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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渺渺    


  就在這一瞬間,歐陽芸很快意識到,他待在這邊,她根本睡不著!

  「王爺?」管不往雙眼不去偷瞄他的歐陽芸忍不住又喚,縱使身子還覺得疲憊,但眼下睡意全無。

  「嗯?」藺初陽眼睛雖然盯著書本,卻仍然在聽她說話。

  「王爺,剛剛小女子……」歐陽芸頓了頓,拿掉生疏的稱呼,繼續說道:「王爺,剛剛我作夢了,夢到什麼都忘記了,只記得夢到難過處好像哭了,然後有隻手輕輕覆住我的雙眼,接著有人在我耳邊說了些話,王爺可知道那人說了什麼?」最後那句話說得極輕,試探中又帶點期待的意味。

  她本來以為那隻手是要為她擦拭眼淚,現在她卻不這麼認為了。遮住她雙眼的用意其實是避免她突然睜開眼睛,看到那人附在她耳邊說話時的神情吧?

  看書的眼緩緩抬起,迎上她期待的美眸,語氣波瀾不興:「我不知道。你願與我說麼?」

  「我……」掀了掀唇,美眸覆上一絲驚訝,沒想到他竟會裝傻的歐陽芸一時語塞,良久,才說道:「我、我沒聽清楚。」

  「那可惜了。」他失聲笑了。

  他這句可惜了分明帶點慶幸的意味。可惡啊,他愈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就愈想知道他究竟對她說了些什麼。

  「我已經吩咐下去,明日不做功課,讓你再好好休息一天。」

  「多謝王爺!」她感動得都快流淚了。

  雖然她強烈懷疑他是故意轉移話題的,但也無所謂了。對於一名生病的人,總希望能盼來顆糖吃,他的這顆糖對她而言實在太珍貴了。

  翌日一早,就有驚喜。

  歐陽芸看著伺候的盥洗丫頭,除了目瞪口呆,還是目瞪口呆。

  喜兒?!

  最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喜兒見到她居然一點都不激動,這真是那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丫頭嗎?

  歐陽芸揉揉眼睛,仍然處於震驚之中的她半信半疑地開口:「喜、喜兒?真是你嗎?」

  「小姐,是王爺讓喜兒來伺候您的。」

  喜兒表情嚴肅地向她遞過漱口杯,接著又遞了條帕子給她,一邊伺候她盥洗一邊說:「小姐,那日你離開時半滴眼淚也沒掉,害喜兒難過慘了。小姐都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喜兒和夫人哭得多慘,小姐真沒良心,小姐是這樣當的麼!」

  聞言,歐陽芸噗哧笑了出來。原來喜兒是在為這事兒生悶氣。

  那天,她是強忍淚水故作堅強好嗎!當時喜兒和母親涼氏已經哭成一團了,若再加上她,三個女人抱在一起,那都不知要哭成什麼樣子了。

  「笨喜兒,我若不難過,又豈會才來短短幾天就病了。」歐陽芸沒好氣地看她一眼。嘴巴上雖然不說,但心裡其實感動得很。

  「老爺和夫人聽到小姐生病的消息可都急壞了。小姐現在還好嗎?要讓大夫再過來看一下嗎?」喜兒又開始嘮叨了。

  「你瞧我這樣子還像病著嗎?一覺睡醒病就好得差不多了。」她哪有那麼弱不禁風,昨天睡一整天又出了一身汗,一早醒來她便知道自己已經好得差不多,只是難得沒有董姑姑在一旁鞭策,這才小小放縱地賴了會兒床。

  「還是再讓大夫來看一下比較妥當吧。」喜兒不放心地說。

  不理會在一旁嘮叨的喜兒,歐陽芸逕自穿鞋下床,「不用了。」

  她才沒那麼傻,若大夫看完後交代她要好好躺著多休息,那她難得偷來的一天假豈不白白浪費了?

  「喜兒,你可有把我平時慣用的東西帶過來?」坐在梳妝台前整埋儀容的歐陽芸邊梳理邊問,看著鏡中美人銀裝素裹,脂粉未施,看上去竟也有幾分出塵的韻味。她從未仔細端詳過鏡中的自己,歐陽芸在世俗眼裡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旁人再多的讚歎都不如眼下這清純秀麗的模樣;她很喜歡這樣的自己,喜歡這樣的歐陽芸。

