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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簡瓔    


  丁沐兒心情很好,她愉快的抬眸看著小陽,溫暖的笑了笑。「怎麼了?」

  「是父親——孩兒看到父親了……」

  他的記憶又回到了那一夜,父親寫了休書,母親不斷哭泣,抱著父親的腿哀求,父親踢開她,說她晦氣,說他們母子害他窮酸,就是娶了她,他才諸事不順……然後,父親走了,母親沒幾日就去跳河尋死……

  「哦?」丁沐兒一怔。

  溫新白也來了嗎?

  也是,這麼盛大熱鬧的廟會,一年只有一次,且那大智寺的香火鼎盛,他的新妻子聽說就是個愛進香的,自然也會來走動了。

  她對小陽淡淡道:「不打緊,當做沒看見就行了。」

  迎面而來,不愧是吉安城首富的嫡女出遊,好大的陣仗,丫鬟嬤嬤婆子跟了一串,還有家丁隨從,溫新白親自打著傘呵護著新妻子,就怕妻子曬到了,這就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啊。

  溫新白自然也見著他們母子了,他嚇得心臟不停地跳,臉色一驚一乍,尤其在看到兒子在別的陌生男人懷裡抱著時,更是驚異,那一大一小還穿得極為相似,怎麼會有這種事?這不是他眼花了吧?

  丁沐兒只想著,唉,原主死了也好,不然這場面換做原主看到,不當場嘔到吐血才怪。

  兩方擦身而過,丁沐兒這邊是裝做沒看見,溫新白那邊更是不敢露出半點痕跡,阿信卻是火眼金睛的把那人的長相記在心裡了。

  白淨俊俏,一身的儒雅氣息,原來她喜歡這樣的男人……

  過了很久,他才嘲諷的問道:「你不要緊嗎?心裡是不是在滴血?」

  丁沐兒眉頭都沒皺一下。「滴什麼血啊?那種渣男,有何好留戀的?」

  阿信在心裡打了十個結,劍眉蹙得死緊。

  沒啥好留戀的,那你還為他尋死?

  「小陽餓了吧?」丁沐兒拉拉小陽的手,發現他小手一片冰涼,溫新白的出現竟把小陽嚇成這樣?那人渣不配當小陽的爹。「今天賺了許多銀子,咱們到東滿樓喝茶去!娘聽說那裡的點心可有名了,尤其灌湯包更是招牌,咱們今天一定要嘗嘗。」

  東滿樓價位不低,但丁沐兒存心讓小陽高興,便點了一籠灌湯包和數樣點心,加一壺茶。

  那籠灌湯包上來時,小二打開籠上的蓋子,就見熱騰騰的白霧飄散出來,那香氣已經引得小陽猛嚥口水,但小小人兒就跟在家裡時一樣的守規矩,只是用兩隻眼睛猛看,並不動手。

  每次見小陽這般超齡的乖巧,丁沐兒就打從心裡心疼,她連忙夾了一個灌湯包進小陽碟子裡,不忘叮囑道:「小陽,顧名思義,這灌湯包中有湯,湯很燙,吃的時候要先咬一小口,慢慢把湯汁吸掉再吃包子,這樣便不會被燙著了。」

  小陽用力點頭,「多謝母親教導,孩兒明白了。」

  丁沐兒笑了笑,逕自端起茶來喝。

  說起來,她也許久未喝到茶了,平日裡都是喝水,茶葉貴,她買不起,上回做肥皂加的茶葉還是晴娘送她的。

  她拿著陶杯轉著看,思忖著這東滿樓名氣如此響亮,用的器皿也是不怎麼樣,要是能用她燒出來的陶瓷,裝上這些精緻小巧的點心,肯定會看起來好吃一百倍,可以賣更高的價錢……

  「怎麼不吃了?」一回神,她見阿信只夾了一個灌湯包吃,跟著便擱下了筷子,茶也是只喝了幾口。

  「不合胃口。」他是覺得灌湯包的皮太厚了,茶葉則是太次了,但他不想細說。

  「不合胃口?」丁沐兒拿百年難得一見的眼神看他。

  照理說,平常他們吃的更是粗茶淡飯,他也沒挑嘴過,怎麼反而來東滿樓這樣的名店,他的嘴卻刁了起來?

  難道,他吃過比東滿樓更高檔的點心?喝過比這裡更好的茶?

