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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香彌    


  以往在葉府時,她就是伺候少爺的侍女,所以這些事她自是做得十分熟稔,唯一不同的是,服侍少爺她是心甘情願的,但服侍他卻是被他所逼。

  她靜默地拿起掛在衣架上的衣物朝他走去。

  即使已伺候他約有兩日,她還是無法適應睡覺習慣赤裸著上半身的他。

  此刻他一頭烏亮如黑綢的髮絲披散在肩頭,那剛甦醒的慵懶模樣,俊逸惑人得令她胸口微微一蕩。

  只一瞥,她便羞窘地收回眼神。但縱使她低垂著眸光,努力避免看著他光裸的上身,替他更衣的手還是不小心輕觸到他那堅硬如鐵的溫熱肌膚,她的手指彷彿被火給燙到,從指尖處燒起一股火熱,令她蒼白的面頰忍不住染上兩抹酡色。

  按捺下微慌的心緒,她轉身替他取來一條黑色滾著銀邊的腰帶,繫在他身上那件黑色的長袍上。

  她深吸一口從他身上飄來的那抹清淡檀香味,想讓一早起來便昏沉沉的腦袋清明一些。

  她也是伺候他這兩天才發現到,原本那能寧定心神的清雅檀香,竟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而不是來自薰香的味道。

  剛發覺這點時她很詫異,像他這樣狂佞的人,身子會散發出這種清香的氣味。

  第3章(2)

  伸手捲起一綹她散在胸前的青絲,皇甫燁出聲打破橫亙在兩人之間的沉默。「以前你在葉府都做些什麼?」

  「我是伺候少爺的丫鬟。」

  這個答案令皇甫燁眼神流露出一絲不豫,「那麼你為什麼沒留在他身邊伺候他,反而跟著葉驊鈞上路返京?」對她第一個伺候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個男人,他感到不悅。

  藍印答道:「因為科考在即,少爺想留在揚縣專心用功讀書,少爺說有侍童陪著他就夠了,不用我伺候。」思及在半途發生的慘事,她黯下了眼,「還好少爺沒一塊跟著來,要不然……」

  她話還沒說完,下顎陡地被他用兩指抬起,被迫面對著他那雙冷邪的黑瞳。

  「以後不准你再提到他,你的心裡只能想著我。」皇甫燁沉下臉命令。

  覺得他這話既霸道又無理,藍印蹙起透眉,旋即思及他那喜怒無常的性子,遂忍住想要出口駁斥他的話。

  服侍他這兩天,她已有些摸清他的脾性,知道與其違抗他的話,惹來他的慍怒,還不如虛與委蛇,可以省下不少麻煩。

  「聽到沒有?」見她沉默不語,皇甫燁不悅地再問一次。

  「聽到了。」聽到是一回事,至少她心裡要怎麼想,就不是由他說了算的。

  「你最好有把我說的話給聽進心裡。」他瞇了瞇眸,拇指滑上她蒼白的唇瓣,輕聲警告,他不准她再想著他以外的任何人,她能惦在心裡想的只有他一個。

  藍印不吭聲,在他髮髻上繫上一條與腰帶同色的黑色滾銀邊的方巾後,垂手退開一步,提醒他,「時辰差不多了,堡主該去練功了。」

  再瞥他一眼,皇甫燁才舉步走出寢房。

  見他離開,藍印輕吐一口氣。每次面對他,他那渾身散發出來的邪冷氣息總讓她心慌畏怯。

  他前腳一離開,藍印也沒閒著,強忍著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一股冷寒,朝灶房走去。已耽誤太多天了,她必須要趕緊做出讓他滿意的包子才行。

  「來,印兒,這碗粥是留給你的,快吃吧。」來到灶房,青嫂端了碗粥給她。

  「謝謝青嫂。」藍印接過,低頭喝粥。現下她吃任何東西,都形同嚼蠟,沒有半絲味道。

  留意到她身上穿著的是自己給她的舊襖子,青嫂皺起了眉。

  「方總管還是沒拿冬衣給你嗎?」

  「嗯。不要緊,有青嫂你們給我的這些衣裳已經夠暖了。」她擠出一抹笑說。

  當初被皇甫燁帶來鳳翔堡,除了穿在身上的衣裳外,她什麼都沒有。

  本來她還有件暗紅色的斗篷,卻因為大夫在治療她的箭傷時給扯爛,被那時照顧她的小春給拿去扔了,因此這幾日來身上穿的這些御寒的衣物,都是小春還有青嫂好心湊出來給她替換的。

  「真不知道方總管在想什麼,天這麼冷,怎麼連套衣裳都不給你,是存心想叫你凍死嗎?」青嫂不滿地道。

  昨日她特地去拜託方總管,這天寒地凍的,請她撥幾件冬衣給印兒御寒,豈知方總管竟說這事她自有分寸,要她不要多管閒事。

  「青嫂,沒關係,這些衣服夠暖了,真的。」她畢竟不是鳳翔堡的人,只是一個外人,方總管不給她御寒的衣物,她也沒得怨,現下她只一心想著盡快做出讓皇甫燁覺得好吃的包子,好趕快離開這裡,上揚縣去找少爺。