  喜兒立刻點頭,說道:「喜兒把小姐平日愛點的熏燈和平時慣用的琴跟文房四寶都帶來了。」

  聞言,歐陽芸徐徐別過頭,一雙美眸光彩炫目,嘴角更是浮現一抹令喜兒捏把冷汗的詭異笑容,慢慢說道:「喜兒,咱們今天去外頭轉轉吧。」

  喜兒聞言差點暈倒,忙不迭上前抓住自家小姐,激動道:「小姐,這裡可是皇宮耶!」

  「唉……」歐陽芸無奈地搖了搖頭,也懶得解釋了。

  其實,歐陽芸說的轉轉,也就是在這皇宮裡四處轉轉的意思,是喜兒自己會錯意了。

  出了綴錦閣的歐陽芸在未央宮四處閒逛,聽奴才們說這座未央宮的主人真正待在未央宮的時間並不多,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太和殿和眾臣議政,上午督促陛下功課時會一邊批閱奏折,直到中午才會稍作休息。算算時間,也快是接近晌午的時候了,歐陽芸一邊想一邊朝太和殿的方向走去,也不知道自己走來這裡要做什麼,就算到了她也不見得有勇氣進去找人。

  想了想,還是決定往回走,才轉身,差點就和迎面而來的侍女撞個正著。

  「我、我沒撞到你吧?!」歐陽芸一臉驚魂未定,幸虧對方手腳俐落閃得快,要不真要迎頭撞上了。

  相較之下,侍女倒顯得鎮定,徐徐對她施禮:「奴婢巧蓮,見過歐陽姑娘。」

  「……我們見過嗎?」歐陽芸覺得來人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上回在青龍門外,攝政王曾讓奴婢送披風去給姑娘。」

  「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頓了頓,看到巧蓮手裡端著一隻黑漆雕木花綴金紋圖樣的盤子,盤上擺了幾道口味偏清淡的食物,問道:「這些是要送去給王爺的麼?」

  「是的,奴婢正要給王爺送午膳。」

  「能讓我送去嗎?」歐陽芸有些難為情地問。

  當下聽到她的請求時巧蓮微微楞住,隨後好像意會了什麼地對她笑了笑,點頭道:「有勞姑娘了。」

  歐陽芸羞赧地接過午膳,明白自己那點心思怕是教人給看穿了。

  羞啊。

  來到太和殿時,殿內空空蕩蕩,不見半個小廝奴婢來迎,歐陽芸掃視殿內環境,最後目光停在殿中那抹專注身影。

  藺初陽正坐在案前批閱奏折,聽到腳步聲,頭也沒有抬就直接說:「擱著吧。」

  歐陽芸默默將午膳擱下,心想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走進來,就這麼走出去實在不甘心,便站在一旁看他批閱奏折。

  他看奏折時的神情非常專注,偶爾提起筆在一旁圈劃註解,也不知墨水都快用完了,一徑地專心批閱。

  見硯台墨水見底了,歐陽芸默默走上前添了些水,接著便輕輕磨了起來。

  旁邊多了個人,藺初陽也沒好奇地抬起頭來看看是誰,理所當然地任她在一旁伺候。

  她發現,她喜歡看他神情專注的模樣,每當他皺起眉頭時,她就有股想伸手將他眉頭揉開的衝動。那一晚在青龍門外見他一身白衣宛如潑墨畫中的畫中仙,那恍若謫仙的模樣至今依舊印象深刻,只是相較那晚神姿豐俊的光彩奪目,她更喜歡眼前的他;專注淡然,溫雅從容,便是一句話都不說也能緊緊攫住她的目光。

  替他磨墨的時候,她偶爾分神東張西望,瞧見一旁的小桌子上擺著一碗藥,似乎放著有一段時間,藥都涼了。

  他是哪裡不舒服嗎?

  疑問才起,便聽見他放下筆的聲音,緩緩自奏折中抬頭,那雙移到她身上的眼明顯掠過一絲訝異。

  「你……來多久了?」

  「從王爺說『擱著吧』那時候開始的。」歐陽芸心虛地放下墨條,也不知她這樣不請自來他會怎麼想。

  「特地放你一天假,便是這麼利用的?」藺初陽稍作舒展,起身欲往飯桌走去,發現她還站在書案前,就順手牽起她的手一同走了過去。握在掌心裡的小手偏涼,令他眉頭不自覺蹙起,瞥見她一身輕簡秋裝,清艷動人的臉蛋銀裝素裹,還真是隨意到了極點。

  「我一早先在綴錦閣附近逛了一圈,然後也去過未央宮。他們說……他們說王爺在太和殿……我有點好奇,就過來看看了。」他突如其來的牽執動作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垂擺在身側的另一隻手緊抓著裙擺,因用力過度,手指掐得都有些泛白了。

  原來,她是專程來找他的。

  藺初陽唇畔笑意立現,說道:「你來了也好,陪我用午膳吧。」

  「可是飯菜都涼了……」

  「無妨。」

  「王爺都是這麼晚才用膳麼?」

  「一時看得太入神,就忘了時間,現在倒真覺得有點飢腸轆轆了。」

  歐陽芸跟著坐下,目光不經意又掃到那碗似乎刻意被擺放在角落小桌上的藥,隨口說道:「王爺,那碗藥好像涼了。」

  「嗯。」藺初陽淡淡應了聲,避談那碗藥。

  第5章(2)

  未察覺到他神色有異的她隨口又問:「是王爺剛剛看奏折看得太入神,忘記喝了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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