  「你們說那三殿下當真通敵賣國了嗎?」

  「呸,你嘴巴放乾淨點,那三殿下是什麼人?把我趙老三打死,我也不信三殿下會通敵賣國!」

  「可是他再不出現,就要被安上通敵賣國的罪名了。」

  「一個人哪能就憑空消失了去?我說若不是死了,就是已經在那大遼國封王享福了唄,就你趙老三傻乎乎的信他不會通敵賣國。」

  隔壁桌子幾個大男人喳喳呼呼地在閒嗑八卦,丁沐兒對大蕭朝的歷史一無所知,原主打從出生就是安然村的人,也是個井底之蛙,村裡的人每天都忙著過日子,沒有人會說朝堂上的事,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有關皇家的事。

  「哎喲,兩位貴客,裡面請、裡面請。」

  茶樓的入口傳來一陣騷動,丁沐兒看熱鬧的抬起頭來,當下應了一句「冤家路窄」,竟然是溫新白、杜樂芝那幫人大陣仗的進來了。

  一個婆子倨傲地道:「掌櫃的,我們小姐怕吵,安排一個靜點的包廂,把你們這兒最貴的點心跟最好的茶送上來。」

  掌櫃又是鞠躬又是哈腰,「花開軒最為幽靜,窗子一開,就可欣賞到河岸垂柳風光,杜小姐肯定會滿意。」

  溫新白要上樓梯,一眼望來,見他們三個坐在裡面,又嚇得魂飛魄散,急匆匆的伺候新妻子上二樓去了。

  丁沐兒好笑地轉過視線,又為小陽夾了一個灌湯包。「多吃點。」

  幸好小陽沒看見,不然又要吃不下了。

  小陽沒看見,阿信卻是看見了,看得一清二楚。

  那溫新白怕自己做的醜事被揭穿,嚇得魂不附體是自作自受,而丁沐兒眼裡沒半點對他的留戀,只有笑歎對方可悲可憐的神情,也是不容錯認的。

  她當真對溫新白毫無留戀了嗎?

  難道,這便是鬼門關前走一遭後的醒悟?

  第四章  前夫,上門鬧(1)

  丁沐兒沒想到的是,第二日,溫新白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他自己開了院子的門進來時,她正在摘菜,她是聽見外頭好像有馬車停下來的聲音,但她不以為意,仍然繼續摘菜,直到發現有人推開院門,她才抬頭,見到是他,她挽著竹籃子很驚訝的起身。

  這渣男怎麼來了,還一臉的興師問罪?

  溫新白把門一甩,氣勢洶洶的走到丁沐兒面前,俊俏的臉上一片鐵青。「昨日在城街上抱著小陽的男人是誰?他住在這裡嗎?」

  他離開的那會兒,還聽說她為他尋死,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勾搭上男人了,這個不要臉的娼婦!雖然他已經休了她,可她做出的事擺明了丟他臉面,他就不能坐視不理!來給她一頓教訓,他娘親也是認同的。

  昨天他回去之後,已經暗中派人打聽清楚了,她收留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同住,三個人平日同進同出的,像一家人似的,那男的連泥腿子都不是,就是個吃軟飯的,靠她養著,她還把那男的當寶供著,昨天更上了東滿樓?以前他吵著要去東滿樓嘗嘗鮮,她總說沒有銀子,現在卻帶著那男的叫了一桌子的點心,叫他實在吞不下這口氣!

  「姓溫的——」丁沐兒毫不畏懼的迎視著他,看著他冷笑。「雖然我早知道你是繡花枕頭,是個草包,可一陣子不見,你腦子又被門夾過了是吧?忘了這是什麼地方,吃飽了撐著竟敢找上門來?!還有你這什麼口氣,敢情是在問我罪?」

  如果是原主,大概會被他究責的口氣嚇得半死,以為是自己不守婦道出牆被捉姦在床,幸好是她,來自現代的她,才不怕他區區一個渣男。

  「你別裝了,你收留那男的,還搞得動靜這麼大,不就是為了要把話傳到我耳裡,為了氣我,想讓我上門來找你嗎?」溫新白陰陽怪氣的說著,「如今我如你的願來了,你也好收手,你就帶著小陽在這裡安安靜靜的過日子,等我考取了功名,不會虧待你們母子,這裡有二十兩銀子,你先拿著,回頭等我手頭寬鬆了,會再給你送銀子來。」

  他雖然是安然村出的第一個秀才,可是大蕭朝的律法也只有第一等的秀才才能得到食餼,他的福利就僅有免服徭役罷了,撐起這個家的是丁沐兒。

  丁沐兒也不伸手去拿錢袋,從鼻孔裡「哼」了一聲,用眼角斜睨著他,輕蔑道:「姓溫的,我看你如今穿得人模狗樣的,可怎能這麼厚顏無恥,盡講些豬話?你的銀子還不是從杜家弄來的,憑你有本事掙錢嗎?我有得是本事養活自己和小陽,我要收留誰也是我的事,帶著你的臭錢快滾吧!」

  溫新白臉上掛不住,當即冷著臉問:「你的意思是,不肯叫那姦夫走?」

  丁沐兒叉著腰做潑婦狀。「枉費你自稱是讀書人,什麼是姦夫都搞不清楚,姑奶奶我這就免費給你上堂課,一個已婚的女人出去偷男人,那男人才叫姦夫,姑奶奶我是自由之身,哪來的姦夫?如果還不懂的話,那簡單,你妻子出去偷人,那男人就是姦夫了。」

  溫新白臉黑得厲害,他怒不可遏的把角落一個放醃菜的陶罐給踢倒。「我讓你把那姦夫趕出去!你馬上把那姦夫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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