  匆匆喝完米粥,她拿出麵粉,準備做包子。

  皇甫燁每日都會練功一個時辰,她抓緊時間揉麵團,揉好之後,先放在一旁醒一下備用。

  接著再用清水將要做成餡料的食材一一洗淨,她被冷水凍得僵硬的手拿著菜刀,將菜剁成細末,剁完準備調味時,這才赫然發現菜末裡竟摻染了些紅色汁液,她納悶地蹙眉,正在想那些腥紅的汁液是打哪來的時候,耳旁便飄來另一位廚娘的低叫聲。

  「啊,藍姑娘,你的手在流血?」

  聞言,她的目光覷向左手,這才發現手指不知在何時被菜刀切了道口子,正汩汩沁著腥紅的血汁,也許是凍僵的緣故,她一點都不覺得疼。

  青嫂連忙拿了條乾淨的布巾過來,幫她止血包紮傷口。

  「你這孩子,怎麼切到手了都還沒感覺?」青嫂一邊包紮一邊叨念著。

  藍印感激地道:「多謝青嫂。」

  失去至親的爹和大人後,她待在這裡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興許是天氣太冷了,才會凍得沒知覺。」一旁的陳大娘說道。

  青嫂憐惜地輕歎一聲說道:「待會我再拿些衣裳給你穿,你穿這樣真的太單薄了。」

  「不用了,青嫂,衣裳真的夠暖了,是我方才不專心,才會不小心切到手。」她知道青嫂她們其實也沒有多少件替換的衣物,遂婉謝了她的好意。

  她將沾到血絲的菜挑掉,加入適量的調味料拌勻,包進適才扞好的面皮裡,最後放進蒸籠後,用乾淨的濕布蓋上再醒片刻,才用小火蒸起了包子。

  包子蒸熟後,她先拈了一枚包子,剝了一半,分別遞給陳大娘和青嫂,她的味覺尚未恢復,嘗不出味道,只好請青嫂和陳大娘先嘗嘗看滋味如何。

  「這次做的包子真不錯,外皮彈牙內餡鮮美。」陳大娘讚道,三兩口就將包子給吃光了。

  藍印緊張地望向青嫂,青嫂嘗了兩口也附和道:「嗯,滋味確實不錯,你在餡料裡加了冬粉,吃起來味道更為爽口。」

  聽到兩人都這麼說,藍印舒開微攢的眉心,唇邊漾開一抹笑。

  前幾日和青嫂討論後,她總算明白剛開始做出的包子,之所以跟以前在葉府所做的味道不同,是由於南北兩地氣候的差異,所以食材的味道也多少會有不同,她聽了青嫂的意見,更改了些食材和佐料後,再做出來的包子味道便好了許多。

  然而前兩次送到皇甫燁面前,還是無法令他滿意,全都被他挑剔得沒一處好。

  她垂眸望著這籠熱騰騰的包子,不知這次他又會挑出什麼毛病。

  「快趁熱送去給堡主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我想這次堡主應該沒話說了。」青嫂笑道。

  「嗯。」青嫂的話給了她一些信心,她端著包子與早膳回到閒心園。

  園中,已練完功的皇甫燁正在同楊望說話,她逕自走進一旁的亭子裡,沒有出聲打擾他們。

  屋外天寒地凍的,她縮著身子,將早膳擱在石桌上,皇甫燁習慣練完功後在這亭子裡用早膳。

  在等候時,她朝凍得僵硬的掌心吹幾口熱氣,兩手緊緊環抱在胸前,還是止不住尋覓泌入骨髓的寒意。

  牙關不禁咬得緊緊的,興許是太冷了,也讓她的腦袋愈來愈昏沉,她努力撐住沉重的眼皮,心忖著待會要去煮些薑湯來喝,祛寒提神。

  俄頃,皇甫燁交代完事情,走進八角亭。

  她連忙奉上一杯熱茶給他。

  接過杯子,瞟見她手上綁著一條滲著血漬的布巾,皇甫燁俊眉微攢問:「這是怎麼回事?」

  「切菜時不小心切傷的。」說著,她想將手藏到背後。

  卻被他一把扯住,拉到面前,解開布巾,看到她食指上那道約莫寸長的傷口。

  皇甫燁身形一晃,進到屋裡,旋即又再出來,手上多了只白色瓷瓶。

  藍印怔怔地看著他為她上藥,此刻他臉上流露出的那抹罕見的柔和,令她看癡了眼。

  該不會是因為此刻她整個腦袋昏昏沉沉的,所以才眼花看錯了吧?她不由得輕輕敲了敲昏沉的腦袋。

  上完藥,皇甫燁將瓷瓶遞到她手裡,說道:「拿著,每日早晚上兩藥次,不出兩天傷口就會收口了。」手指觸到她異常冰冷的手,他皺眉道:「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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