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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瑪奇朵    


  米亦揚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順著她的意思在床邊坐下,手裡還摟著她,兩個人在這寂靜的夜裡彼此緊靠著,聽著對方的心跳聲,似乎這就是寧靜。

  「你……」

  「你先讓我說吧。」

  兩個人同時開口,只是這次夏曉竹搶了先機,攔住了他想說的話。

  她眼神沒有焦距,聲音因為發燒的關係有點沙啞,所以她只能慢慢的說著。

  「我……想了很久,我想要把我知道的東西都傳授出去,可我又不想答應盧家開出來的條件,雖然對我們來說那個條件真的很好,也很誘人,只是……」她抿了抿唇,不敢抬頭看他,「你呢?你會覺得我很矯情嗎?」

  米亦揚輕撫著她散開的頭髮,聲音也是同樣的沙啞,「矯情什麼?」

  「矯情我明明知道答應了盧家之後,有更多人可以學到我的技術,有更多人不會受餓,但是我……覺得這不是我想要的。」

  即使盧家承諾只要她能夠指導他們家的田地,其它的簽約一概不必,只要別把技術流給牌樓村以外的人,且最後種出來的糧食只要有畝產七石以上,她就能夠得到附近至少兩座山頭,並且要什麼給什麼,甚至給宅子給下人都不是問題。

  很誘人的提議,可以看得出盧家的決心,那盧家的家主說話也很打動人,只是夏曉竹那時候沒有給予正面的回復,她只回說要再想想。

  她知道盧家是糧商,做這些自然不會是無利可圖,就算推廣,那肯定是更以後的事情,比較可能的是他們種植了更多的稻米,卻不會把價格往下調,然後從中賺取包多的利潤。

  這和她的想法明顯有根本的不同,所以即使很誘人,她還是忍住了。

  米亦揚知道那日兩村爭水傷人的事情讓她受到了打擊,卻沒想到心結居然是在這裡。

  「天下之大,本來就不是我們能夠全救的,你又何必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米亦揚的腦子很冷靜,看事情也很明白,所以就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心也越發的冷酷。

  他知道這世道流民四散,許多人無家可歸,甚至連果腹的一餐都沒有。

  這是世道的悲哀,他同情,但是在沒有應對的力量之前,他不會發太多的善心,要不然也不會在當初流民到牌樓村外時,他除了管好家中幾個孩子,甚至連老二老三都不讓去鎮上,也和村長提過別讓人在村子裡捨米去給那些難民。

  有一就有二,就有更多的人心不足,所以他不會去賭那個萬一。

  只是他的好姑娘似乎不是這麼想的,他憐愛的看著她,看著她因為生病而變得虛弱的身子軟軟地靠著他,一頭長髮散在肩上和他胸前,將她襯得更加的稚氣和柔弱,就不免想歎氣。

  「可是我明明就能夠幫他們……」夏曉竹住了口,苦笑了聲,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居然也聖母了起來。

  或許是看過了太多的無能為力,所以當自己能夠幫到更多人的時候,她曾經的熱情就回來了吧。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她輕喃著,抬起頭望著他,「我的老師曾經用這句古人說過的話來勉勵我們,就是希望某日我們的所學,能夠救民生之多艱。」在末世裡,她即使有一身本事也無能為力,但是到了現在,她只想著自己是不是能夠多做些什麼。

  米亦揚把這句話反覆在嘴裡咀嚼了一次又一次,擦去她忍不住落下的淚水,輕聲哄著。

  「既然你想,那就去做吧,不管如何,我總會支持著你。」

  兩人默默相望,夏曉竹因為發燒特別脆弱,又忍不住流下顆顆晶瑩的淚水,她埋首在他胸前,悶悶地說著,「你說了就不能後悔,就算我一輩子都成不了什麼夫人,只能是在土地裡打滾的村婦,你也絕對不能嫌棄我了!」

  米亦揚抱著她,眼裡只有溫柔和包容,「只要你是你,只要做你自己想做的樣子就行,你是不是大家閨秀一點也不要緊,只要在我身邊就行。」

  夏曉竹又哭又笑的朝他揮了揮拳,假意威脅道:「你都已經答應在我身邊了,到時候萬一你真的嫌棄我了,那就別怪我了。」

  「那你可有得等了,因為我不知道何時才有嫌棄你的時候。」米亦揚看著她終於又有了活力,語氣也輕鬆許多。

  兩人說說笑笑,直到夏曉竹又睡了過去,只是這次她沒有再惡夢連連,而是帶著甜笑滿意入夢。

  米亦揚沒有睡,而是睜眼看著她直到天明,望著她天真的睡顏,他在心裡默默的做了一個決定。

  或許他不是能夠支撐她的擎天巨木,但是他願意化作柔水,托起她這一方輕帆往她想要去的任何方向。

  打開房門,他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行囊,悄然無聲地走出房門,看著花嬸子和花叔已經在外頭等著了,花嬸子鬆了口氣。

