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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瑪奇朵 這一巴掌不只打暈了男人,也讓躲在廚房邊上偷看的方梓泓嚇了一大跳。 崔淡雲爽快的出手之後,又對著他點頭微笑,「不用客氣,這一巴掌就當作是你欠我們的,這樣就打平了。」 是我們,包括她還有那個已經靈魂消逝的女人和她的孩子。 不管這個男人有什麼理由,或者是有再多的歉意,那個女人都已經離開,而她也不得不穿越到這裡,過了這幾年沒自來水、沒電,更沒有連載還有動漫的日子。 她在心中冷笑。呵,以為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有用啊,那要警察幹麼? 如果是純正統的古人小媳婦兒或許還真的就接了下去,直接上演大團圓的結局了,但是她崔淡雲別的好說,讓她從奼女那種豐富的精神生活,變成現在這種連聽戲都差點睡著的悲慘日子,她只給了他一巴掌,那還真是天地良心了。 方慕文從那一巴掌中回過神來,一開始還有些惱怒,想著這女人真是翻了天了,居然第二次對他動手,接著又聽到她說的那句話,心中的愧疚又稍稍將怒火壓下去了點。 想著這些年,她自己帶著孩子,甚至嫁過來沒多久,一個人懷著身孕還要操持他娘親的出喪,心中即使有怨也是應該的。 他輕皺著眉看著她,「行了,是我不好,我這次回來就是打算接你們母子倆一起走,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崔淡雲砰地一聲放下碗,打斷了他一臉理所當然的話。 「我沒說要和你好好過日子。」她抬眼看他,眼裡一片冷靜,「我和兒子的日子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我放下所有的一切跟你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走?」 方慕文沒想過她會說這種話,楞了一下,然後有些疑惑又不可置信的反問,「我倆是成了婚的夫妻,之前我征戰在外也就罷了,如今我都已經回來,你也別使性子了,就……」 崔淡雲衝他露出一個假笑,再次打斷了他的話,一字一句加重語氣對他說個明白。 「我說了,我們不走。」輕睇了他一眼,眼中有著明晃晃的嘲諷,「再說了成婚的夫妻又怎麼樣?這些年我可把自己當寡婦看。」 他一噎,最後不由有些低怒的反問:「所以你還是怪我?我為國征戰這是大義,你一個婦人即使不明白怎麼也不能體諒?若沒有我們這些將士在邊關捨生入死,哪有你們的太平日子好過?」 崔淡雲不是容易隨著他人喜怒而起伏的人,她只反問了他一句:「你要你的大義,與我何干?」 是!他成了英雄了,覺得自己很偉大,那又關她什麼事?她不過是個剛好穿越到這女人身上的一個世外幽魂罷了。 要她來說,他反而應該感謝一下她,如果不是她的話,他的大義今日看起來就是個屁,等他終於賞光想起這一個家的時候,迎接他的只會是破敗的房子,還有兩座孤墳——這身子的還有他娘親的,更不用提還加上肚子裡的兒子,一屍兩命。 「你……」方慕文第一次覺得自己滿身的智計無法施展,覺得怎麼說都似乎無法讓眼前這個女人心軟半分。 崔淡雲見他沒有下一個動作,很直接的拿過麵團,然後一個個的分開準備桿平包餃子,沉默了一下,見他還是不說話擋在那裡,有些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輕飄飄的丟下話—— 「我也不是抱怨,只是你當初明明說是去趕考,卻不知道什麼原因就投筆從戎,無論你的理由有多高尚,但你的確是辜負了這一家大小,如果不是我命大活了下來,你可曾想過,今日回來看見的又是怎麼個景象?」 方慕文愣了一下,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無法辯駁,即使他曾經為了自己的行為而自豪,覺得自己無比的正確。 看著他整個大受打擊的表情,崔淡雲覺得自己剛剛可能說得太過了,就算看在他是兒子親爹的分上,她還是收斂點吧。 這麼想著,她揮了揮手,臉色倒是沒有剛剛那麼嚴肅了,淡淡說道:「行了,你去外頭吧,讓那小子帶你去梳洗一下。嘖嘖,剛剛還沒注意到,你這一身帶了不少泥呢!」 