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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陳毓華    


  司徒廣看她精神著實不好,愛戀的摸了她的頭髮。

  「不吵你,你好好靜一靜吧。」

  她閉上眼。

  「你要什麼都可以跟外公說,不要這樣。」

  施幼青打開疲累的眼睛,不能吃不能睡,她的眼裡都是紅絲。

  「外公,我想離開皇宮,在這裡我不能呼吸。」

  司徒廣慈祥的笑。

  「我也老了,是到告老還鄉的時候了。」微微驚詫後老人並沒有太大反應。

  「不,我並沒有要您這麼做,我想自己出宮。」

  「那可不成,你忘記咱們爺兒倆是一體的,你要出去我們一起走,當初你爹娘把你托付給我,我要親眼看你找到好人家出嫁生娃子的。」

  施幼青握住司徒廣的手,乾涸的眼眶有了酸意,淚終於有了去處。

  「外公……」

  「別說了,我知道你心裡的難處,別忘記外公也年輕過。」

  她唯一的親人是這麼的善解人意,善解到令施幼青心痛了。

  當晚朱非就來了。

  「皇宮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我得走。」

  「我還在這裡!」他一臉陰鬱,頭頂電閃雷鳴,稍微乖覺的人都該聽得出來他的意有所指。

  「八皇子說什麼我聽不懂。」她卻裝蒜。

  「你最好是什麼都不懂,喜歡你的人不是只有老十一一個。」

  「不過我只喜歡他一人。」她的聲音幾不可聞。

  朱非的呼吸轉沉,眼瞳放大又縮小,說不出來是自尊受傷還是嫉妒與憤怒。

  「本王難道還比不上他嗎?」

  「不,八皇子的優秀有目共睹,我就算長年待在御藥房裡也知道有多少姑娘家想當你的王妃。」這要一個回答不妥,他們大概會連普通的朋友也做不成吧。

  「那麼我哪裡比不上十一?」他陰霾的問。

  施幼青不接話,只是用一雙黝黑水淨的眼看他。

  「說!」

  她舔舔乾燥的舌,「只是相見恨晚。」她先遇上了朱紂。

  只是這樣而已。

  「你撒謊,感情有什麼先來後到,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他固執的不肯接受。

  「我……不想再說,因為你要的答案我這裡都沒有,我也沒辦法給你想要的,對不住!」

  反正怎麼說橫豎都不對,不如別說了。

  她是朱非人生感情上的第一次挫敗,他們就像還沒綻放就凋零的花朵,他繃著臉,忍著怒氣,用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撂下話。「若是本王不放你走,你們爺孫倆一步也休想走出神武門!」

  施幼青一身冷汗,後悔當初連張笑臉都不該給的。

  她要走可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不過幸好,這個皇宮還不是八皇子在當家做主——

  第四章

  七年後。

  朱興太平國二年,京城外東八十里,風林山腳下。

  春雨潤物細無聲。

  小雨雖然不頂什麼用,泥土卻吃進了水分,這讓下山的路好走上許多。

  她一早就上村外的山上去採藥,天快黑才帶著一籮筐藥草回來。

  一進村子口,玩跳繩的小孩一看見她歡呼了聲,丟下跳繩就朝她跑過來。

  「青姐姐……你回來了!」

  「青姐姐,有奇怪的人等你很久了喔。」小孩們七嘴八舌,天真又爛漫。

  村子小,人口也就二三十戶,來來去去都是熟面孔,一旦有陌生人出現,家家戶戶很快都會知道。

  「嗯,我知道了,這些刺莓大家分著吃了吧。」

  每次上山除了採藥她總是會順道摘些野果,鄉下的小孩平常沒有什麼好吃的,就連零嘴也沒有,一堆野果讓小孩甜甜嘴,就夠他們快樂很久了。

  她房子在村子尾,一間普通的的土房子,她剛來的時候原來是人家廢棄不要的房子,經過村長同意她住了進去,村子裡的人純樸熱情,看她一個孤女,吆喝所有男丁來把房子整理了番。

  她也知道要回報的,平常村民有些小病小痛來求藥她也不收分毫,遇到手頭不方便的村民更無二話,免費給藥、免費看診,是村裡人心目中的活菩薩。

  院子裡上上下下都是藥架,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穿著青色白狐腋箭袖,哆羅尼皮襖身子筆直的站在她的院子裡。

