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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金萱    


  「冷嗎?」

  身旁傳來他溫柔的詢問聲,她覺得一陣心暖。

  「不會。」她說。

  「冷了或累了就告訴我,咱們回房休息。」他交代道。

  「好。」她柔聲應和。

  兩人手牽著手,踩著夜色,無聲勝有聲的在蘭亭院裡的庭圔小徑上散著步。

  「昨晚——」

  兩人突然異口同聲的開口道,卻又同時停了下來,對看了一眼後相視而笑。

  「你先說。」唐御柔聲道,現在的他己經寵妻寵到在妻子面前,事事都以妻子為先,再無男尊女卑的觀念了。

  「昨晚你很晚才回房歇息嗎?對不起,好像有孕在身的因素,讓我較易疲憊,先睡沒等你回來。」她歉然的對他說。

  「你若硬撐著等我,我才會生氣。」他緊握了一下她的手,對她說。「你這樣做很對,累了就睡,有什麼話明天也能說,若是有重要的事非說不可,就吩咐丫鬟轉告我一聲,讓我回來之後再喚醒你就行,懂嗎?」

  「好,我聽你的。」她點頭道。

  「這事你當然得聽我的,否則我可是會生氣的。」他故意壓低嗓音威脅恐嚇她道。

  溫欣扯唇一笑,絲毫不覺得有被嚇到或被威脅到,只覺得好笑。

  「剛才你想與我說什麼?」她問他。

  唐御略微沉靜了一下,調整了下情緒後,才改以有些認真而嚴肅的語氣道:「你可知昨晚父親為何找我,又與我談了一整晚?」

  「發生了什麼事?」她直接問道,懶得猜也猜不到。私事公事、朝事家事、大事小事這麼多,誰知道公公昨晚找他會是為了什麼事呢?

  「皇上又讓我升職了,勳位和官位都升了品級。勳位也就算了,官位卻是從正六品連跳兩級到正五品懷化郎將之職。」他告訴她。

  「這是真的嗎?」溫欣倏然停下腳步,整個人都被嚇到了。

  「嗯,所以昨晚我才會與父親針對這事談了一整晚。」唐御的語氣不由自主的變得沉重。

  「咱們回房說。」溫欣拉著他的手往回房的方向走去。

  她得和他好好的談一談,同時好好的想一想才行。

  她原以為他以鎮國公世子之名掛個都尉職,管的事和人不多,若是出了什麼事,上頭有大官頂著,下頭又有鎮國公府做憑恃,只要不謀逆應該就能萬無一失才對。但是現在升到那什麼郎將之職的,宮裡若出了什麼事的話,他還能夠獨善其身嗎?還有辦法獨善其身嗎?

  「怎麼了?」回到房裡,唐御出聲問道,總覺得媳婦的反應有些不對勁。

  「你先告訴我你的新職位要做什麼?要帶兵嗎?還是統領管轄?還是做護衛之類的?」她問他。

  他微蹙了下眉頭,問她,「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會擔心你的安危。」她憂心忡忡的看著他說。

  他驀然笑逐顏開,喜歡被她關心的感覺。他說:「你放心吧,這職位需要統領管轄,偶爾也需要做護衛,唯一不需要的就是帶兵出征,你大可放心。」

  她一點也不放心,反倒更加擔心。「你統領管轄的是宮外的人,還是宮內的?」她忍不住又問。

  「主要是宮內的禁衛軍,也有一些宮外的,總之這職務很安全,你放心吧。」

  一點也不安全,因為皇上出事,第一個有罪的就是禁衛軍統領,就是他,這叫她如何放心?

  溫欣臉色有些白,心裡有些慌,因為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皇上在這幾年一定會出事,確切的時間她並不清楚,只因為她上輩子所聽所聞皆來自於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談資,根本真假難辨。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皇上的確是曾經出過事,而且肯定嚴重到無法隱瞞才會傳出京城,傳到遠在雍州城的百姓都知道,還為此議論紛紛。

  「欣兒,你在想什麼?」唐御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問道。

  溫欣看著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究竟該從何說起,即便她想以預知夢來說事,但是其中有太多不確定要她怎麼說?況且這還關係到皇上的安危,她怎敢胡言亂語?

