嚴重,發四?還發五、發六咧。」阿享嗤了一聲。

  「因為接下來我跟你講的秘密很恐怖,絕對不能讓小趙、揚揚和曾小妹知道,連李赫都不可以讓他知道你知道。」

  什麼他知道你知道的?在繞口令嗎?阿享聳聳肩。「算了啦,愛講不講,搞什麼神秘。」

  「我不是在搞神秘,而是事關重大,傳出去會死人的,你發不發誓?不發誓的話,我寧可憋死也不對你說。」

  揚揚皺起眉頭。如果不是江國賓說「絕對不能讓揚揚知道」,她真想立刻跑過去,用拳頭重重捶上他們的桌面,怒聲問:江國賓,別忘記你的薪水得從我的口袋挖出去,說!有什麼秘密不能讓我知道?

  「好啦、好啦,我發誓,絕對不說給第三人聽,快講吧!」阿享被自已的好奇心逼得妥協。

  江國賓又看看左邊右邊,確定沒有熟人,才開口說:「你知道找李赫辦離婚的人是誰?」

  「巨富王崇臨的老婆不是嗎?」

  「是,她是王崇臨的老婆嚴欣,也是李赫的前女友。當年他們愛得死去活來,在校園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個是法律系的高材生,一個是英文系的大美女,一對金童玉女走在路上,會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他們幾眼。」

  「他們後來是怎麼分手的?」

  「兵變。畢業後李赫去當兵,嚴欣被經紀公司挖去當模特兒,不久,她認識了王崇臨,嚴欣本來就是那種會讓男人眼睛一亮的女人,又有高學歷,王崇臨一見到她心就茫了,當然是用盡全力追求嘍。」

  「所以李律師就被三振出局?」

  「你說咧,王崇臨用的是千朵玫瑰、五克拉鑽戒的攻勢,哪像李赫,只會談法律、討論人性,他又不像一般的小開,會到處炫耀財富,嚴欣哪裡知道李赫的家庭背景,這種情況下,誰輸誰羸,一下就見分曉。」

  「然後呢?」

  「當兵最怕兵變,你想像不出來嗎?李赫像洩了氣的球,整個人頹廢到了極點,那時我們都擔心他會鬧自殺。」

  「有鬧嗎?」

  「沒有。不過他一退伍就投入職場,把全部心力放在工作上,可我們還是感覺得出來,他不像以前那麼開朗了。那個嚴欣很過份,結婚時還把喜帖寄給李赫,她的心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

  「我們這群兄弟為李赫抱不平,把嚴欣給罵臭罵爛,可他不但不生氣,竟然還橫著眉,冷冷對我們說:『不要批評你們不知道的事。』事情都到那種地步了,他還一心一意維護嚴欣,你可以想像他有多愛她。

  「李赫家裡狀況不錯,當然會幫他介紹相親對象,他來者不拒,每一場相親宴都出席了,我們覺得很奇怪,他那麼年輕,幹麼那麼積極?結果,你知道他怎麼說的。」

  「怎麼說?」

  「他說:『反正不是嚴欣,是誰都無所謂。』就是那種無所謂的態度,把他爸媽給嚇壞了,怕他真的隨便娶娶,婚後過得不幸福,責任不曉得要算在誰頭上。」

  「幸好李律師娶了大嫂,大嫂人很好,對李律師盡心盡力。」

  「話是這麼說,可你自己也見過嚴欣,身為男人,你會選誰?」江國賓一句話堵得阿享無語。「所以嘍,直到現在李赫的爸媽還是認定,他是因為賭氣才會隨便找個對象結婚,因此始終把揚揚當成外人看待。」

  「那麼現在李律師和嚴欣……」

  阿享的眉頭聚成了一座小山。他為大嫂抱不平,如果李律師喜歡的真是那個嚴欣……大嫂會不會太可憐?

  「不接離婚官司的人為什麼突然接了,你不懷疑嗎?」江國賓重重歎息。

  「也許理由很單純的,李律師想替事務所多賺一點錢,減輕大嫂的負擔。」

  江國賓真想一拳捶上這只笨鴕鳥。「別自欺欺人,信不信,你現在去問李赫接不接離婚官司,他肯定一口回絕。」

  「你的意思是指,李律師幫嚴欣是特例?」

  「昨天晚上李赫找我談了,他說當年嚴欣是因為替爸爸還債才會嫁給王崇臨。她說當時年紀輕、想得不深,以為只要心裡能夠想著我們家李赫,偷偷愛我們家李赫就夠了。她還說,她本來想,沒有愛情、心如止水也可以安分過完一生,沒想到王崇臨在外面拈花惹草,還生下私生女,她忍無可忍才會想要離婚。」

  「她講那些做什麼,難不成還想和我們家李律師藕斷絲連?」

  「你覺得呢?如果不是要我們家李赫同情心發作,幹麼哭著說:『王崇臨財大勢大,一定會找到最好的律師,讓我離婚之後什麼都沒有,連女兒的監護權都被奪走。』」

  「糟糕,我們家李律師本來就同情心氾濫,這下子……要是舊情復燃,厚,李律師是腦袋長蛆哦?」

  「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你也知道李赫和揚揚認識沒多久就結婚,婚後為錢可沒少過爭執,現在嚴欣回來了……知道嗎,他們還約好後天帶小孩去動物園玩。」

  江國賓氣趴在桌上。他拚命警告李赫不能做這種事,他不但不理,還義正詞嚴說他只是在盡律師該盡的責任。夭壽,若是讓揚揚知道,要怎麼收拾?

  「怎麼辦?我們家大嫂怎麼辦?」

  「所以我才苦惱啊,揚揚真的是個好女人,可是人家都說初戀最難忘,而且幾年養尊處優的生活讓嚴欣看起來比大學時期更美艷,不像揚揚整天都關在家裡,傻傻的賺錢也不懂得打扮打扮,最慘的是,她連個可以留住丈夫的孩子都沒有……」

  「也許,事情不像我們想的那樣,就算過去的感情再撿回來,感覺也不一樣了啊。」阿享遲疑說。

  「你想騙誰?該騙該瞞的人不在這裡,你省省吧。」

  阿享被江國賓一頓搶白,說不出話。

  所以阿享也認同,她和嚴欣無法放在天秤兩端相較量?

  像被誰扼住了脖子似的,揚揚喘不過氣,心沒有被掏出來,沒有用錘子重重敲過,可它自動自發在胸膛裡扯出裂痕,一道、兩道、三道……無數道,然後在一個不經意間,碎了。

  她像操縱線斷了的木偶,癱瘓在高背椅上,一臉茫然失措。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阿享的怎麼辦印上她的腦子,可她找了老半天都找不到好答案。

  她不是個耐力堅強的女人,可她竟然沒有衝上前,逼問江國賓,問他是危言聳聽或是評估過後才說的真心話,她就這樣坐著,一句句把他們的對話儲存在自己的大腦裡、再三複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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