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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春野櫻    


  「當然是范雨棠跟佟袖珍!」沈宣青站直身子,沒好氣地回道。

  他這才看清她滿臉淚痕,雙眼瞪得又圓又大,但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在生氣,可她又說討厭范雨棠跟佟袖珍,該不是她又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惹來範雨棠一頓修理了吧?

  劇懷安輕歎一聲,苦口婆心地勸道:「宣青,忘了雨棠吧,世間男子何其多,何必單戀一枝草?」

  沈宣青怨怨的瞪著他。「你在胡說什麼?」

  「誰要巴著他不放啦!」她氣惱地道,「我對他哪裡是愛?我只是不甘心!」聞言,劇懷安先是一愣,旋即一笑。「你總算想通了?沒錯,你只是不甘心,只是鬧彆扭……」說著,他又覺得不太對勁,「不對啊,既然你已經想通了,為何還氣他們?」

  他一閱起這事,沈宣青腦海裡便浮現佟袖珍那張痛徹心扉卻無怨無悔的臉龐,好不容易暫歇的淚水又傾瀉而下。

  「嗚……」她又哭著撲進他懷裡,又氣又難過地道:「可惡的范雨棠,為什麼讓我當壞人?我、我看著她,真的好慚愧、好內疚、好……嗚……」

  她說得斷斷續續的,劇懷安實在聽不明白。「宣青,你到底在說什麼?」

  沈宣青順了順氣,這才抽抽噎噎地道:「范雨棠怕他大娘對佟袖珍不利,想送她回松嶺城,可又知道她一定會執意留下來與他為伴,他就使計想逼她離開……」

  劇懷安是個聰明人,只聽到這兒便已約略猜到。「你說什麼?他該不是利用你去激她吧?」

  「他沒利用我,他、他跪下來求我……」說著,她又淚眼汪汪的,「懷安哥,你說他們是怎麼了?范雨棠為了她不惜跪求我,她為了成全他,居然、居然願意退讓,還祝福我跟他白頭到老……嗚……他們是笨蛋!是討厭的笨蛋!他們、他們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個可惡的壞女人!」他聽著,心裡雖十分激動,卻一點都不意外。

  「宣青,真正愛著一個人,便是犧牲自己,成全對方呀。」他輕播著她,柔聲安慰,「你不懂的事,他們給你做了活生生的示範,不也很好嗎?再說,你一點都不壞,如果你壞,又怎會為了他們而難過?」

  「可是我曾對她做了那麼不好的事……」她滿臉愧疚。

  「你那時不懂事嘛。」劇懷安輕拍著她的背,「宣青,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一個你願意為他粞牲,而他也願意為你粞牲,並包容你所有好與壞的人

  「若有個人願意為我粞牲,包容我的一切,那便是……愛我嗎?」沈宣青抬起臉龐,定定的望著他。

  劇懷安溫柔一笑,用指腹輕輕揩去她臉上的淚。「當然。」

  她微微孩眉,細細的嬙詳他。「你總是容忍我、維護我,不管我多任性妄為,你從不對我生氣,那也茸是一種粞牲嗎?」

  「算吧。」他說。

  「所以說……你愛我?」她眨巴著大眼,困惑嬌憨的望著他

  迎上她那盈著淚光、澄明清亮的黑眸,劇懷安一時語塞,緊接著一抹羞色染上他的雙頰。

  翌日,范雨棠到客棧找劇懷安,還未說明來意,劇懷安便搶白道:「說吧,你要我幫什麼忙?」聞言,范雨棠不禁一怔。「宣青已經告訴你了?」

  「嗯。」劇懷安徽微頷首,神情有點凝肅,「雨棠,那真是沒有辦法中的唯一辦法嗎?」

  「是。」范雨棠語氣堅定地回道,「她絕不能待在我身邊。」

  「可用這種傷她心的方法,會不會太——」

  「我不能冒險。」他打斷道,目光一凝,「懷安,袖珍已經懷了我的孩子。」

  劇懷安陡地一震,先是滿臉驚疑,旋即忍不住為他高興。「真的?你……你要當爹了?」

  「是,可我高興不起來。」范雨棠面容沉重,「若她繼續待在這裡,她跟孩子都有不可預知的危險。」

  「范許氏真有這種能耐?」劇懷安濃眉一糾,「雨棠,不如讓我跟我爹……」

  「懷安。」范雨棠搖頭一笑,「你討厭官場、厭惡政治,若是動用到你爹的關係,勢必得沽惹你一直以來所逃避之事,身為兄弟,我不會讓你這麼做。」

  「可是你……」

  「我是范許氏的眼中釘,而她是我的肉中刺,只要拔掉她的利爪及尖牙,她便再也不能傷人。她至今還能呼風喚雨,揉弄他人,便是因為她手上還握著權柄,只要我奪回醍醐居,教她一無所有,她便再也不能害人。」