方慕文楞楞的注視著她,但崔淡雲連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專心的跟手中的麵團奮鬥去了,他最後也只能低頭甩袖走了出去。 至於那個被欽點帶人去洗漱的小鬼為了表達自己的不歡迎,早在他走出來的時候又趕緊跑了,讓崔淡雲好氣又好笑。 唉,本來以為是母子奮鬥種田文的未來,怎麼這男人又突然回來呢? 真真是一團亂啊! 第2章(2) 被趕出去的方慕文走到外頭的院子裡,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那兒,眼睛卻沒有焦距。 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一直以來都太想當然耳了。 不管是當年的棄筆從戎,還是後來幾年忙於軍務對家裡的不聞不問,到今日歸家後直接就說要接人走的行為,似乎都只是他的擅自決定,到了最後,自己的兒子避著他,親娘過世也沒見上最後一面,連媳婦兒都把她自己當寡婦看。 唉,這些年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做人是如此的失敗。 他正垂首歎氣,忽然柵欄外頭一道響亮憨實的聲音傳來,方慕文抬頭一看,見到來人也忍不住露出一笑。 王大牛是王嬸子家的大兒子,打小也是跟方慕文一起長大的,兩個人的交情極深,就算後來方慕文為了求學到外地去,久久沒見上一面也沒損了兩人的感情。 這麼多年沒見了,當年那個憨小子如今長得越發魁武不說,身邊還帶了兩個小子,一大一小親暱的繞著他跑,讓他看起來萬分的眼熱。 他如果當初沒去邊關,或許現在兒子對他也不會像是避老虎一樣吧! 王大牛憨憨的笑著,一手抓了一個小子,將他們往前推,「來,喊人!這是你們方叔。」 「方叔好!」兩個孩子跟他們爹一樣憨頭憨腦的,但是嗓門卻不小,還沒站穩身子就喊得響。 方慕文溫柔的看著兩個孩子,摸了摸他們的頭,「好好,方叔回來得急,身上沒帶什麼東西,就先欠著啊!方叔改日買東西給你們。」 王大牛笑著一人拍了一下,揮揮手說道:「別破費了,這兩個小子平常跟著你家的泓小子可沒少吃好吃的,要不也不會一聽說我要過來他們方嬸子家,就急吼吼的要跟著來。行了!你們兩個自己去找你們泓弟弟玩去。」 打發走了兩個孩子,方慕文剛剛強撐起來的一點好心情又跌了下去,看著多年沒見的老朋友,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的煩惱。 王大牛這個人長得粗,神經也粗,講話自然也不會拐彎抹角,看見他臉上沒有多年回家後的喜色,忍不住就直接開口問道:「這是怎麼了?好不容易回了家怎麼還這副苦樣子?」 方慕文也不曉得該怎麼講,光這兒子不親、媳婦當他死了這兩點,隨便一點說了都感覺丟人,但心底的確想找個人談談,只得含糊的提了一句,「這不是我太久沒冋來了,家裡人感覺也不親熱了,我也知道這些年我不在家裡他們是受了委屈,我也有心想補償,只是這態度不冷不熱的,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王大牛一聽這話,眉一皸,神色一正,壓低了聲音說道:「若不是我們是打小一起長大的,這話我也不敢就這麼對你說,只是你不在的這些年,你娘子過得是真辛苦。」 方慕文才剛想開口問,王大牛就已經順口接著說:「你走的那年,方嬸子過冬的時候就病了,一開始還不願請大夫,甚至瞞著人不讓送信,後來是七叔見狀況不好,硬是寫了封信讓你回來,只可惜最後你也沒能回來,後來邊關仗打得凶,每天都聽說哪座城死了多少人,要請人送信也不知道該往哪裡送,後來這幾年大家才認為你已經死了。 「看我這話扯遠了,那年方嬸子病重後,就是你娘子撐起一整個家,白日忙著照顧牲畜還得下田看地,晚上還得挑著燈繡東西,賺幾個家用錢,這樣操勞下來,就是個大男人都受不住,更不用說嬸子拖了些時日仍舊是走了。 「大寒天的,她一個人忙裡忙外,又幾乎是整夜整夜的守在靈堂前,家裡沒個男人,她那時候暈在地上半宿,如果不是我娘想著早點過去搭把手,或許等發現的時候都能夠辦第二場喪事了,也是那時候才發現你媳婦兒有孕的,都快四個月的胎,卻沒人看得出來,整個人瘦得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方慕文怔怔的聽著,卻沒發現自己幾乎已經紅了眼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