  「咱們可不可以不要這個官位,就做個閒散的鎮國公世子難道不行嗎?」她期盼的看著他問道。

  唐御對她搖了搖頭,歎息道:「我原先也有這個想法,這才會試著向皇上辭官,誰知道皇上不僅不允,還讓我的官位一口氣連升兩級。」

  溫欣頓時整顆心都涼了,原來竟是皇上不允,沒想到他如此受皇上器重。而所謂伴君如伴虎,她根本無法想像倘若皇上哪天突然因中毒而倒了下來,身為禁衛統領與皇上新寵的他,將會遭遇到何種嚴厲的對待!

  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這件事發生才行,不能眼睜睜的看他陷入牢獄之災,遭受質疑甚至是刑求逼供。

  記得上輩子雍州百姓說得繪聲繪影,宮裡有多少人入獄,又有多少高官貴胄家族牽扯其中,多少人活活被逼供而死,然後屍體一車一車的推出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簡直就是血流成河。

  「欣兒,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唐御伸手輕輕撫上她蒼白的臉頰,眉頭緊蹙的緊盯著她問道。

  「我不知道,我需要想一想。」她無助又茫然的對他說。

  「想什麼?」他問她。

  她看著他,猶豫又掙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答道:「想很久很久以前曾經作過的一個夢。」

  「夢?」一聽見這個字,唐御臉上的神情倏然多了幾分凝重。「你又夢見了什麼?」他問她。

  溫欣搖著頭,帶著些許恍惚與回憶的神情,喃喃自語般的對他說:「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作的夢,在我還待在桃林鎮李家的時候,夢裡全是市井小民或販夫走卒茶餘飯後的閒聊,只是閒聊的內容卻是當今皇上。」

  「皇上?」唐御遏制不住驚愕的脫口而出。

  「對,皇上。」溫欣喃喃地答道,繼續說:「都說天高皇帝遠了,皇上的事又關我這個失憶的小女子什麼事?因此我完全沒在意,甚至不曾去回想,去懷疑它的真假。」

  「懷疑什麼事的真假?」唐御問她。

  溫欣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沒有回答。

  「欣兒?」他催促的問道,有些心急,因為她剛剛提到了皇上,又為他升職的事弄得有些魂不守舍、臉色蒼白的,讓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夢境有些大逆不道。」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沒關係,這裡只有咱們夫妻倆,別擔心這種事。」他握緊她的手,安撫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她又說。

  「沒關係,你只要告訴我你記得的事就好。」他柔聲道。

  「我很害怕,害怕它是真的。以前它和我沒有關係,所以我不怕,但是它現在卻和你有關係。唐御,我好怕。」她反手緊緊地抓著他,語氣既壓抑又害怕又驚恐。

  「別怕,有我在。」他將她摟進懷中,擁著她柔聲說道,「你只要告訴我你夢見什麼就行了,一切都交給我,我會處理好的,就像梅良鎮的事一樣。告訴我。」

  「我只模糊的記得一些。」她在他胸前輕聲道。

  「沒關係,將你記得的部分告訴我就行了。」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

  「你必須答應我,這件事我若告訴你,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即使是父親或是皇上都不行,因為禍從口出。」她倏然抬起頭來,有些草木皆兵的緊捉著他說道。

  「我答應你。」他點頭道。

  「我要你發誓。」她緊盯著他,不放心道。

  「好,我發誓。我唐御在此對天發誓,絕不將今晚夫人對我說的任何一句話告訴第三者,如違此誓——」

  「妻子溫欣不得好死。」她快速接口道。

  唐御倏然變臉,緊緊地扣住她的雙臂克制的搖晃她,朝她低吼道:「你這是做什麼?你瘋了嗎?」

  「我知道你在乎我就跟我在乎你一樣,只有這樣做,你才會認真看待這個誓言。」她堅定不移的直視著他說。

  「你——」唐御咬牙切齒的瞪著她,整個被她氣到都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了。

  「你別生氣,若非事關重大,我不會逼你發誓,我真的害怕你會為了顧全大局而不顧我們母子倆。」溫欣說著伸手輕覆在自己仍然平坦的肚子上,神情憂傷。她不要她的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爹爹,或是見不到爹爹,不要他受牢獄之災,生命受到威脅。

  「你到底作了什麼夢?」他現在只想知道這個,到底是什麼夢把她弄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溫欣看了他一眼,才低聲答道:「皇上病危。」

  「這不可能!」唐御滿臉震驚的叫道。「這不可能!」他又再說了一次,只因皇上還不到知天命的年紀,平日又是精神抖擻,紅光滿面,少有病痛,怎麼可能病危呢?這不可能!

  溫欣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你不知道,皇上的身子一直都很好,很少病痛,而且還不到五十歲的年紀——」他話未說完,只聽溫欣開口說了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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