  劇懷安與他相識多年,相信他絕對有這樣的能耐,身為好朋友、好兄弟,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支持他、支援他,想通了這一層,他的心情也冷靜許多。「好,那你希望我如何幫你?」

  范雨棠從袖中取出一射信交給他。

  他有些疑惑的接過。「這是……」

  「我要你送袖珍回松嶺城,那封信是她要求我寫的休書。」

  「什……」劇懷安陡地一驚,「你真給她寫了休書?」

  「她要我寫封休書以對她爹娘交代,但我寫給她爹的不是休書,而是家書。」范雨棠續道:「我在信裡向他解釋原委,並請求在我去將她接回來之前,代我好好照顧她……懷安,這封信不能讓袖珍知道或看到,你也斷不能感情用事將實情告知她,你知道她的性子,她天不怕地不怕,若是知道,定會想方設法又回來找我。」

  劇懷安無奈一歎,「放心吧,我會守口如瓶,將她平安的送回佟家。」

  范雨棠伸出手,緊緊抓住他的手。「好兄弟,有勞你了。」

  劇懷安與他相視一笑,雖沒有說話,彼此卻已心領神會。

  又一日,劇懷安親自駕了輛馬車來到范雨棠住所的巷口,他下了車,來到了屋前,見你袖珍從屋裡正要出來。「佟二小姐……」他心頭一震,不為別的,只因她是如此的惟悴。

  他記得在松嶺城的時候,她是多麼的容光煥發,常展笑顏,可現在的她,憔悴寡歡,令人心疼不忍。他終於可以明白沈宣青為何為她感到難過,同是女人,縱然曾是情敵,還是能感同深受對方的苦楚。

  第12章(2)

  看見劇懷安,姜珛貞不禁訝異。「劇公子?」

  松嶺城一別,已悠悠數月,再見到他,她應感到歡欣喜悅,可這一見再別,應是後會無期了,劇懷妄趕在她離開前來見她,應是知道范雨棠休了她之事吧?

  也對,他跟范雨棠是知交,思沈宣青又是舊識,又怎會不知。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姜珛貞關心地向。

  「托福。」劇懷安眉頭一蹙,眼底競有著不捨,「你瘦了,惟悴了。」

  她淒迷一笑。「劇公子應該知道了吧?」

  他點點頭,不知該說什麼好。他知道的真相級她所看見的實情,是完全不一樣的。

  「佟二小姐,一切都會好轉的。」他只能語帶暗示的安慰著她。

  姜珛貞淡笑道:「放心,我會好好的過日子,縱使沒有他,我也……」說著,她鼻酸語塞,話聲戛然而止,待她調整呼吸、平撫情緒後,話鋒一轉,「劇公子,我就要走了,不跟你多孽。徜日你若路過松嶺城,不嫌棄的話……便到佟氏茶樓來坐一坐吧。」

  劇懷安目光溫暖地望著她。「恐怕我們還可以聊上好些日子呢。」

  聞言,她不其明白的皺起細眉。姜珛貞疑惑地問道:「劇公子,這是怎麼回事?」

  「我會親自送你們回松嶺城。」他說。

  范雨棠說會幫她備車跟車伕,可她不知道他口中的車伕競是劇懷安,這是他的特意安排,還是——

  「劇公子才到洧河縣城,為何要迢迢路遙的送我回去?」

  范雨棠讓他的至交親送她回松嶺城?這表示什麼?難道他對她還有……這麼想著的時候,她內心有一絲歡喜,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悲哀,他都已經要休了她,她竟還心存希冀?她真是可悲。

  「其實是我正好有要事要前往荊州,因為途中會經過松嶺城,所以便向雨棠請纓,擔起護送你回家的重責。」

  聽他這麼說,她才知道原來只是因為劇懷安熱心,而非范雨棠對她用心。

  「怎好麻煩劇公子呢?」

  「你千萬別這麼說,我非常樂意。」劇懷安趨前,接過了她跟小翠手上的簡單行囊,「走吧。」

  劇懷安盛意拳拳,她卻之不恭,再說,這一路上有熟識、可以依賴的人相伴,對她及小翠總是好事。

  她點了點頭,轉身將大門拉上。當門緊閉的那一瞬間,她的心倏地一沉,彷彿墜入了幽深黑暗的海底。

  結束了、永別了,轉身離開之後,她便要將她對范雨棠的愛戀,全深深埋葬在這扇門裡。

  她倒抽了一口氣,斷然的轉過身子。

  滿城都在談論范雨棠,人人都知道他先是流連花樓,迷戀歌妓水月,如今又跟一名異地女子出雙入對,過從其密,其至還休了曾與他一同吃苦的糟糖妻,如此負心的行為教許多人對他不能誼解,也心生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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