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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香彌    


  「少爺您醒啦。」一名婢女打了盆水進來要服侍她洗 。

  冬十一起身走到面盆架前,先洗了把臉,將臉上的冷汗洗淨,再拿起一柄用鬃毛製成的牙刷,沾了一種能潔牙的藥粉刷牙,洗 完,再讓婢女替她梳頭挽髮。

  想起什麼,她拿起一面銅鏡對著自己左看右看。

  「怎麼了,少爺?」那婢女見狀不解的問。

  「嵐嵐,你幫我看看,我的白頭髮是不是又變多了?」她還記得剛開始只有少許幾根,後來也不知為什麼越冒越多。

  「是多長了幾根,少爺若是瞧著礙眼,要不奴婢找些染料替您把白髮給染黑?」身為冬十一的貼身婢女,嵐嵐自然知曉自己服侍的少爺是女兒身,但她是韋姨娘的心腹,又打小服侍她,對此事自是守口如瓶。

  「那倒是不用,只是奇怪我都還未滿二十,怎麼就少年白了呢?」她的心理年齡已有二十六歲,但這副身子才十八歲而已,按理不該這麼年輕就有白髮。

  嵐嵐猜測,「少爺這陣子不是忙著替陛下擬什麼考試的計劃嗎?怕是思慮過度才會這般,要奴婢讓廚房燉些何首烏給您補補嗎?」

  在現代時嘗過一次用何首烏燉煮的補湯,那味道又酸又澀,她很不喜歡,趕緊搖頭拒絕,「不用了。」

  束好頭髮,換上官服,她與老爹冬宣明一同乘坐馬車進宮,展開一天的宮中生活。

  忙完了早上的事,趁著墨良浚在澄明閣裡召見幾位官員議事時,冬十一前往繡衣局,要查看新龍袍的繡制進度。

  「喲,這不是陛下跟前的大紅人冬侍中嗎?」途中她與幾名官員在廊上相遇,其中一個穿著青綠色官服的官員一開口便酸她。

  「下官見過李大人、陸大人、朱將軍。」那人說話雖難聽,但冬十一仍不失禮儀的朝三人拱了拱手。

  這三人官位皆比她高,其中出言酸她的是長史李瀚,陸永濤則是丞相陸皓之孫,任職御史台,而朱隱光則是武將。

  李氏、陸氏、朱氏和楊氏為大安城的四大世族,李瀚身形矮胖,仗著出身高貴,為人跋扈,絲毫沒將冬十一這小小的侍中看在眼裡。

  李瀚輕蔑的斜睨著她,「你不在陛下跟前巴結逢迎,來這兒做什麼?」

  冬十一不想與這種人一般見識,不卑不亢的答道:「回李大人,下官正要去繡衣局。」

  一直在旁打量她的朱隱光突然說道:「你長得倒是與冬九很像。」他容貌斯文,看向冬十一時神態和善,沒有流露出惡意。朱家雖也同為四大世族,但泰半為武將。

  這話她之前已聽不少人說過,因此流利的道:「下官與九姊乃同胞手足,面容自是有幾分相像。」

  「哼,不過就是仗著一張好臉皮在陛下跟前賣弄,討得陛下歡心。」李瀚對她那張俊俏的臉孔很不順眼,嘲諷道。

  她瞥了李瀚一眼,不想再與此人說話,淡然以對,「三位大人若無其他的事,下官還有事要辦,先告辭。」說完,她逕自越過三人便要離開。

  「我許你走了嗎?」李瀚攔住她,並粗魯的推了一把,她冷不防踉蹌了幾步,最後仍沒站穩,跌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

  見狀,李瀚嘲笑。「跌得好。」

  她皺起眉,深吸一口氣,正想爬起來時,一隻手伸到她面前,她抬頭見是朱隱光,沒理他,轉而攀著一旁的廊柱起身。

  「下官聽說,官位越高之人也越能容人,今日下官算是見識到大人的胸襟了。」冷冷說完,她轉身便走。

  「冬十一,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在罵我嗎?」李瀚怒問。

  「李大人,算了,他不過是小小一個侍中,何必與他計較。」朱隱光緩頰。冬九生前,他曾有意求親,但被她婉拒,不過雖被拒絕,兩人仍是朋友,時有來往,一直到她去世為止。

  他看見面容神似冬九的冬十一,不禁想起了這位紅顏薄命的故人,因此對冬十一多了一分維護之意。

  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陸永濤鄙夷的斥責,「要對付一個人手段多得是,這麼大呼小叫,難看死了。」這李瀚簡直是只長肉沒長腦子,要不是出身李氏,他哪能身居長史之位。