  「人好些了?」

  「好了,燒是真的退了,也超過兩個時辰沒有再發熱了。」

  「阿彌陀佛,這可真是善人有善報。」花嬉子連忙拱手念佛號,實在不是她大驚小敝,而是她的病是真的凶險,就連鎮上請來的大夫都說這熱要是再退不下去,可就危險了。

  老天保佑,總算是平安無事了。

  花嬸子念了句佛後,連忙從桌上拿起一個小包裹遞給他,「行了,你花叔借的車就在外頭,花大就跟著你一塊去,你們兩個人日夜趕一趕,應該能在考試前到的。」

  接過了東西,米亦揚眷戀的看著那個房門,花嬸子早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在他還沒開口就先把話給說了出來。

  「知道了,這一家的孩子還有你媳婦兒我都會照料好的,你就放心的考試去吧。」想起這些年這孩子的不容易,忍不住就想哭,「你好好考,爭個功名回來,也讓一家婦孺都沾點光,到時候……唉,瞧我說的,還撒起淚來了。」

  米亦揚點點頭,看著從另外屋子裡走出來的四個孩子,「大哥走了,你們在家要聽花嬸子和嫂子的話,明白了嗎?」

  米爾擎知道這是讀書人最重要的時候,點點頭,「知道了,大哥。」

  米亦揚看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轉身走了出去,即使聽見了身後傳來的淡淡啜泣聲,他也不曾回頭。

  迎著朝陽,他沉心定氣,所有的不捨都成了他往前走的動力。

  這一去,必定要衣錦還鄉,才不辜負了這些為他流下的淚水。

  第10章(1)

  半年後,京城的金鑾殿上站著一排排的新科舉子,所有人全都屏氣凝神,等著最後公佈的結果。

  這也是今年恩科最大的不同,當今天子在閱卷後留下各個舉子,等大學士先審過第一回後,就直接將第一甲進士全都留下來,打算親自閱考。

  當今天子宇文昌榮開這幾屆的恩科,一部分是因為前幾年的天災人禍委實少了不少可用之官,但是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有沒有人能夠解決當今最大的問題。

  糧食不足,遊民四竄,這樣的天下,讓他即使是坐在皇位上,也不得不時時刻刻擔心這天下什麼時候會潰散。

  前幾回選出來的官員,除了只會之乎者也外,似乎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幫助,所以這次,他乾脆親自出題,就是想選幾個可用之才出來。

  看過一輪,他終於在「以國之根本」這個題目下,見到了讓他眼前為之一亮的文章。

  「米亦揚,文章寫得很好,尤其是這個國之根本以農為本,也是有趣,只是一畝地能夠產七石糧食,就顯得誇大了許多。」

  不過宇文昌榮不覺得這是大問題,因為在這個即將選辟的時候,寫得誇張一些也是常事。

  米亦揚不卑不亢的走上前去答話,「學生並未胡言,一畝七石,就是學生去年末家中的收成,而年初時家中傳來的消息,家中收成也有七石多將近八石。」

  金鑾殿中瞬間一片嘩然,所有人都用嘲笑的眼神看著這想表現想瘋了的男人,就連剛剛對他抱持著欣賞之意的宇文昌榮也忍不住沉了臉。

  「這民生之事怎麼可胡亂造謠生事?尤其在金鑾殿上,難道沒人告訴你這等於是在君前失儀嗎?」

  宇文昌榮雖然沒種過地,但是身為一國之主,一畝地該有多少收成他還是清楚的,在這個一畝地能夠收到四石就算高產的時候,他怎會相信他說一畝地居然會有七石收成的話。

  剛剛對米亦揚的好印象陡然失了大半,覺得不過又是一個言大而誇的窮酸書生罷了!

  金鑾殿上許多人都跟宇文帝抱持同樣的想法,紛紛用訕笑的眼神看著這個不知道規矩的男子,以為會看見牛皮被戳穿的騙子滿是羞愧的模樣,沒想到米亦揚依然挺直了背脊,一臉無愧的站在那兒。

  「皇上,學生說的話字字屬實,又怎麼能算是造謠生事?」米亦揚還淡淡地補上一句,「學生村子裡的村長也寫信報了村子這次的收成,村民最差的收成也有四石,而村子裡的紅苕收成也有上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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