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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香彌    


  「就在你面前一步之處。」

  崔頌斯抬起手,想碰觸她,但手臂伸到盡處,卻什麼都沒有碰到。

  她下意識地伸手向握住他伸來的手,但她的手且穿過了他的。

  看見他們兩人明明眷戀對方,卻誰也碰不到誰,崔潤蓮不禁有些鼻酸起來。

  「頌斯哥,嫂子方才握住了你的手。」她話聲裡帶了絲哭音,替兄長做說明。

  「她握住了我的手?」為何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是誰?」陶樂看向崔潤蓮問,看著這男人她心中有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你不記得大哥?」崔潤蓮十分詫異。

  「來到這裡的事我一點都不記得了。」她剛才只想起自己身為陶樂時的事。

  看著兄長,崔潤蓮遲疑著不知該不該告訴他,嫂子不記得他了。

  整理了下她所知道的事,崔潤蓮大略地告訴陶樂,「你來到這裡之後,嫁給了頌斯哥,你是他的妻子,前一陣子因為遭到刺殺,你收了重傷,導致魂魄離體。」

  接著,她看向自己兄長,坦白告訴他,「嫂子說來到這裡之後的事,她全部都不記得也不認得你。」

  崔頌斯聽了她的話,面色一黯,眼神幽深,抬眸凝望眼前那抹他看不見的魂魄。

  片刻之後,他走回桌前,繼續完成那封要寫給妹妹師傅的信函。

  如今知曉她是魂魄離體,那麼只要將她的魂魄重新引回體內,她一定能再清醒過來,屆時她便會想起他是誰。

  因此寫完信後,他命人快馬加鞭將信送去道觀。

  第9章(2)

  數日後辛雲道姑風塵僕僕地趕來,她細眉長目,面容清雅端正,年約四旬。

  崔家兄妹屏息站在床榻邊,看著她施法要引陶樂的魂魄歸位。

  念完一串咒語,辛雲道姑揚手一揮,嘴裡喊道:「魂魄歸位!」

  陶樂卻不但沒有回到盧緦妮的身體裡,還向後彈飛翻滾了數圈才落地。

  見師傅竟也無法引魂入體,崔潤蓮低呼一聲,「啊,怎麼會如此?」

  一旁看不出陶樂身影的崔頌斯急切地開口詢問「「潤蓮,情況怎麼樣了,成功了嗎?」

  她這次用硃砂畫了張符咒,貼在盧緦妮的額心,再慎重地拿出引魂鈴,手比出指訣,口誦咒語,再次施法引魂歸位。

  陶樂感覺自己被一道引力拉著向前,但在碰觸到盧緦妮的肉體那一瞬,她再次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整個彈飛。

  這次她覺得自己全身震盪得差點要散開,好半晌才平息下來。

  「如何?」崔頌斯急問結果。

  「還是送不回去。」崔潤蓮搖頭說。

  辛雲道姑臉色有些蒼白,「四公子,請恕貧道無能為力。」

  「師傅,以您的修為,為何會無法將嫂子的魂魄引回她體內?」崔潤蓮不解地問,她以為有師傅出面,一定能成功,沒想到竟然也失敗了。

  辛雲道姑解釋,「這具肉體有股力量在排斥少夫人的魂魄,也許是因為少夫人並非這具身軀的真正主人,才會導致這種情形。」

  沉吟了下她再說:「當初或許是因為雷擊的力量而崔少夫人的魂魄穿越千年時空,附在盧家小姐的身上,按理說,她的魂魄既然離了體,本該回歸自個兒的身軀,但不知為何竟還留在此處?」

  她一來崔家,便看出眼前的魂魄並非盧緦妮的,之後才從徒弟那裡聽說陶樂離奇的來歷。

  「師傅,沒有其他辦法可想了嗎?」崔潤蓮擔憂地問。

  略做思考,辛雲道姑說道:「有一人也許有辦法將她的魂魄重新引回體內。」

  「是誰?」崔頌斯急問。

  辛雲道姑吐出四個字,「白笙道長。」

  「我已派人去尋他了。」先前有人來說曾在泉州見過白笙道長,問明詳細情況後,要那邊的人尋找道長的下落。

  「最好盡快請來他,生魂與死靈不同,若出了竅後,久久無法回到肉體內,只怕時日一久,便將會魂飛魄散、神魂俱滅。」

  聽見此話,崔頌斯整個心往下一沉。

  辛雲道姑此行雖然不能為陶樂引魂入體,但臨走前她施法為崔頌斯開了眼,讓他終於能看見陶樂的魂魄。

  第一眼看見陶樂的魂魄時,崔頌斯怔了瞬,「這就是你真正的模樣嗎?」

  陶樂很緊張,直勾勾地看著他,她看得見他的嘴在動,卻聽不見他的聲音。

  一旁的崔潤蓮連忙說:「大哥,你要用靈識跟嫂子交談,她才能聽得見你說的話。」

  辛雲道姑在旁加以說明,「便是用意念與她對話,你努力將你想要表達的意思轉化為念力投射出去,她便能聽見。」

  崔頌斯依辛雲道姑所言,用意念將自個兒的意思傳達給她。

  陶樂終於聽見了她說了什麼,她羞赧地低頭望了望自己豐腴的身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胖不好看?」