  「永濤兄,那你有什麼好辦法可以治治那小子?」兩人同樣出身四大世族,打小一塊長大,李瀚沒計較他的話,興匆匆的求教。

  陸永濤沒說什麼,直直往外頭走去,直到和朱隱光分開,他才低聲和李瀚交頭接耳起來……

  這日一大早便烏雲密佈,還刮起了大風,墨良浚下了朝,便乘上御輦準備往澄明閣而去。

  不料轎夫剛抬起御輦,走沒幾步,那轎底竟塌了,將墨良浚生生給摔了下來。

  在場的幾名轎夫與隨行太監全都面露驚駭之色,不知御輦怎麼會壞了,連跟在後頭的冬十一也傻眼,幸好侍衛反應快,急忙過去扶起墨良浚。

  墨良浚雖沒受傷,但當眾出了這麼大的糗,心情豈會好,他黑著一張臉,惱怒的喝問:「這是怎麼回事」

  轎夫和隨行太監全都駭然的跪趴在地,冬十一這時才回神,見眾人全部跪倒,只有她站著,也趕緊跪下。

  這裡的動靜吸引了數名大臣的注意,以李瀚和陸永濤為首的幾人趕了過來。

  陸永濤上前面露關切的請示,「不知陛下聖體是否有受傷?要不要宣召太醫為陛下診治?」

  「朕未受傷。」墨良浚冷著臉道。

  李瀚則開口大聲斥問冬十一,「冬侍中,這車轎是歸你掌管,如今御輦塌了,將陛下摔了下來,令陛下受驚,你可知罪?」

  冬十一垂著臉,心知李瀚是藉故發難,刻意在皇帝面前刁難她。但他說得也沒錯,這御輦確實歸她所管,不管怎麼說,她都脫不了責任。

  她用沙啞的嗓音回了一句,「令陛下受驚,確是下官的疏忽。」她接著轉向墨良浚說道:「微臣知罪,不敢推諉責任,但請陛下給微臣一個機會,讓微臣查明是何原因,導致這堅固的御輦竟會塌了。」

  李瀚厲色指責她,「這分明是你怠忽職守所致,你還想為自己脫罪而虛詞狡辯!」

  她看了李瀚一眼,神色鎮定的道:「李大人可否指出適才下官話裡,哪一句有狡辯脫罪之意?」

  「你說……」李瀚才說了兩個字便堂住,望向了站在他身側的陸永濤,示意他來說。

  陸永濤在心頭暗罵了一句蠢貨,這冬十一方才一開口便認罪,還聰明的要求陛下給他機會查明御輦塌陷的原因,李瀚蠢笨得連話都不會聽,還想給冬十一使絆子?

  他肅聲道:「陛下所乘御輦塌陷,這事前所未聞,臣懷疑是有人刻意為之,想藉此傷害陛下聖體,臣以為為避免嫌疑,這御輦之事不宜再交由冬侍中調查。」

  李瀚這回變機伶了,也附和道:「沒錯,請陛下將冬侍中一干人等收押,以查清是何人所為。」

  墨良浚目光冷冷掃過他們,那狠戾的眼神看得眾臣全都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

  須臾,他揮手道:「這事朕自有主意,爾等無須多言,你們退下吧。」

  還想再說什麼的李瀚剛要開口,便被陸永濤給拽住了,隨著幾位官員一塊退了下去,只留下跪在地上的轎夫、太監和冬十一。

  片刻後,墨良浚出聲,「全都起來吧。」

  眾人趕緊站起身,墨良浚指派幾名轎夫移開御輦的頂蓋,親自查看塌陷的位置,冬十一跟在他旁邊,看見底部卯榫的部分損壞了,明顯是人為造成。

  「陛下清晨乘御輦來大明殿時,可有發覺什麼異樣?」她想知道這御輦是在不久前才遭人破壞,或是昨夜就被破壞了。

  明白她的意思,墨良浚答道:「朕今晨乘御輦從寢宮前來大明殿時,便已查覺御輦有些搖晃。」顯然是在昨夜便遭人動手腳,只是那時他並未想到有人會蓄意破壞,因此並未多想。

  「微臣即刻去詢問昨日輪值之人是誰,看是否有見到可疑之人……」

  冬十一話未說完,便被墨良浚打斷。「這件事朕會命其他人調查。」

  她有些意外,但在聽見接下來的命令時,她更是錯愕的愣住了。

  「來人,將冬侍中連同幾名轎夫全數押進大牢裡待審。」

  第3章(1)

  環顧著這間牢房,冬十一覺得那些圍困著她的鐵柵欄就像冰冷的鐵條橫互在她心上,令她有些難受。

  她自嘲的想著,自己還是太天真了,以為墨良浚應該不會因為這件事就將她拿下問罪,沒想到是她太高估了自己,讓皇帝當眾受驚是何等大罪,可笑她先前還以為自己能安然無恙。

  是她錯認了他的眼神嗎?難道他對自己根本就不像她認為的有情?

  若是如此,那他之前動不動就盯著她看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看她長得好看?她抱著膝蓋縮在角落的一張木榻上,越想越覺得委屈。他難道看不出來那是別人蓄意破壞了御輦想陷她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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