  一看見施幼青走近,他倒是立刻迎了過來抱拳。

  「施大夫嗎?」

  施幼青隨意的點頭。

  「在下叫策雲,白銀鎮的和大夫介紹我來此處,他說施大夫救活人無數,可以治癒我家主人的宿疾。」

  他眉眼平淡的彷彿一杯白水,讓人過目即忘,講話也不花哨,還算予人好感。

  白銀鎮的和奔雷她認識,需要昂貴的藥材時她總是上他那兒抓,沒有深交,想不到和奔雷卻給她介紹了人來。

  她把竹樓卸下來,採回來的藥草一一鋪開在竹篩子上,然後拍拍手,進了屋。

  策雲跟了進去,赫然看見一屋子堆疊的都是曬乾的藥草跟書籍。

  「治病救人一刻不能馬虎,不知道大夫什麼時候可以起程?」

  這女大夫身形苗條,柳腰纖纖,簡單的粗布衣,一個要鬆不鬆的髮髻垂在腦後,一對彷彿盛滿整個黑夜的漆黑眸子,靈動剔透,飄逸的不似人間物。

  這樣的女子放在深山中,真是暴殄天物。

  施幼青洗了手,也不擦乾,只是隨意甩了甩便自己倒水喝,一點要款待客人的意思也沒有。

  「地址呢?」

  就連話也不肯多說。

  「希望姑娘能跟我一起進城,我家主人一年都在外奔波,在白銀鎮只逗留幾日,可不可以請大夫現在就跟我一起入城?醫者之道,事關生死不是嗎?」

  他在這小村子已經耽擱好幾個時辰,他雖然不清楚這位姑娘的醫術有多驚人,不過和奔雷肯大力推薦的人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為了這一點,他得把人請回去。

  施幼青想想,年要近了,幾個孩子保暖的衣服不夠,賺了銀兩,順便採買一些過年用品,也罷!

  「你先走吧,我拿了藥箱自己趕牛車下去。」

  「這樣啊,多謝姑娘。」

  「不客氣,你剛才不是說了醫者之道,事關生死?這麼大頂帽子扣下去我還不去好像也太不近人情了。」

  被一個姑娘家搶白,策雲倒是沒有任何尷尬的顏色,向來越有才幹的人怪毛病越多,這位姑娘算是客氣的了。

  「既然這樣我就先下山,姑娘一進白銀鎮只要隨口問問聞人老爺的府邸,大家都知道。」

  「那不送了。」

  「告辭……請施大夫一定要到。」

  「你們家主人聽起來有錢有勢,我敢隨便打馬虎眼嗎?策爺請放心,我還想在這個鎮上混下去。」施幼青笑,發如墨,寒光秋水的眼燦爛如星,流轉間令人炫目。

  「那就多謝姑娘了。」策雲心重跳了下,匆忙的抱拳退走。

  施幼青聽見馬蹄離開村子的聲響,這才慢吞吞無關緊要的把白日放在桌上的碗碟收拾妥當,再去找藥箱。

  灶冷鍋寒的,沒時間自己弄飯吃,下山後先去喝碗暖呼呼的茶家湯麵好了。

  一想到可以暖肚的蔥花油湯,她的動作不由得利落起來,吆喝著馬車趁著暮色還未竟,入城去了。

  人是鐵飯是鋼,這家湯麵館還是一樣的物美價廉,經濟實惠,這些年手頭要是寬裕些個,她總是會上這裡來喝一碗湯麵慰勞自己的五臟廟。

  隨口問了聲聞人莊在哪,跑堂的店小二很熱心詳細的指點了一番。

  施幼青擦擦嘴,坐上牛車,搖搖晃晃的向著莊院而去。

  這白銀鎮她是來過的,但除了關心病人病情,她很少打聽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據小二哥說,沿街商舖都是那位聞人大爺的。

  鋪子由東到西沒有盡頭,道路寬闊整齊,一條長街好像已經收盡天下興盛。

  也難怪,白銀鎮邊有條大運河,運河途徑六省,縱貫南北,溝通黃河、海河、淮河、長江、錢塘五大水系,舉國半數的糧食、鹽鐵、金銀、布帛、茶葉等民生物資都仰賴其運輸。

  天下商人,晉商、徽商、和浙商都在此處設了產業還是店家,這位聞人老爺聽那直豎起大拇指的的夥計說道他就是掌管天下商人的皇商,也就是商人的領袖。

  商王啊。

  光這名號就很了不起了。

  她很快樂的把牛車的繩索交給目瞪口呆的門童,然後報了名號,經過通報,終於被引進宅子裡去。

  門外看上去不是如何的氣派,一走進去才發現樓閣重重,雖然沒有有田俱種玉,無地不栽花的華麗,可雕廊曲長,庭院深廣,就算枝微末結也沒有半點小家子氣,每一處都叫人看得心曠神怡。

  「爺,屬下策雲,施大夫來了。」

  「進來。」

  當施幼青跨進那包著銅皮的門欄時,只見一個身穿淡青色軟綢長衣,外罩藏青色綢緞背心的男人斜臥在沉香木榻上,悠悠地翻著手中書。

  施幼青站著,那位被書本遮蓋了半個面目的老爺似乎也沒意思要搭理她。

  他一絲不亂的及肩黑髮以金銀絲繩束在一起,優雅鎮靜的姿勢,卻不減這男人分毫氣勢。

  書本終於被放下了,聞人老爺微揚起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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