  「不,你很美。」他那雙微微上挑帶著絲邪肆的眼瞳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她。

  她羞澀一笑,她不記得自己與他之間的事,但看著崔頌斯的俊顏,她的心卻不禁怦怦怦狂跳著,這種臉紅心跳的感覺,依稀曾經經歷過。

  崔潤蓮見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也不再說話,她不禁想開口催促他們,辛雲道姑見了一把將徒兒給拽出寢房,不讓徒兒去打擾他們。

  片刻,崔頌斯面露心疼地問:「你這幾天一直徘徊在這寢房裡嗎?」孤孤單單的誰也看不見她,一定很難受。

  「嗯。」

  「是我不好,累你受傷,遭受這樣的苦。」他自責。思及她為了救自己而推開他的那一瞬間,他胸口便隱隱作痛。

  他情願那柄飛刀是射在他身上,也不願她受一分一毫的傷。

  保護不了摯愛的妻子,只能眼睜睜看見她在他眼前受重傷,面臨著這種處境,讓他萬分憎恨自己的無能。

  「這件事不能怪你,你也不願發生這種事。」她連忙安慰他。看出他露出這樣內疚自責的神情,她很不忍心,她不記得以前的事,卻覺得他應該是個高傲自負的人,不適合流露出這種表情。

  他上前想擁抱她,但他的手臂直接穿過了她的身子。

  他懊惱地推開一步,舒開手臂,小心翼翼環住她,盡量不去碰觸到她的身子。

  她靜靜地呆在他懷裡,雖然他們無法碰觸到對方,可是她感覺得出來,眼前這這個男人的懷抱好溫暖、好深情。

  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對待她。

  她的胸口盈滿了一股熱氣,她不記得他,可是她想自己一定是很愛眼前這個男人,她的心才會為他跳得這麼激烈。

  半晌後,她緩緩出聲,說出心裡的疑惑和憂慮,「我來了這裡,你想真正的那個盧緦妮去了哪裡?她會不會再回來?」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不過我不會允許她再回來。」盧緦妮的身軀如今是屬於陶樂的,他決不允許除了她以外的人擁有那副身子,即便是真正的盧緦妮也一樣。

  如辛雲道姑所言,陶樂的形體日漸變得淡薄,若是再不回到肉體內,只怕再怕不久就要神魂俱滅。

  而派去尋找白笙道長的人卻遲遲沒有傳回好消息。

  一向從容不迫的崔頌斯再也沉不住氣,命人張貼告示,懸賞能人異士。

  白笙道長那邊不知何時才有下落,他必須在陶樂消失前,找到人幫她引魂歸位。

  由於懸賞的金額十分豐厚,因此告示一張貼出來,上門的人便絡繹不絕,然而大半皆是欺世盜名的神棍騙徒居多,即使真正略有修為之人,能看見陶樂的魂魄,也無法助她引魂歸位。

  「你連個影子都瞧不見,還敢自稱是得道高人?給我攆出去!」又來了一個騙徒,崔頌斯臉色陰沉,不悅低吼,「難道湯堂堂大唐除了白笙道長,就沒有其他能人異士了嗎?」

  姜管事遲疑了下開口,「四公子,外頭還有三個候著。」

  「叫他們全都進來。」

  於是,走進來了一僧一道一乞丐。

  冷冷掃他們一眼,崔頌斯冷著臉開口,「你們看見了什麼?」

  三人各自朝寢房裡打量了一圈,那名僧人率先出聲,「施主,這房裡有邪物作祟。」

  「是何模樣?」崔頌斯不動聲色地問。

  「那是一個狐妖,她……」

  不等他說完,崔頌斯沉著臉命令,「給我攆出去!」

  「你呢,道長,你看見什麼?」姜管事將僧人帶出去後,他接著詢問另一名道士。

  「作祟的是一個冤魂,他……」

  同樣不等他說完,道士就被趕了出去。

  乞丐不等崔頌斯問,在那雙冷如寒霜的厲瞳注視下,嚇得逃了出去。

  「沒用、沒用,每一個都這麼沒用,姜管事,你究竟是怎麼辦事的,盡找些廢物騙徒回來?」崔頌斯將滿腔怒火發洩在管事身上。

  姜管事很委屈,這些都是揭了告示自己找上門來的人,不是他去找回來的,他也是抱著姑且一試的想法讓他們進來,他們會這麼沒用委實怪不了他。但見自家主子在氣頭上,他也不敢辯解。

  事實上,四公子平素鮮少如此遷怒旁人,他跟隨四公子多年,這還是他頭一次瞧見自家主子如此震怒,而這一切全都是為了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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